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坐好 渊哥带你起飞了
大概是在河北农家乐里过了两三年吧,正如我兄弟之前预料的一样,我们“夏国”的治下也没再有什么领土的扩张了,国家也谈不上治理,你能明显地感觉到当时平民阶级治国的局限性。
这段时期,我和我兄弟还试着联系在洛阳的家人,但是洛阳那时候是一个叫王世充的人的治下,要说这理论上还算两个“国家”呢,也是托了人想了各种办法才勉强收到了家里人的书信。万幸都还算平安,那时候我俩都觉得这夏国也搞不好要凉凉,就也没想着接他们过来。
还有一件值得一提的事情,后来我们夏国来了一个谋士,据说是渊哥的人,是打仗的时候被窦建德俘来的,就又做了他的谋士。
我俩和他也没说过几句话,不过我当时就觉得这个人也算是个奇葩,特别不好处,也就是窦建德是个好性子的农民,这要是在咱贵族阶层的电视剧里,依着他这性子说话,就得类比《甄嬛传》里面的夏冬春,活不过半集吧。
倒是我兄弟还说了一句,这个人还不错嘛。我说兄弟呀你眼瞎了吗?还是你潜意识里有自虐倾向?我兄弟白了我一眼说,你能不能听听他说的话,没道理吗?
事实证明,的确是我眼瞎了。
这个人叫魏征,对,就是唐朝的一代名臣。他摊上了李世民这么个就愿意被虐的明君,居然每天piapia打皇帝脸,还活到了最后。也算是传奇的一生了。
没多久,我们就听说窦建德他被秦王李世民大破于武牢关了。李世民就带了三千骑兵啊,直接在十万大军中生擒了窦建德,我至今都没想明白这仗是怎么打的,特别想举报李世民开挂。
不过好歹此时我们已经多多少少打探清楚了各种割据势力的人是什么性子的,这个李世民是渊哥的二儿子,当时在俘虏界口碑是真叫一个好,比窦建德还要好。
他不但从来不杀投降的俘虏,还会正式接见,详细询问之前都做的什么官,会点什么,只要有点用的,就招揽收编。用现在的话说“打仗往死了打,收人往死了收。”所以文官们是绝对不用担心的。
我们这些在窦建德麾下的隋朝公务员,知道他要来这农家乐都城接见我们,都欢欣雀跃,我唯一担心的就是我这人没什么本事,他会不会不想要的问题。
那一日,好像他也知道隋末被宇文化及劫持的隋朝官员很多都留在了窦建德处,还认真准备了一翻,沐浴更衣才来到这简陋的大殿中与诸位见面。
可是当他一跨入这大殿,眼睛扫视一圈,便看见了站在角落里的我的兄弟。
不得不说我兄弟这颜值和身形的识别率还是够高的。
“哎?这……这是……这不是欧阳伯伯吗?”他惊呼,立即快步走到了我兄弟面前,认真地行了个礼。
我兄弟却也不是太殷勤,只是微微欠了欠身子,像极了长辈对待晚辈那样的态度。好像根本没有把这李世民作为“审阅”我们这些俘虏的将领。
“父王一直念叨您!说这天下乱世,也不知道您身在何处、是否安康!”李世民握住我兄弟的胳膊,语气似乎有些激动:“他知道您在此无虞,定会非常高兴!”
“圣上挂念,感激涕零。”我兄弟这才说话答他。
李世民的态度殷勤得很,转头对跟在他周围的大臣道:“这位是欧阳先生,我小时候常来我家做客的,还教过我写字呢。”
大臣也都点头夸赞道:“欧阳信本在隋朝书法冠绝,他的大名谁人不知。在此遇到是少主的福泽!”
接着李世民身后这几个大臣都纷纷来拜会我这兄弟,然后一通彩虹屁夸道天上去。我这兄弟却是表情漠然,应该是不适应被这么多人环绕成核心,冰山症又犯了。
“欧阳伯伯何故会被困于此啊?”李世民接着问道。
“并非被困,天下纷乱,自愿在此效力。”我兄弟勉强答道。
“那您今后有何打算?”李世民又问道。
我兄弟沉默地垂下眼。
“您先回长安见一见我父王吧!”李世民提议道:“他真的特别挂念您!我会差人护送您一路过去!”
