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当她是路人
宋母看着儿子的痴样，叹口气，用胳膊碰碰自家老公，一个眼神，夫妻多年，宋医生自然明白。
“刘老师……”宋老医生把手里的杯子举起：“我不饮酒，您的身体也不易饮酒，所以我以茶代酒，祝您老身体健康，安享晚年。”
“谢谢，谢谢，我这身子，以后要健康，还要仰仗老宋医生你的高明医术了，至于这安享晚年，老太婆还不敢想。你们也知道我们家现在就我们祖孙二人，我还没把宁馨供上大学，自食其力，这晚年啊，还安静不了。”
宋母立刻接话道：“刘老师，我看你们宁馨也是乖巧懂事的，听说在学校成绩很好，上重本手到擒来，也是要照顾你的身体才休学，等明年她考上大学了，您就放心吧……”
大家哈哈一笑，都举杯祝福宁馨学业有成。
放下杯子的时候，莫元的媳妇倒有些担心：“不过现在的大学生，特别是女孩子，最容易上当受骗，有些男生专门骗女孩子的感情，你们看新闻里，女大学生被男学生骗感情，最后还怀孕堕胎的，或者被骗去传销的，多了……宁馨，以后你上大学可要把眼睛放亮的，不要随便相信男生的话，他们都不知根知底，以后你要找男朋友，婶子给你做媒，保证是知根知底的好小伙……”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刘桂枝默默的放下碗筷，重重的叹口气，转身对着宁馨说：“你婶说得不错，宁馨啊，大学里可不要谈恋爱啊，好好学习，离那些别有用心的人远远的，尤其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你可别忘了你妈妈是怎么没的……”
她的父母就是学校的情侣。
她有些木然的点点头。
宋母打蛇随棍上，立刻对着刘桂枝说：“哎呀，还找什么，这不现成的，刘老师，你觉得我家小浩怎么样？名牌大学毕业，又是一个地方上的孩子，大家知根知底，我们小浩也心仪宁馨，何不让他们成就一段佳话呢！”
刘桂枝没想到宋母如此直性子，但是也不好薄人家面子，毕竟宋浩在镇上因为悬壶济世，又年轻懂礼貌，风评不错。
用句电视里的台词，那就是年轻有为的青年才俊。
而且医生是一个很高尚的职业。
刘桂枝心里有些犹豫不决，她看向宁馨，：“丫头，你觉得呢？外婆是要尊重你的意见的。”
宁馨没想到吃顿饭却能把自己的终身大事当成主题，刚想张嘴说：“要考虑。”
却听到有一个似曾听过的男声从自己的身边穿过：“现在的女孩子啊，真是当道一套背到一套，老郁，你啊可别被女人骗了……”
“这里就还这家火锅对我梁二爷的胃口，老郁，今天我一定让你不虚此行……”
楼梯上，梁震华排着老友的肩，在众人簇拥下往二楼走去，早有大堂经理在前面恭恭敬敬的带路。
眼角余光又一群人经过，往二楼走去。
宁馨咬着唇，声音不大不小的恰好大家都能听见，笑着说：“其实，如果宋大哥不嫌弃我愚笨，我们可以试试……”
楼梯口，那个穿着修身黑色西装的男人脚步越一顿，但又径直往前走去。
火锅吃到快结束的时候，宁馨想上厕所，茶水喝得多，而且脸被热气熏得滚烫，额头也布满汗，感冒的身体似乎因为这火锅出了汗，变得有些粘腻。
她与大家打个招呼，然后问服务员厕所在那里？
服务员遥远的一直，仿佛在楼梯的尽头。
宁馨来到洗手间才发现二楼和一楼都公用一处卫生间。二楼一个楼梯直接下来。
这里位置偏僻，却有一片假山遮挡着厕所，以防影响用餐环境。
宁馨赶紧进去，舒服后才慢悠悠到出来。
就在她洗了手准备离开的时候，一回头就看到郁庭川站在假山背后，手里捏着根烟，侧身讲着电话。
假山是进出必经之地，她路过，郁庭川肯定会看到。
