“混沌”的解破
一团大得几乎无边无际的,似气非气,似尘土非尘土的东西,飞旋着,翻滚着,撞击着,里面乌黑乌黑,外边好像射着光,透着光,又吸着光,发出轰隆轰隆的巨响,似乎在不断地爆炸,就这样无休无止地“沉睡”着,又跃动着……
就像彝族创世史诗《查姆》所描述的:
远古的时候/天地连成一片/上面没有天/下面没有地/分不出黑夜/分不出白天/全是雾露一团团/只有雾露滚滚翻/雾露里有地/雾露里有天/时昏时暗多变/时清时浊年复年/天翻成地/地翻成天/天地混沌分不清/天地雾露难分辨
古人把这种“状态”叫作“混沌”。古希腊的赫西俄德在《神谱》里说:“最先产生的确实是卡俄斯(Chaos:混沌)。”这个“混沌”在文献中有不同写法,其具体形象也有好几种,但基本特征或结构大体相同。
混沌
“混沌”是一片混乱、模糊、无序、动荡的“黑暗”,是(可观察)宇宙的初始,只有解破了它才能进入“有文化的光明”。
有的神话把“混沌”说成是一个跟“宇宙”同样大的“巨人”(科学上叫作“人格化”),例如《山海经·西山经》说,有个大神,样子像个黄色的“气囊”,在那里盘旋,就像一团烧得通红的“丹火”。似乎有六只足,四副翅膀(一转起来,就模模糊糊的),连“面目”都似有若无,可又能歌善舞,转起来飞快,就叫作“浑敦”(又叫“帝江”,即“帝鸿”,鸿仍是混沌的意思;《左传·文公十八年》里,“混沌”被说成是帝鸿的“不才子”,特点是“不开通”)。
盘古也是这样的“混沌巨人”。
巨人“浑敦”像个圆球,好像是被什么包裹着的“气团”,在茫茫无际的“永恒”和“太空”中飘浮着,转动着——不,它就是“永恒”,超越了“时间”;它就是“太空”,没有边界,没有限制,就是个“完全的空间”。最重要的是它全身没有孔眼,什么也不会漏出,也没有什么能够渗入。
它被尊敬地称为处在“宇宙中心”的大神(中央之帝)。而时间之神,“倏”和“忽”看它这样浑然一团,连五官都没有,实在过于可怜,便要“解救”它,报答它的“招待”之情,要让它像普通人那样有“七窍”,可以看,可以听,可以吃,可以呼吸……于是,它们每天替它开一个“窍”:先用凿子在这颗圆滚滚的球体上,凿出两个耳朵孔;再用小刀,挖出两只眼睛;接着用锥子,替它钻出两个鼻孔;最后,用大刀为它开出一张大嘴。七天来,它天天“漏气”,一个星期下来,“气”都跑光了,“浑敦大帝”没了气,就死了(参见《庄子·应帝王篇》)。
在哲学家庄子看来,许多事物,都应该让它们保持“天然”的状态,没有必要刻意雕凿,更不能滥事开发,应当努力保护自然的完美,环境的健全,生态的平衡。可是,从这里我们也能看出,原初的“混沌”是什么形态。
帝江:混沌
(《山海经》插图,古人的构拟)初民心目中,“混沌”可能变成某种神奇的动物,例如六足四翼的“帝江”。实际上这是一种大腹鸟旋舞时造成的错觉:好像有四副翅膀六只脚。但是更重要的是它那如“鼓”般的大肚子,那里面可能藏着万物。
在《神异经》里,混沌被说成是一种如犬似熊的野兽,还有些被“妖魔化”。它有眼却看不见,有耳却听不到。世界对于它是一片黑暗和寂静。正是混沌未被“开启”的封闭状态。它有肚子却没有五脏,“肠子”也是直通通的,食物注进去便淌出来。似乎也没有手足,像个球一样用滚动来代替走路。另一种说法是,它用嘴衔住自己的尾巴,将身子弯成圆圆的。衣、食、住、行对它毫无意义,正是所谓“蒙昧”。因此也没有是非、善恶观念,曲直不分,黑白混淆,完全不开通和“胡涂”(胡涂、混沌读音相近,标志着它的“负面”)。
