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画质剥离
公元前，359年！
此时正值秦国变法初期，时任秦国国君秦孝公，在客卿卫鞅的建议下，颁布《垦草令》，历史上著名的“商鞅变法”由此拉开序幕。
来之前周逸逍是做好心理准备的，但他没想到这个时期的秦国竟如此破败不堪，凋敝残垣之相很难让人将其与那个强盛的大秦联系到一起。
放眼望去周围尽是荒地，甚至连一处屋舍都寻不见，零星碰到的秦人无不是衣衫褴褛，乍看上去像是拾荒多年的乞讨之人。
要不是栗子珊叫他，周逸逍甚至想打道回府，但导游撇下游客不顾是严重违反“时空旅行条例”的行为，会被重判。
“算了前后不就是三天吗？没什么大不了的”
“小导游同志，咱们还要等魏同志和管同志吗？”
刚抵达坐标点，管彤和魏谦分别向周逸逍打了声招呼后，就一溜烟的各自行动不知所踪。
“不等了，反正都得在安排好的客栈集合，咱们逛咱们的”
...
八百里秦川宽广无垠，沃土之上秦国文明在这里生根发芽，老秦人前赴后继用一具又一具的骸骨堆砌起秦人的疆域。
与天地斗，险峻的自然条件，考验着这片土地上的每一个秦人，
与敌人斗，孱弱的军事实力，让秦兵常年被魏军摧残蹂躏，
战国时期的东方六国，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都忽视秦国的存在。
但“赳赳敢赴死，生是老秦人”偏安一隅的战略优势，让秦国在韬光养晦中，逐渐崛起！
没有标志性的建筑，没有特殊的景致，周逸逍也实在想不出更多的词来多做介绍。
可即便这样赵士斌、栗子珊夫妇还是难掩兴奋，在满是渣土的路上狂奔呼喊，好像从未见过土地一般。
一棵孤梨树，一个矮土坡，两人都能欣喜若狂好一阵，两人越是欢喜，周逸逍越是尴尬，因为自己实在不觉得这里有什么好玩的。
“我能冒昧的问一下下，二位何故如此开心？”周逸逍装作古人的腔调
赵士斌微笑看着妻子“和我们的世界相比，能在这么辽阔的土地上奔跑，是一件奢侈的事情”
“嗯？嗯！”
周逸逍觉得他说的不无道理，在现代，除了目前人类活动的区域外，其他的地方都被各种辐射和污染所覆盖，根本不适合生存，剩余50%的人类都集中在一个地方，连呼吸都是拥挤的。
“如果没有那场战争该多好啊”
“这么说你们亲身经历了？”周逸逍很惊讶
“老公，小导游同志，前面是城镇”栗子珊喊道
“来了...”
看着赵士斌有些羸弱的背影，很难想象他是怎么从上一次大战中活下来的，也许是重建文明的需要，也许是人类为了提醒自己战争的残酷，在现代将那场毁灭性的冲突称之为
“积骸战争”！
一想到关于书本上给出的灾难性数据，就让人毛骨悚然，周逸逍不禁打了个寒颤，和平来之不易，干好本职工作吧！
...
