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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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前嫌不计

傅翀被前院乱哄哄的动静引了出来,他唤住一个正要从他眼中跑过的弟子问:“怎么回事啊?”

“沈阳的晁舵主来了。”弟子回答道。

裴令聪也有些烦躁地出了屋:“来了就来了呗,吵吵个什么劲!”

“晁舵主他们被人打了,伤得可不轻呢!”弟子说。

“被揍了?”傅翀好奇。

“是啊,胡长老让俺们找纪老头儿,但都没找到他,现在又派人去外头请大夫呢。”

“干嘛还费劲去外头找,这不现成有个神医嘛!”裴令聪笑着朝屋里吆喝道,“若佟,出来干活啦!”

已经换了件衣服的杨臻从屋里出来问:“怎么?”

“前头有人挂彩了,你帮我们去看看?”裴令聪直接凑过去拉他过来说。

“哦?”杨臻轻挑半边眉。他想他大概知道前头等着被他治的人是谁。

裴令聪以为他又是躲懒,就引诱道:“赶紧赶紧,我的酒窖归你了。”

“好说。”杨臻笑道。

几个人一同来到安置晁柝的屋里,由傅翀为他们介绍彼此,可傅翀的话尚未说完之时,晁柝手中的水碗就已经掉到地上了。

傅翀和裴令聪不明所以,就看着晁柝瞅着杨臻咬牙切齿地问:“你怎么在这儿?”

“裴大公子让我帮忙看看他们的伤残病患,可巧了是‘千军破’你呀。”杨臻笑得甚是喜乐。

裴令聪总觉得左右气氛不对,赶紧道:“晁叔,这是我朋友杨若佟,他医术很好,让他给您瞧瞧吧。”

晁柝有些诧异:“你不是杨臻?”

“晁兄,杨若佟就是杨臻啊!”傅翀觉得这关外来的家伙越来越憨了。

“还晾着呢,需不需要包扎一下?”杨臻指了指他的胳膊问。

“快快。”裴令聪把杨臻推了过去。

“你这衣服……”晁柝一垂眼注意到了杨臻身上新换的衣服,眼睛瞪得老大。

“哦,那件洗了。”杨臻坐到他对面,翻了翻桌上托盘里的乱七八糟的瓶瓶罐罐,总算找到了个能用的。他看着晁柝那副模样,总觉得稀奇古怪,不就是换了件衣裳么?这五大三粗的汉子竟然会在乎这种事?

裴令聪和傅翀面面相觑,怎么感觉这俩人不是刚见面呢?

杨臻伸手拉过晁柝的胳膊查看,晁柝倒是老实得很,竟也不再闹了。麻布衣服浸了血,如今已经粘在胳膊上了,他朝旁边巴巴看着的、鼻青脸肿的丐帮弟子们说:“去找把干净的剪刀。”

丐帮弟子们收着下巴盯着杨臻,全都不肯动弹。傅翀烦了,瞪他们道:“傻了?赶紧去啊!”

这么一吼,才有两个弟子跑出了屋。

“你这衣服,”晁柝目不转睛地盯着杨臻衣服上的画问,“可是出自画圣之手?”

杨臻有些意外地抬眼看他:“你认得出?”

他新换上的确实是穆小侯爷送他的那件画着红杨的衣服,他原以为这画出来的衣服经不住穿,可却慢慢发现这些画并不褪色也不晕染。不过眼下他觉得新奇的是,晁柝这个莽汉竟然能认出画圣的手笔。

晁柝得到肯定答复之后明显有些激动了,他点头道:“你可是认识画圣吗?”