所以,“混沌”也是有两面性的。
同样是“人格化”或“人形化”,《山海经》又创造了一个混沌式的“刑天”形象。《海外西经》说:这是一个造反的英雄。
刑天(或作“形天”)与天帝争夺“权威”的地位。天帝砍断他的头,把他埋在“常羊”之山(“天”是巅顶,“刑天”就是砍去头)。
失去头的刑天(就像“帝江”那样成为一个大囊袋)并没有屈服,它以双乳做眼睛,用肚脐做嘴,手里挥舞着大斧头和盾牌,舞动着。他还保留着最初的气团的形态,飞旋着,舞动着(“常羊”就是“徜徉”,是盘旋的意思)。
晋代诗人陶渊明赞颂这位“混沌英雄”说:
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
鲁迅也高度赞扬他的反抗精神。
刑天:反抗的混沌
(《山海经》插图,古人构拟)刑天反抗“上帝”,被其砍去脑袋,但是仍然手执斧头(戚)与盾牌(干),奋战不已。由于无头,只剩下滚圆的身子,就与“浑敦:帝江”相似。这是“反抗神的神”,曾受到陶渊明、鲁迅等思想家的称赞。
延伸阅读
目前科学界还没有找到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为什么许多民族、许多地区的原住民,异口同声地说,在宇宙开辟、天地形成之前,世界是一团似尘非尘、似烟非烟、似雾非雾、似云非云的“混沌”;而这种说法,在某种程度上,既像康德的“星云”学说,又像霍金的大爆炸理论。为什么初民会有这种朴素而又智慧的共同感知?这本身就是一件奇妙的事情。
恩格斯在《自然辩证法》里说,上古哲学家(吸取或者接近这种说法)提出,“世界在本质上是某种从混沌中产生出来的东西,是某种发展起来的东西,某种逐渐生成的东西”。
例如中国的老子说,有一种“混成”的东西,在天地诞生以前就存在着:寂寞而又单调,却又“独立”地不改变其形态和性质,浑然一团地飞旋着,可以称为“天地的母亲”。
古希腊的德谟克利特说:“一切事物的本原是原子和虚空。……它们在宇宙中处于涡旋运动之中。”这些都是由“混沌”神话提炼出来的“宇宙(创始)哲学”。
由于“混沌”是不开通、封闭、没有孔眼的,所以又是“黑暗”的(或包裹着“黑暗”)。就像古印度的《摩奴法典》说的:“当时这宇宙沉浸于黑暗中。”基督教的(水体)混沌,也是黑暗。上帝说:“要有光。”于是有了“光”。中国的混沌(物化形式),如卵葫芦、昆仑,也都包孕着黑暗(黑暗就是冥昧,神秘,不确定和未可知)。
所以,从进化史上来看,“混沌”是无边无际,没有开端也没有结尾,没有“结构”,也没法观察的“前宇宙”。它是黑暗、模糊和“蒙昧”的,是毫无秩序的“混乱”。这样,解破混沌或蒙昧,就是“有文化的光明”,即所谓“文明”;克服“模糊”与“混乱”(无序)的,就是“秩序”或“有序”。
在西文里,“混沌”(Chaos),就是“无序”;克服黑暗与混乱之后,才是“秩序”,才是我们所面对的,有秩序、也可观察的“宇宙”(Cosmos原义即是“秩序”)。
“混沌”有多种形态,各民族的“混沌”在形态上有所不同。最主要的是“气”:
气态混沌