说罢他就吩咐身边的侍卫。此时我兄弟也未搭话,但是却已经被周围人殷勤地簇拥着走出了大门之外。他个子不高,缩着脑袋在众人之中像是个不知所措的孩子。
我不知道为什么他见到了老故交的儿子会如此反应,好像并不兴奋。
然而此时我都来不及叫他一声让他带上兄弟我,他便已经被人引出了门外。
这场李世民的“招聘海选”,我兄弟很意外地被直接封了大神,剩下的我们站在大殿内也只能认真应对了。
这李世民的确是器宇不凡。与那窦建德相比那是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窦建德只能说我待你诚恳,有什么好的,我不要,都分给你。可是窦建德在精神层面是没有办法和我们这样的世家大族出身的人交流的,他也没有自己的信息网,并不知道我们这些人的来历和背景。
而李世民可就不同了。
试想,一个人与你握手之时,只听了一下你的名字,便能说出你家族的高光时刻,然后又对你之前的职业生涯大加赞赏,知道你的喜好,会和你谈一谈你喜欢的爱豆,之后再诚恳地对你说:“跟我混吧,一统江湖,有酒一起喝,有肉一起啃。”你会是什么心情?
人找份工作,也不就是想要“跟对人、被尊重、拿够钱”么。他这一通操作,现代企业管理方式中能用的激励方式基本上都用到了。
在场的人无不被李世民的魅力所折服。
自然,一边的虞世南又被李世民热情拥抱了一下,夸他是王羲之的正统传人,又夸他品德高尚,文采出众。后来第二日他就跟着李世民离开了这里。
我倒也没有被鄙视,因为李世民情商太高,他还与我热情交谈了一阵子,用不用我另说吧,起码场面不尴尬。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我兄弟已经被李世民安排,先行一步被加急送往了长安。
这么多年了我还真不太适应忽然我这兄弟不在我身边了,尤其是这两年颠沛流离的生活,我几乎是和他相依为命,一时间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但是毕竟人家是人家,我这个小透明虽然已年过花甲,还要自己想点法子养老。
之后的几天,我和一众小公务员在这农家乐继续等着李世民也好,传说中的渊哥也好,总之是胜利王朝的收编安排吧,只觉得日子遥遥无期。
让我意想不到的是,大概一个月之后,忽然又有人专程来此地找我,说是长安派来的,接我过去。
这也是奇了,当时渊哥这边发offer好像直接是发一个函件让人去哪里报道,并不会有人专门来接吧。我很有自知之明的,在隋朝公务员里我也一点都不出众,应该不在直接专车送往首都的行列之中。
你们一定都猜出来了,这车是我兄弟差来的。
来接我的人说称他是长安的“官老爷”,我问了半天才问清,他当上了“给事中”,是门下省的官员,正五品上。这次是专程差人来把我接到长安的。
怎么说呢,那时候的我的这个小心脏呀,真的是心、花、怒、放呀!也快六十五的人了,走两步居然要蹦起来!
我和我这兄弟的关系一直很难形容清楚。
也许你们也发现了,开这文的时候前面几章,就是我年轻的时候,不爱叫他“兄弟”,一方面,他这也的确和我没啥血缘关系,只是机缘巧合生活在了我们家;另外一方面,我有自知之明,知道如果是正常结交,我这才学和性子根本入不了他的法眼。
可是命运这个东西,谁也说不清楚,我这某明奇妙地和他一起长大,又因为工作关系,一直生活在一起这么多年,就是亲兄弟,都很难如此吧。太常寺共事了这么多年,我也是真的拿他当亲兄弟看来看了。更不用说隋末离乱时我俩如此相依为命了。
所以他在我心中的份量是很重的,但是因为他沉默寡言,时不时就会因为我的觉悟问题批评我几句,做什么事情我也是跟着他混,并不能知晓他对我的看法到底如何。
加上我与我大哥的事情,让我对于人间这亲疏关系也产生了怀疑。
所以我虽然不止一次地幻想过我这兄弟在长安发迹了能回来带我一起飞,可是每每又自己给自己泼凉水,让自己不要抱过大的希望,否则就像三十年前给我哥写了好几封书信没有回应一样,又会失落卑微到泥土里。
但是这一次,我的兄弟终是没有让我失望。
在这专车去长安的路上,我仿佛腾云驾雾一般美滋滋。想着就算前程没有似锦,我也能再回到繁华之都,不过这农家乐的日子了吧?
不过现在我才知道,那个时候我要去的地方,居然之后是那样一个伟大的城市,它正要成为当时世界最发达的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