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逃无可逃
长安县县丞家中发生了命案,人犯越狱逃脱。
还未天亮,城中已经遍布谣言,各种猜测纷至沓来……
长安城最大的酒楼风逸阁建于临近皇城的永兴坊,又有以铁嘴而闻名的欧阳先生坐镇,消息最为灵通。也不知这说书先生是何等的能耐,昨晚才发生的轶事,不过一晚他便已经知晓了事件全貌。可偏偏坐镇风逸阁不收取丝毫酬劳,与其说他讲的故事传奇,倒不如说他本人更加神秘难测。
一顶顶软轿落在门前,雍容华美的妇人与贵公子在奴仆的簇拥下涌进前堂。
欧阳先生眉目含笑,轻轻盥洗了手,又有童子整理堂板。待到贵胄们安然落座时,一名躬身茶博士匆匆提壶而来。
他的头垂得很低,松垮的帽檐遮住白净的脸庞,只露出有些干裂的嘴唇。轻轻瞟了眼盘中热乎乎的糕点,喉头滚动。
“听说,县丞家里昨儿出了命案?”
花白的胡子随即一抖,展开折扇。楼上、楼下夹裹着好奇的目光,他并不着急讲出,而是命童子缓缓展开一幅画。
茶博士抬起头,心头一跳。那幅画上所描绘的是一颗耀耀生辉的龙珠,即使未见其本貌,也能感受到流光溢彩,千年难得一见。
“神偷段震得知舒县丞偶得此南海鲛珠,可谓价值连城,若得此珠一世衣食无忧。县丞不敢将此珠独享,本欲献给当今陛下。孰料当晚那段震便来家中造访,盗宝不成反被二夫人发现。”
“后来呢?”一贵公子问道。
欧阳先生抚摸着胡须,眸光低垂,“老夫不才,以在下拙见,那神偷本该逃跑才是。然而事实上是,他杀死了二夫人,被围捕入牢。长安令断此案证据确凿,判了个秋后处斩。可那人犯却口口喊冤,声称杀人者另有其人。”
众人来了兴趣,对坐接耳,一人起身拱手问道:“听先生言语,似乎对此案另有看法。既然长安令已经定案,为何还要给人犯辩解呢?”
茶博士手心微颤,茶水倒好时,手心已渗出不少汗渍。
“老夫只是就事论事,若没有这颗好奇之心,花甲之年如何这热情网罗奇闻轶事?”
他还想再说什么,被身旁身穿锦袍的中年人用力扯了一下,硬是将他按下。
此时,门外悄无声息地进来一溜不良人,在一名面颊通红、眼睛狭长的汉子的指挥下,两组各三人分别从两侧朝着说书人的方向包抄。
茶博士眉心一抖,抓住欧阳先生手腕:“先生也认为这是一起冤案?”
“还不确定,但我推测这其中定有诡异之处。”
“先生何以见得?”茶博士余光瞥向四周,双脚已经呈撤退姿势。
“只因那二夫人不是别人,而是我的女儿。”欧阳先生叹了口气。
“嗖”地一声,欧阳先生不再说话,大厅安静下来。
然后一瞬间爆发出惊恐的叫声,贵府女眷们花容失色,奔走逃命。而他发现在欧阳先生的喉间,有拇指大小的血洞,嘴巴微张,目光无意识的锁定在方才提问的贵公子座上。
不良帅符武横眉倒竖,用铁尺指着唯一没有逃窜的茶博士道:“好个杀人恶魔,昨儿让你越狱逃脱,今儿个又在大庭广众之下滥杀无辜。若我再捉不住你,这颗脑袋爷爷不要了!”
段震两指探入欧阳先生的伤口,夹出一粒瓜子。
无论力度还是准度都直教人遍体生寒。
不良人已将他包围起来,看似退无可退。他却露出两排雪亮的牙齿,“还记得昨晚我是如何逃走的么?”他笑道。
他说着洒下一包粉末,众人急忙掩住眼睛。
他足尖一点,跃上其中一名不良人肩头,飞身奔向门外。
符武双拳挥舞,迎了上来。
两个人打作一团,那拳风虎虎生威,段震虽能挡住些招式,但他毕竟以轻功卓著,一不留神挨了一掌,身子撞倒桌案。
“你们这帮蠢物,还不过来帮忙?”符武道。
方才挥舞手臂的不良人们,恍然发现这些粉末不过是面粉而已。各个面红耳赤,气呼呼奔向这让人讨厌小子。
腰间一股剧痛令他呲起牙齿,他余光瞥见一条人影抱头发颤。
他眨了眨眼睛,抓起那人抛向符武,趁他躲避时快速逃出,混入茫茫人海。
“臭小子,快给我追!”不良人们陆续冲出去。
符武狠狠一跺脚,一点亮光吸引了他的注意。他弓下腰,拾起地上一块青色的碎片,那是方才与他交手时,从段震袖袋滑出的。
细细察看下,碎片为玉质,呈拇指大小,两个小孔隐隐有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