例如纳西族巫师经典《人祖利恩》说:“洪荒时代,混沌未开,天地未分,这时候没有日月,没有星辰,更没有山河和生物,宇宙间只是一团绿气。”
杰出哲学家吸纳普通老百姓的说法,把它提升为“概念”或“概念系统”。
道家那“先天地生”的“混沌”之物,主要指的就是原初之气(原气)。它“可以为天地母”,所以又叫“气母”。道或者“太极”,实质上仍是气。如汉人郑玄所说:“极中之道,淳化未分之气也。”
同样,古希腊城邦米利都的阿那克西曼德把空气当作本原和基本元素,认为它是“无限的”。
屈原的《天问》形容这“气”是“冯翼惟像”,“冯翼”就是空气浮动飘荡变幻的样子。唐代柳宗元回答屈原“问题”的《天对》说,一切都在变动,“惟元气存”。
作为一切的开端,所以叫“原气”,意思是第一性的;汉代儒学家董仲舒认为“元者为万物之本”,作为一切的根本,又叫“元气”,是基础性和“决定性”的,就像今天常说的,“存在决定意识”。
所谓“气”,就是超微粒物质。空气似乎无形无质、无声无臭,但仔细检测,仍然有微尘似的“粒子”。“原气”被科学家称为“原初星际弥漫物质”。这是无生命的气。有生命的气,就是呼吸。没有呼吸,就是“断气”,即死亡。所以初民把“气”看作最根本、最重要的东西。
世界上有许多民族都认为,宇宙初始是一片混沌。没有天地,不分万物。由于所处环境不同(例如沙漠、热带丛林、河海等等),混沌形态也有所不同,一般划分为“气态混沌”“雾态混沌”“水体混沌”“卵形混沌”等。但都是一团类(星际)弥漫物质在旋转,在冲激,在动荡……
雾态混沌
景颇族史诗《目瑙斋瓦》说:
在天和地出现之前,宇宙间只有一团小小的云雾在旋转,后来越来越大,变成稀泥一样的东西。
拉祜族史诗《牡帕密帕》说:
在很久很久以前/没有地也没有天/没有风也没有雨/日月星辰都看不见。
白天黑夜分不清/东西南北无法辨/迷雾茫茫的日子呵/不知过了多少年。
《苗族古歌》说:
云雾生最早/云雾算最老。
有人说,南方多云雾,清晨往往是云遮雾罩,什么也看不清;慢慢地,曙光透出,太阳露头,事物(天地和山川草木,人类和人工作品)才逐渐显现出来,让我们看清楚样子。用“一天”的经验来推测宇宙的初始和演变。这有些像西北地区的黄土旋风或“沙尘暴”,构成黄气式的“混沌景观”一样。
事情恐怕不会这么简单。因为混沌形态很多样,具体成因虽不同,却都以其为初始宇宙形态,北方也有“雾态混沌”,南方也有“气态混沌”。
云,本身就是一种气。古人称为“云气”。一旦与尘埃或雾霾结合,就成混沌的典型形式:原气。学者或认为,这跟南方清晨多雾霾天气分不开。太阳一出来,雾霾便消散,“光明”取代了“黑暗——混沌”。
水体混沌
苏美尔——巴比伦的《创世史诗》说,原初“混沌”汪洋一片(或称“原始大水”)。基督教《圣经·旧约·创世记》说,原初是一片混沌,“渊面黑暗,到处是水,只有上帝的灵运行在水面上”。
希腊神话说,海神(俄刻阿诺斯)“用水覆盖整个宇宙,从水中升出太阳和星星”。
中国彝族史诗《勒俄特依》说:“混沌演出水是一,浑水满盈盈是二。”
满族的原始宗教“萨满教”的文献说:“宇宙初开,遍地汪洋,黑夜中旋转着黑风,在水中生出生命。”不少“推源神话”都是这样,几乎把“混沌”的诸形态都“点”到了;这里首先列出的是“水”。满族神话《天宫大战》也说,最古时,是“不分天、不分地的水泡泡”。