逃避不开，她索性大大方方的路过。
郁庭川似乎没有什么喜怒反应，只是依旧讲着电话，表情一如既往地平淡，冷肃。
他也看到从自己身边路过的宁馨。
这个男人在外面从来就是一个一本正经的样子，好像今天凌晨站在家门口对着自己强吻的不是他似的。
他甚至看自己的目光都像看一个陌路的人，自己走过他连点反应都没有。
果然，冷酷无情。
宁馨心里讽刺的想着，自己今天自他走后居然哭得那样无法自拔，简直就像一个笑话。
不，好像凌晨的事情根本就是她的一个梦，只是一个奇怪的梦，从没有在现实里发生过。
在离开转角处，她偶尔看到一旁墙上的装饰玻璃，哪里居然能看到假山处的情景。
男人已经挺拔笔直的站在那里，依旧讲着电话，依旧安之若素，风姿卓越。
宁馨从玻璃上收回目光，转头，走向自己的那一桌。
晚上，莫元拉着外婆，还有宋家人一起去他新家打麻将。宁馨借口回家熬中药，而且感冒着就没有去。
刘桂枝心里是喜欢宋浩的，对于宋浩说送宁馨回去，没有反对。
宋浩有一辆别克英朗，宁馨坐在副驾驶。
道路的另一边，又几个男人正在告别，那辆黑色的捷豹她有些眼熟，只是静静的收回目光，听宋浩说着一些小事情，两人一路聊着回到小巷。
车子开进去不好出来，宋浩有些遗憾，提出他陪她进去。
宁馨摇摇头，说又不是找不到，打发他早些回去。自己一个人朝小院走去。
有些清冷的街道，那抹纤细又故作坚强的身影被路灯拉得老长，显得单薄柔弱，宋浩心里泛起涟漪，想守护这份柔软。
但终究觉得自己太心急，怕吓着她，只好转身离开。
就在她专心熬药的时候，外婆突然打电话来，问宋浩回去没有。
她说早回去了。
外婆在电话里又说：“哎呀，现在的交通真是乱，你婶子刚刚下楼买水果，说在菜市场那个路口发生严重的交通意外，一辆车酒后驾驶，跟一个拉土石方的货车撞一起，司机当场就没了，我有些担心小宋跟你……你们到家了就好……”
旁边传来他们聊天的声音……
“可惨了，整个车头都进了大货车底下……我听路人说，那个轿车是有钱人看的，说是什么豹子……”
“阎王爷哪里可不分贫富贵贱的……”
“就是，来，1同”
“要碰！”
……
再后来，宁馨几乎什么也听不到了，她甚至下意识的关了火，拧着手机就朝外面跑。
什么豹……有钱人……
这些字反复在她的脑海里出现着，就像针扎一样，逼得她眼眶模糊，一路跌跌撞撞的朝菜市口红绿灯跑去……
她甚至忘记了应该先打个电话确定一下……
只是当她呼吸急促的跑到现场，除了交警正在指挥一片拥堵的交通，伤者已经不知去向。
那一片狼藉的车头，惨不忍睹的现场，撕扯着宁馨的理智与情感，内心深处那隐晦的不能示人的情绪就像崩溃的洪水，狠狠的朝她心口撞去……
不要，不要这样，你不应该是这样的……
她突然一下子瘫坐在马路牙子上，眼神呆滞的看着前面的红绿灯，默默的流着眼泪。
嘴里似乎还残留着他的气息……想想着自己前段时间干的糊涂事，想着他一本正经训斥自己的样子，想着她那样不可理喻的与他针尖对麦芒的狡辩，想着自己那些见不得光的心思，想着昨夜凌晨他突然出现的模样……
可是这些以后都不会有了。
他说等她的电话，可是她根本没想过要给他打……
她怕，她怕自己如果贪婪此刻的这份关怀，会把自己陷入万劫不复的地步，哪怕他是这个世界上，真正给她一点关怀的陌生人……
只是同学的长辈，却对她的温暖和关爱，比过自己的亲生父亲。
她心里是真真正正的感激着，尊敬着他……甚至是……
可是现在再说这些，有意义吗？
看着混乱的街头交通，宁馨像个做错事情后悔万分的孩子一样，低声哭的难以名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