“面食”从这个时候开始，就已经成为秦人的主要食物，虽然面食的种类和花样远没有几千年后那么丰富，但一和，二发，三擀，四扯的制作工艺，已经初步形成。
仔细观察就会发现，灰油油的宽面，与秦人系在腰间的粗布盘带相差无几，回想在现代，赫赫有名的“裤带面”算是找到源头了！
别看卖相不好，可宽面的劲道程度让夫妇二人直挑大拇哥，店家端上一盘剥好的蒜瓣
“三位客官，这面吃的还可行？”
栗子珊不禁赞叹：“美滴很！”
然而并不是每一个从现代来的游客，都像栗子珊一样好说话，吃惯了各色食物的“现代胃”，很难兼容，糙加工后的粗粮。
紧挨周逸逍的几桌客人，都在窃窃私语抱怨
“这黑乎乎的是什么东西？能吃吗？”
“秦国的食物也太糟糕了，一点食欲都没有…”
“和面的人是不是没洗手…”
虽然表面上都是秦人妆容，但这些嫌东西难吃的，无一例外全是现代来的游客。
有的人忍不住，从自己的行囊里掏出一包薯片，刚要打开就被跟团的导游按住
“祸从口入，赶紧收起来…”
“可我真的好饿啊…”
“你是想因为一包土豆片永远留在秦国？还是忍忍平安回家？”
游客悻悻地将薯片塞回行囊，灌了口凉水。
一个身着华服的人坐在门口，扯着嗓子嚷“老板呢？老板…过来…”
众人打眼一瞧，这不是当初在入境中心的那个VIP游客吗？
距离周逸逍最近那桌的导游认出了他“李富亨搞金融的，圈里出了名的暴脾气好色，大家别惹麻烦，离他远着点”
店家点头哈腰道：“您吃好了？”
“吃好个屁吃，你给我上的是什么猪食？”
“这是面啊宽面”
“宽面？你T妈拿巧克力和的面啊？这么黑？”
“什…什么是巧克力？”
“巧克力就是…你管什么是巧克力，大鱼大肉给我端上来”
“客官，我们这只有面，别的…”
李富亨不管那么多，薅着店家的衣领威胁“别跟我耍花活，不就是要钱吗？老子有的是…”
栗子珊气不过正要出言教训他，周逸逍赶忙拦住“别急，这孙子继续作下去，估计快了”
“什么快了？”
赵士斌安抚妻子坐下悄声询问“他的导游哪去了？怎么不拦着他，不是被他骂跑了吧？”
店家的女儿见父亲被欺辱，护住父亲愤然地质问李富亨“你凭什么欺负人？”
李富亨看着眼前的姑娘，心中燃起兴致，见惯了种种现代女性，眼前粗布麻衣有些盛气凌人的姑娘别有一番味道，他故意挑逗说“凭什么？当然是凭我长的家伙了，怎么着小娘们想试试？”
秦人刚烈，骨子里天生自带着士可杀不可辱的傲气，被这般羞辱姑娘脸颊涨的通红怒气丛生。
“哎呦呦，看小脸红的，真耐人来我摸摸…”
淫恶多年从未失手的李富亨没有想到，一个普普通通的秦女子竟敢用刀划自己，手背的伤口很深，让人看着就疼，但这远不及他当众失了面子来的难受。
李富亨暴怒嚎叫着，将秦女子从店内扔到了大街上
“动刀子，跟我动刀子，T妈的给脸不要脸，别说你了，秦始皇她妈老子都玩过，跟老子装烈女是吧...”
失去理智的李福亨突然从怀中掏出一把半自动手枪，这让周逸逍在内的所有导游都吃了一惊，“时空旅行条例”中有明确规定，枪械类杀伤性物品一律不准携带，即便是VIP客户也不允许。
秦人女子虽嘴角溢血，但并没有被眼前恶汉和他所持的奇怪武器吓倒，反倒是凌厉的眼神瞪的李福亨心生一丝怯意
“...不怕死，老子成全你...”
就在他准备开枪的时候，听得有人在远处大喊
“别开枪！”
砰！！！
一切都为时已晚，
赵士斌夫妇错愕的看着将要被子弹打穿的秦女子，他们已经想到在零点几秒后，女子将倒在血泊中，她的父亲会痛苦哀嚎，围观的人群会鸟兽四散。
然而，眼前的画面却被“星替系统”定格，就像电影中出现的固定镜头，
周围攒动的人群，如蜡像般定在原地，可以从每个人的动作和表情中猜测出，他们定格前在干什么，想什么。
夫妻二人不知所措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越发觉得惊奇，纳闷的赵士斌转头看见周逸逍竟然像没事人似的，往嘴里扔了个蒜瓣嘎吱嘎吱地大口咀嚼。
“你...你...你怎么没...”