这种宇宙起源于“水——混沌”的神话,反映并且升华到哲学上,就叫作“水源论宇宙观”。像中国的《管子·水地篇》说,水是“诸生(生物)之宗室”,或“万物之本源”。
希腊哲学家泰勒斯说:“水是万物的本源,而神则是用水创造出万物的精神。”恩格斯在《自然辩证法》中称赞他第一个在“物质性”的东西(即“水”)里,去寻找“自然现象的无限多样性的统一”。
宇宙卵
有些民族认为,宇宙初始,呈现为卵形;卵中孕育着万物或“生命”。这,开始于对鸟卵,尤其是鸡蛋的观察和认知:卵里有胚胎或雏鸟——万物当然也会这样孵化出来。
卵形混沌
原初之“气”是成团地飞旋着,滚动着,像一只飞快地打转的“鸡蛋”,里面包含着许多东西的“种子”或“始基”,特别是包孕着生命的“胚芽”或“胎盘”。这就是神话学上说的“宇宙卵”(Cosmos Egg),可以说是各种形态混沌的相对“凝聚”或相对“确定”的形式。它把宇宙看作一种有“生命”的活态构造,而不是一团死气或一汪死水。
古埃及人说:“宇宙及最初的神是从一颗卵子化生出来的。”古印度《奥义书》说,最初,从水里涌出“金蛋”,衍生出神、万物与人类。《摩奴法典》说,创世大神在水中放进种子,变成“金蛋”,生出万物。古希腊的神秘教派,也说最初的大神生自一个巨卵。
中国“盘古开天地”的神话,与“宇宙卵”密切相关。像葛宏的《枕中书》说,浑芒不分,阴阳未判,天地没有区分之时,宇宙“状如鸡子,混沌玄黄,(内种)已有盘古真人”。
这也就是《三五历记》说的:“天地混沌如鸡子,盘古生其中。”
彝族支系阿细人的《创世记》则说:“最古的时候,不分地和天,天和地不分,混沌如鸡蛋,到了盘古时,天造出来了,地造出来了。”
这以后生长为古代宇宙论上的“浑天说”:天(宇宙)像个鸡蛋,大地像蛋黄,飘浮在其中。——这已经在构想地球是圆球形的了。
“混沌”还有一些“物质”形态,体现它的特征。例如,“宇宙大山”昆仑,就是混沌山,其中包含着“气”和生命(传说伏羲和女娲就在这里成亲并创造人类)。“昆仑”又写成“混沦”,跟“混沌”的读音差不多。“昆仑”,在世界上不少的语言里,都念作Kala(卡拉、喀喇),是“黑暗”的意思。“喀喇昆仑”就是“黑中之黑”的大山。黄帝或西王母,也执掌“昆仑”,表示他们占据“世界中心”。
西南方最常见的“混沌”,是葫芦,亦即“混沌”的植物模式。
“葫芦”的读音,也与“混沌”相似。它圆浑,中空,暗黑——我们还可以看到,一些通俗小说里,神仙把葫芦盖子一拔,就放出“仙气”来。葫芦相当于母腹、子宫,伏羲、女娲钻进“葫芦”躲避大水,以后又从这“母亲的怀抱”里“再生”。葫芦(像“肉球”)剁碎以后,变成许多小人儿(各个民族),所以象征“生命”。它本身也能“包藏”并且“释放”水。
古人把葫芦编起来,像救生圈似的,套在身上,用来帮助游水,叫作“(葫芦)腰舟”。规模再大一些,编成“葫芦筏”,可以像竹排、木筏那样渡过江河乃至大海。
也许是模仿葫芦,北方人把羊皮(或猪皮、牛皮)剥下来,剁头去脚,把通气的孔洞扎起来成为皮口袋,叫作“浑脱”(就是“混沌”)。小一些的,用来装牛羊奶,大一些的,可以伏在其上渡过江河,这种“牛皮船”,西藏、青海等地至今还能看到,仍叫“浑脱”。
世界中心的昆仑山
