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采评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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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节 给格斯多夫的信

1866年4月7日,复活节期间,尼采在家乡瑙姆堡给格斯多夫写信,可以看出尼采在莱比锡大学这段时间的研究与思考:首先,尼采谈到了自己希望以一种军人服从纪律一样从事语言学研究,尽管自己实际的想法与此相反,自己正坐在书堆起的墙中间从事泰奥格尼斯残篇文献来源考;其次,尼采谈到了叔本华派的哲学老师文克尔对佛教与基督教关系的思考,自己对这个问题的理解。整封信是这样的:

“亲爱的朋友:有时会出现一些非常沉思冥想的时刻,人满怀喜忧参半的情感站在高于自己的生活之上,像那些可爱的夏日,辽阔地、舒适地穿越群山,像爱默生如此卓越描绘它们的那样。自然变得完美的,像他说的,我们自己也是一样;(30)于是,我们从以往保持警惕的意志的符咒中被释放了;然后,我们具有纯粹的、沉思、公正的眼光。(31)在这种渴望高于其他一切的情绪中,我拿起我的笔给您友善与体贴的信写回信。我们共同的担忧已经融合为小的残留物:我们已经再一次看到,无数人的命运怎样被一些写下的几个笔触,也许一些个体的虚妄决定了,我们乐意为这些虔诚的人留下它,为他们的虚妄感谢他们的神。(32)这个思考也许令我们想要大笑,当我们在莱比锡再次见面的时候。从最个人的观点,我已经习惯于军队的观念。我经常想被这些单调的作品激励、征服;我急切贪恋相反的,令人兴奋的、对生活暴风雨般的渴望、热忱。因为,我无论已经表露了多少自己,对我来说,这已经一天天变得平常,我无法简单地把这样的作品从帽子里拉出来。在假期,我与以前相比,已经学到了很多;在假期结束时,我的泰奥格尼斯已经有进展了,至少相当于一个学期的工作。我已经获得了几个启发性的发现,就泰奥格尼斯研究领域遗留下的疑难问题。(33)我被书籍筑起的墙围在中间,感谢科尔森少有的好意。我也必须提到福尔克曼(34)慷慨地帮助我,特别在《苏达》的全部文献方面,在这方面他是首要的专家。我开始如此熟悉这个领域,以致我已经独立地拓展了它,最近在思考,为什么欧多西亚的《紫罗兰花床》(Violarium of Endocia)没有追溯到《苏达》,而是追溯到《苏达》的主要来源——梅利西安的赫西基奥斯(Hesychius Milesius)的一个摘要(失传了,当然)。(35)对我的泰奥格尼斯,这有显著的重要性,同样我将改天显示给你看。我也天天期盼柏林的狄尔泰博士(Dr. Dilthey)(36)的信,里奇尔的一个学生,他比其他人更熟悉泰奥格尼斯。我对他完全敞开,既没有隐瞒自己的发现,也没有隐瞒自己的学术身份。我希望返回莱比锡,我就可以提交自己的论文;我已经把我实际有的所有材料收集在一起。当然,我不否定,我几乎不理解这种烦恼,我已经强加给自己,把我从自身带离(外加从叔本华——这常常是同样的事),这将导致暴露自己在人们的评判之中,甚至也许会强迫自己戴上并不具有的博学的面具。一个人失去了一些东西,不管怎样,只要文稿打印出来。(我关于文献的)一些延误与烦恼并没有避免。柏林图书馆不想外借十六、十七世纪泰奥格尼斯的版本。我通过罗舍尔(37)从莱比锡图书馆借阅大量的必读书。但是,罗舍尔写信,他的良心不容许以他的名字把书传到外边去。我就别想去责备这样的良心,但的确很麻烦。三件事是我的安慰,罕见的安慰!我的叔本华,舒曼的音乐,最后,孤独的散步。……我已经找到一些例子,足以显示出人们的理解力往往是多么含混。最近,我与一位计划近期到印度去传教的人谈过话。我问了他一些问题;他还没有读过任何印度的书籍,没有听说过《奥义书》(Oupnekʼhat),(38)他已经决定不与婆罗门有任何关系——因为他们完全是哲学的产物。神圣的恒河!今天我听了文克尔(Friedrich Wenkel)一次智慧的讲道,论基督教的,‘信仰已经胜过这个世界’,让人难以忍受的傲慢,反对所有不是基督徒的族民,再一次显示了他的狡猾。他反复用另外的、意思总是正确的词代替‘基督教’这个词,甚至就我们思维方式来说。如果‘基督教(Christianity)已经胜过这个世界’这个句子被‘罪(sin)的情感——简单来说,一种形而上学的需要胜过了这个世界,’所代替,这不会冒犯我们,人必须是一致的,并且说,‘真正的印度人是基督徒’,同样‘真正的基督徒是印度人’。(39)但是,从根本上说这样互换建立起来的话语与概念不完全可靠,因为它完全令较弱的心灵产生困惑。如果‘基督教’意味着‘在历史事件中或在历史中的个人的信仰’,那么,我将与基督教无关。但是,如果它无非意味着拯救的需要,那么我能高度评价它,甚至不会反对它去规训哲学家的尝试,哲学家与需要拯救的大众相比是极少数,尽管都是由一样的材料做成的——是的,所有那些从事哲学的人将要做叔本华的追随者!但是,只有最高权威的‘意志’频繁地潜藏在哲学家的面具后面,寻找实现它自己的荣耀。如果哲学家统治,大众将会迷路;如果大众统治,就像现在的情况,哲学家‘在无边的海上很少幸存’,像埃斯库罗斯所说的‘不同于其他人的意见,自己思考自己的想法’。同时,对我们来说这是极度苦恼的,去抑制我们仍旧年轻的、强烈的、只表达了一半的叔本华的思想;永远压在我们心上的这个理论与实践的不一致。我知道对此没有安慰;相反,我非常需要安慰。我感觉我们必须更加适度去判断问题的核心。有些东西也潜伏在这个冲突中。说完这话,亲爱的朋友,再见,向您的亲戚问好,您将记住我的祝愿;它是一致的,我们再见面时,带着微笑——就是这样的。您的朋友 尼采。”(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