“嗯,这就是他给我的。”杨臻说。

晁柝眼中有了火花,不过并不是怒火,而是羡慕乃至嫉妒的颜色,他喃喃道:“画圣从不画人,没想到竟会把自己的画做成衣服送人……”

“他在说什么呀?”裴令聪听得稀里糊涂,他甚至怀疑晁柝是不是被人把脑子打坏了。

“我哪个会晓得!”傅翀也觉得晁柝不正常了。

杨臻更是有些怵,他一怵晁柝那副似是要扒了他衣服的模样,二怵穆小侯爷的画竟然连这样的人都能征服。

“晁叔,你这伤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刚到济南就这样了,我这跟我爹也不好交代呀!”裴令聪生怕晁柝是真被揍傻了。

杨臻背对着裴令聪和傅翀,使劲抿了抿嘴。

拎着把剪刀的丐帮弟子回来,远远一伸手朝杨臻递了递。距离不够,还是裴令聪帮他搭了段桥。

杨臻接过剪刀,从腰后侧解下小酒壶开了壶塞把酒浇到了剪刀上,然后开始给晁柝剪袖子。

晁柝看着杨臻的一举一动,说:“我和这位兄弟有些小误会。”

杨臻的动作顿了顿。

“啊?”裴令聪二人不可思议。

“若佟,这是你干的?”傅翀问。

“啊,差不多吧。”杨臻笑了笑。

“那你们……”裴令聪担心晁柝会心中记仇。

“只是些小误会罢了,如今我与杨小兄弟不打不相识了!”晁柝说。

旁边一排鼻青脸肿的丐帮弟子却在心中疯狂摇头,他们记忆里的可不是这么回事。

杨臻与他对视,眼神已然是变了。

傅翀没继续多留,他自己分舵里的事还没处理完,所以便走了

裴令聪虽然是闲着没事,但当杨臻把晁柝的半截袖子剪掉露出那个血乎的伤口时,他就被吓跑了。

一阵安静后,晁柝开口道:“我这么说了,你可别戳穿我。”

“你说的是事实。”杨臻从善如流。

“跟你一起的那位兄弟也在院里吗?”晁柝对于他们二人的印象,若说是杨臻是肆无忌惮的坏,那嵬名岘就是不动声色的凶。

杨臻点头:“那是剑魁。”

屋里的一群人齐刷刷吸了一口长长的凉气。

晁柝突然感觉没那么不舒坦了,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卒打一顿可比被剑魁打一顿没面子多了。

“要不是你拦着,剑魁大概已经把我杀了。”晁柝说。

“他本就不该杀你。”杨臻把他的前臂包好。

自始至终只是争一坛酒罢了,只不过因为双方都未让步所以才动了手,嵬名岘想杀了晁柝也只是因为晁柝先对杨臻动了杀意。而杨臻拦着嵬名岘不让杀他,是因为晁柝是丐帮分舵主,而他们二人也住在丐帮的大院,杨臻觉得他尚不该死是一,杀了他之后会给蒋固宁等一众同驻丐帮的人生出诸多麻烦才是杨臻首先想到的。

“这回是我撞钉子上了,竟然会撞上你和剑魁这等人物,”晁柝自嘲道,“我还在你们面前吹嘘……”

杨臻给他搭了脉之后,拿过自己的小酒壶摇了摇说:“还剩了点儿,秋露白。”

这个小酒壶是嵬名岘的,里面的酒正是晁柝没抢走的那坛酒。

晁柝也没客气,结果酒壶一仰脖把酒尽数泼进了嘴里,他使劲咂了一下嘴赞道:“好酒!”

杨臻把酒壶收了起来。

“不过你那些话让人听着实在是上火!”晁柝到底还是忍不了。

杨臻笑了笑,或许是有些不合适吧,不过他也没有要道歉的打算。

“你若是告诉我画圣在哪儿我就不跟你计较了。”晁柝似乎也并未期待杨臻的道歉。

杨臻笑出了声,又道:“他未必愿意旁人知道。”

晁柝想想觉得也是,便又改口道:“那我可否托小兄弟再见画圣之时,帮我求一幅画呢?”

这个要求虽然在意料之中,但却仍是让杨臻有些不适。从前“偷人”是如此,如今帮人带画也是,他觉得如果以后他不想在江湖混了的话,完全可以做个倒爷。

“有机会的话,我尽量。”他说。

“多谢多谢多谢!”晁柝高兴得好似是杨臻已经把画放到他的手里了一样。

杨臻起身耐心十足地把一群丐帮弟子检查了一遍后,说:“诸位都是习武之人,刮蹭磕碰并无大碍,剑魁下手轻,大家也都没什么内伤,稍微歇歇便是了。”

杨臻交代了几句之后就离开了,他还赶着去看看裴令聪送给他的酒窖什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