“昆仑”被看作“世界中心”,就像印度的“须弥”,希腊的奥林匹斯,西藏的冈底斯。它虽然白雪覆顶,内中却蕴藏着“原气”(“昆仑”或“卡拉”,原义是“黑暗”),是“混沌”的物化形式。中国最重要的人神,如黄帝、西王母等,都曾被传说居住在昆仑山。
在纳西族支系“么些(摩梭)”人的洪水神话中,青蛙神教“再创生”的人祖“锉治路一苴”(人名)宰了一头牛,做了一个牛皮口袋,就是“浑脱”,代替葫芦(舟),在大水里漂动。
人类解破“浑脱:混沌”,摆脱“黑暗”,重见“光明”,是洪水后“第二次创世”的首要内容。
黄河边的保安族传说,南山魔王命令河神发动大水,毁灭人类。“大河家”三户:东家长兄“风里耳”(像顺风耳),西家二兄“穿山眼”(能够穿透群山的千里眼),北家三兄“万能手”,共同抵御洪水。“风里耳”听到洪水将来的信息,“穿山眼”看到雪山后有人正在宰牛,“万能手”用牛皮做成“浑脱”,架在木筏上,就成了“皮船”。“浑脱”使人和动物植物得以避灾获救,于是重建世界。
白族有个神话说,人类是生于“浑脱(皮袋)”的,而且是犬皮制成,这就与“槃瓠”(神犬)相关。或说,这里的“浑脱”,象征“母体:子宫”,子宫破开,像洪水横流那样爆出羊水,人类像婴儿般诞生。
“浑脱”除了可以“渡河”以外,还可以装牛羊奶,使其发酵,变成酸奶或奶酪,又可以盛水,在沙漠特别适用。先是“油囊取得天河水”,而后“故将寒水散庭前”。在一年一度的“迎新”仪式上,用“浑脱”(皮囊)装满天河之水(天山雪水或黄河水等),将其弄破,让天水泼洒庭前,象征或纪念“混沌”的分解,迎接新年的到来,亦即“新陈代谢,辞旧迎新”。这也是“泼寒胡戏”(北方泼水节)或《混沌舞》的一种形式。甚至在新年(春节)要开“馄饨”(食品化的混沌)或饺子,都有“辞别旧岁,万象更新”的意味。
“盘古”式“混沌”的解破,已经“动态化”,被人类用某种“仪式”再现出来,以纪念它的伟大“变化”或神奇“创造”。
古人认为,一年一度破旧迎新,都等于“重新创造一个新世界”,也就是解破“混沌”(黑暗,气或水),迎接“光明”(文明)。所以元旦或春节,往往要举行一些仪式,来庆祝这种新旧的转变,帮助“从混沌到文明”的“创世”,使之顺利。
唐代西域人,有一种特殊的“泼水节”(即“泼寒胡戏”),在新年时举行。其中最重要的仪节,是敲锣打鼓、唱歌跳舞,送走严寒。再用羊皮“浑脱”从“昆仑”或者“天山”取来“陈旧的雪水”,而后泼掉,表示“弃旧迎新”。诗人张说有诗《苏幕遮》咏唱大唐宫迁的“迎新年”说:
腊月凝阴积帝台,豪歌急鼓送寒来。
油囊取得天河水,将添上寿万年杯。亿岁乐!
“帝台”指宫廷(暗指天帝栖息的“昆仑”),迎新年过腊月时,必须把“阴气”与“酷寒”送走。“油囊”就是“浑脱”。“黄河之水天上来”,昆仑(或天山)代表“天”,黄河或吞里木河都被当成“天河”。解开“浑脱”,“天水”流出,迎来新春,并且借以祝寿。这个舞就叫《混沌舞》。《山海经》中所说的“帝江(浑敦)是识歌舞”,跳的也是这舞。侗族也会跳这种舞。
再简单一些,老百姓家也能做到的,就是过年吃馄饨或者饺子(饺子就是厚皮的馄饨)。一口咬开馄饨(或饺子),就是解破“混沌”,迎接新年。一年一度的辞旧迎新,通过这最“卑微”、最世俗的混沌破解仪式达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