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瑙姆堡

1850年4月，尼采的祖母将一家迁到萨勒河畔的瑙姆堡，那里有她非常要好的兄弟克劳泽（Dr. Krause），尼采这时的家人有：祖母，卡尔的两个姐姐奥古斯特与罗莎莉，尼采的母亲，尼采及妹妹伊丽莎白。(25)刚到瑙姆堡，尼采一家租了一位铁路监督的很大的住所。当祖母于1856年4月2日去世后，尼采母亲重租了一所住宅。1858年10月，母亲用自己赡养父母的遗产份额购买了一处住宅，在葡萄酒园18号（Weingarten 18）。这是座宽敞的二层小楼房，上面还有一层很大的阁楼。底层有三间配有家具的房间，用于出租。这就是母亲及一家在瑙姆堡永久的住处。尼采的姑妈奥古斯特于1855年8月2日去世，当这一消息传到尼采的耳中时，他跑到屋外哭得很伤心。姑妈罗莎莉在1867年1月3日去世，尼采那时在莱比锡大学读书。

瑙姆堡在莱比锡西南方向60公里左右，哈勒西南偏南约50公里，耶拿东北方向40公里左右。附近是温斯特鲁特河与萨勒河的汇合点。瑙姆堡在1815年维也纳会议后，由普鲁士王国接管，成了萨克森州的一部分。1846年开通了从哈雷到埃尔福特的铁路，经过瑙姆堡。瑙姆堡虽然不算大，但对从小村庄来的尼采来说就是一个大城市。瑙姆堡是一座布满大教堂的市镇，有中世纪的城墙围绕，有五座城门，晚上会关闭，一些小孩晚上在城外玩，如果没有按时回到城内，管城门的人不得不等到他们回来后才关上城门。瑙姆堡当时是一座保守的新教气氛很浓的地方，打动尼采的是这里的教堂钟声，他感到在其他地方很难听到如此美妙的、触动人心的钟声。瑙姆堡人忠于普鲁士国王，1854年，国王威廉四世造访瑙姆堡时，引起了空前的轰动，尼采曾经动情描绘过当时的场景。尼采对威廉四世的造访如此热情是可以理解的，不仅因为自己的父亲与威廉四世的特殊关系，而且自己的基督教教名也与威廉四世同名；从中可以看到尼采的一些普鲁士人的忠诚性格，这潜在决定了尼采对友谊与背叛的理解。瑙姆堡当时由地方高等法院主管，尼采祖母家族交往的杰出家庭中的很多成员在法院当法官与顾问，他们大多是社会的保守主义分子，忠于国王与祭坛，尼采也有这些保守的价值观。

尼采在瑙姆堡开始认识新的朋友。尼采的祖母是家里的主管，她在瑙姆堡有一位很好的朋友平德夫人（Frau Pinder），平德夫人的儿子与女婿都在高等法院任职，她有两个孙子克鲁格（Gustav Krug）与平德（Wilhelm Pinder），成了尼采最好的朋友，三个人可谓文友，都喜欢音乐与文学。三人一起在市立儿童学校就读，一年后都转入私立语法学校。尼采在三位中家庭出身是最低的。(26)关于尼采的教育，开始是由祖母决定的。尼采的祖母思想很前卫，认为来自不同社会等级的家庭、不同年龄的孩子在一起受教育比较好，这对出身好的孩子了解低等级家庭的孩子的情况有好处。出于这种考虑，在1850年，不到六岁的尼采被送到市立儿童学校就读。尼采显得比一般的小孩有修养，能够背诵《圣经》经文与赞美诗，尼采背诵经文时甚至能使其他小孩哭泣，于是得到了“小牧师”的外号。在此期间，在尼采身上发生过一件有趣的事，从中可以看到他是一位遵守纪律的学生，甚至到了刻板的地步。市立儿童学校离尼采的家不远，放学后，下起了大雨，所有的学生开始跑回家，只有尼采一个人在雨中安静地走着，当母亲见到雨中的尼采时，便大喊：“快跑，儿子，跑！”但尼采还是保持着自己行走的姿态，回到家的尼采自然全身湿透，当母亲责怪他时，尼采回答：“但是，妈妈，学校的规章中写着：学生回家时，禁止在大街上跳跃与奔跑，必须安静地、有礼貌地走回家。”(27)

尼采在市立儿童学校就读一年后，转入私立语法学校就读，校长为韦伯（Karl Moritz Weber），直到1858年毕业。尼采在语法学校开始学希腊文与拉丁文，对于希腊文，尼采一开始感到比较困难，但不久就从学习希腊文中得到了快乐。1856—1957年冬季，尼采出现了眼疾、头痛的迹象，进而出现嗓子痛、风湿病、失眠、近视等症状，多病身体与敏感心灵的结合成为尼采一生的一个显著特征。尼采很早熟，13岁时，他就将上帝描绘为“恶的父亲”，在思考恶的本源的时候，存在的黑暗已经困扰着这位儿童宁静的心灵。尼采13岁时这样思考上帝的问题：“哲学反思的第一条线索，我在反思我的生活时，我在自己13岁写的一篇很短的文章中遇到了这样的问题：它包含一个涉及恶的起源的场景。我的前提是，上帝创造了一些与他构想相同的东西。如此，我的结论：上帝思考他自己的同时创造了第二人，以此能够认识自己，他不得不创造他的对立面。我的意见是，恶与上帝之子具有完全一样的年龄，甚至有更清晰的来源——一个同样的来源。关于上帝是否有可能构想他的对立面的问题，我想说的是，对他来说一切都是可能的。其次，他这样做了，这是事实，在这种情况下，上帝存在于那里；随之，这对他来说是可能的。”(28)

1858年在韦伯的学校毕业之际，夏季假期尼采在母亲的老家泊布勒斯度过，这时期尼采开始写自传，假期结束，尼采与母亲回到瑙姆堡后，他完成了自己的第一篇上文已经引用过的很长的自传《我的生活》，结尾是这样的：“如此，我完成了自己的第一部作品，回想这本书令人快乐。我写它时充满愉悦，写的过程中一点也不厌烦。一个人达到一定的年纪，非常愉快度过了自己往昔的时光，在这个过程中，人的灵魂在成长，精神在发展。我已经讲述了整个事实，没有一点诗意的发明与修饰。事实上，我也许已经不得不添加一些，也许需要这样做，原谅我在篇幅不大的作品中这样做了。啊！只要我能多写这样的书！‘我生活的下面，这里有面镜子，/在其中，我认识我们自己/就像我们自身，无偏见与错误，/最高的事实是，我能孕育！’写于1858年8月18日与9月11日之间。”(29)尼采写完这篇自传后不久，母亲收到浦福塔中学校长的一封信，内容是那里有一个空位留给了尼采，他可以进入这所著名的精英中学就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