赵士斌的问题还没说出口，就看见不仅仅是周逸逍自己，其他现代来的人都没受到“定格画面”的影响。
还以为就自己和妻子是特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逸逍抹抹嘴，指了指画面的左上角
“咦？？？”
众人所在的空间平面，如同一张纸画，平面左上角的卷页已经形成，“星替系统”的清理正式开始，卷页的范围逐渐扩大，将李福亨造成的错误痕迹，连同他这个人彻底清理。
就像从原画的表面剥离出了一层薄纸，待卷页从画面上消失，所有的一切又都恢复正常。
这便是“星替系统”为了保护正史，防止因个人行为造成历史崩坏，而设置的自动处理机制
“画质剥离”！
等夫妻二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店家在招呼客人，女儿在收拾碗筷，店内客来客往一片祥和，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从来没有李福亨这个人出现过。
唯一让秦人觉得不解的是，面馆的角落里坐着一个低声抽泣的人，那人满头大汗又泪雨连连，抱着一只烤羊腿边啃边骂
“傻X，大傻X，嘚瑟就知道嘚瑟，该，真T妈该，唔唔唔...好不容易从铜番升到银番，王八蛋...害我...”
...
“不明白，不明白，不明白...”
出了刚才的事，栗子珊始终没有搞明白，尽管周逸逍已经解释了一路
“怎么...怎么就...就消失了？他人呢？死了？”
“我...”周逸逍烦躁起来，可一想到刚才那个倒霉的导游他耐住性子
“我作为一名时空导游，要秉着对游客负责的态度，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周逸逍长出一口气“我再解释一遍，最后一遍，李福亨并没有死，也没有消失，不对...是暂时没有消失”
“那他回到现代了？”赵士斌使劲琢磨着
“我刚才是不是白讲了我...”
...
“星替系统”作为一个庞大且复杂的程序，主要有两方面的作用。
第一，坐标传送，系统范围内的坐标皆可到达。
第二，维护正史，不让真正的历史被随意篡改。
为了能满足第二点，系统的编写者在最初的时候，找来了大量的史学家和历史研究者，结合了包括《史记》、《资治通鉴》、《通志》、《文献通考》、《汉书》、《唐书》、《宋书》等几乎所有可信的史料文献。
最终编纂出真实性极高，认可度极广的
“正史”！
...
“所以正史是一本书？”
“是，也不是”
“怎么说？”
“据集团内部盛传，当时确实把正史以书本的形式装订成册，作为参考资料，但后来这些资料都被编进系统，成为了默认数值”
“啊...”赵士斌想继续询问
周逸逍大概猜到他想问的问题，索性主动解释起来“默认数值的存在，就是造成刚刚情况的原因，举个简单的例子吧”
我们都知道统一六国的是“秦始皇”，不是你，也不是我，真正的历史就是这个样子，数值也是这样默认的。
可如果有个现代游客，自作聪明的来到秦朝杀了嬴政，替代他统一了六国，这就是违背历史，同时也与默认数值不相符，系统就会自动判断这是一个错误的bug，从而触发“画质剥离”将其清理！
栗子珊“啊呀”一声
“所以刚才的同志被...删除了...”
“嗯...可以这么说，不过还没有被彻底删除，暂时被存放在专门的服务器中”
“哇塞，编写这个系统的人真是个天才啊”
“确实，要不然人家是世界首富呢！”
...
费马集团，技术部！
每发生一次与历史不符的行为，就会在主服务器上产生一个“跳点”，负责维护的技术员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刚刚那个是VIP吧！”
“没错...”
“这不就来钱了，把资料给业务部发过去，通知他的家人，如果想保存他的数据赶快缴费，不想要的话，我们直接Backspace （删除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