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蛛丝 ②
然后他又再次看到疯子六昂然站着，手里拿着枪指着倒在地上的那人冷冰冰地说道：“你是谁？为什么要来追杀我？”
那人哼了一声，语气很有点强硬地说：“我是洛阳本地四海堂的副堂主，姓常名发，我可以这么告诉你，目前为止还没有人敢在我们四海堂的地盘上闹事。”
疯子六：“如果有呢？”
“后果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这么狂？”
“当然，你可以去打听打听，谁敢得罪我们，就算他逃到天涯海角也逃不掉的。”
疯子六没有说话，慢慢地举起枪放在常发脑门上：“反正我已经得罪你们了，打伤了你们这么多人，这样的话我也就不必在乎多杀你一个了。”
常发声音有点颤抖的说：“如果你杀了我，会有更多人找你报仇的。”
疯子六：“你的意思？……”
常发：“我们四海堂绝对会和你没完！”
疯子六沉默了一会说：“行了！我并不想和你们结下深仇大恨，今天就暂且放你一马，你走吧！”
“你不杀我了？”
“趁我现在还没有改变主意，马上带着你的人消失。”
常堂主沉默着爬起来，有点狼狈地走出去。
疯子六低声对肖严说道：“你背着我，咱们赶紧走！”
肖严听到疯子六语气间竟然有些微微发抖，似乎他已经遇到了非常严重的情况。
现在他们呆的这个地方并不安全，追杀者就在附近，随时可能找到他们，找到他们之后难免又是一场恶战。
所以尽快离开这里是一个最理想的法子。
他来不及细想，答应一声背起疯子六就跑。
好在疯子六的身体并不怎么沉重，加上夜幕降临，更加便于隐蔽，肖严背着疯子六一路狂奔，从寺庙一处倒塌的围墙钻出来，专拣荒凉的小道走。
黑暗中不辨东南西北，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面前出现一点如豆的灯光，四周一片漆黑，肖严无处可去，这时候他也已经累得快要虚脱了，背着疯子六便向那灯光走去。
当他走到近前，这才看到灯光处竟然是一座墓穴，墓穴一侧被掏开了一个大洞，足够容纳一个人躬身进出。
洞口一个破碗，碗里面盛着少半碗蜡油，一根灯芯放在碗里面，发出昏黄微弱的光亮。而在墓穴里面的地上，生起一个火堆，因为这时已经是深秋，晚上的温度很低了，那墓穴里面竟有两个蜷缩成一团的身影坐在那里烤火取暖。整个墓穴里面弥漫着一股浓重刺鼻的莫名其妙的混合味道，直冲肖严脑门，几欲作呕。
四周一片漆黑，眼前一个大坟墓，墓前一盏如豆的灯光，墓室里面还有两个显得十分诡异的人影蜷缩在里面。冷风一吹，灯火飘摇，随时欲明欲灭，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要是在平时，肖严看到这样的情况，百分之百是不会打算在这里多作停留的，闻着那墓穴里面透出来的那股味儿，他胃里就感觉有点翻江倒海。
然鹅，这时候的情况十分特殊，讲究不得那么多了，肖严直截了当地说：“打扰了，我们想在这里借住一下。”
那两个人看到肖严陡然出现，一齐惊恐万状地抬头望着两人。
肖严将疯子六背进去，这墓穴里面的空间倒是还足够容身，一个圆形的穹顶墓室，面积大约在六平左右，高约两米，然后还有一条甬道通向里面，地上是三合土铺就，零乱散落一地的垃圾。
而肖严在看到围坐在火堆旁边的那两个人的时候，几乎已经不忍直视了。
烤火的那两个人，用衣不蔽体来形容是非常贴切的。因为他们穿着一件不知道用多少种布料缝合起来的长袄子，非常的破烂，赤着脚没有穿鞋，头发乱蓬蓬地打着结，也不知道到底多久没有洗过了。
这个样子让每个人看了都不免心酸，一个人家贫穷至此，实在有点让人无法想象。
疯子六浑身已经被蒙蒙细雨淋得湿透，他找了个地方坐下来，缓缓解开围在腰间的道袍，只见那道袍上面殷红一片，全是血迹，左下腹一个拇指头大的伤口，鲜血汩汩冒出。
“你受伤了？！”
肖严忍不住惊呼。
疯子六没有回答他的话，只见他缓缓地从身上掏出一柄锃亮耀目的小刀，对肖严说：“帮我在火堆里烧一下！”
肖严赶紧连连点头，眼下情势紧迫，拿着小刀走到火堆旁，顾不上那两个烤火的人，把小刀烧红了递给疯子六。
疯子六一手捏住腹部肌肤，一面将小刀探进腰间去剜。
只听“叮”的一声脆响，一颗铅丸掉在地上。疯子六全程牙关紧咬，自始至终没有吭一声，但是他脸上的表情却掩不住那种刺骨的疼痛，豆大的汗珠从脸上滚落，身子微微发颤，握刀的手都在颤抖。
“哈……！”疯子六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用力甩了甩脑袋，身子却颤抖的更厉害了，语气有些哆嗦地对肖严说道“给我烧一点热水，我需要清理伤口，然后上一点药。”
肖严连连点头答应，扭头环顾四周，彻底的傻眼了，这墓穴里面连个盛水的盆子都没有看到，更没有看到水，这可咋整？
肖严正在六神无主，这时，忽然看到一直瑟缩在火堆一角的一个人无声地站起来，畏畏缩缩地走进甬道里面去，不一会儿就见她一手掩衣，一手端着一个瓷盆走出来，回到火堆前拨燃了火堆，将水盆架在火堆上。
肖严没料到那人竟然如此热心，连声道谢！只是因为她这种穿着实在褴褛到了极点，加上头发蓬乱，满脸污秽，又没有听到她出声说话，一时间竟分辨不出她是男是女，有多大的年纪了，只好连声说谢谢。
疯子六在经历了无麻醉取子弹这一番痛苦之后，精力消耗太大，背靠着墓室冰冷的青砖壁闭上眼假寐。
半晌，水盆里面的水烧开了，那身披破袄的人端着水走到疯子六跟前，从身上撕下来一片布料浸泡在水盆里搅动，然后又在疯子六的伤口周围轻轻擦拭起来。
她的动作非常轻柔，细致入微，疯子六脸上的表情竟然显得无丝毫痛苦，反倒露出一种舒适的神色。
不一会那人将疯子六伤口周围的血渍处理完毕，疯子六又掏出一个小小的药葫芦，拔开塞子倒了一点白色粉末在伤口上，望了一眼对面的人：“你是个女孩子？”
那人怯生生地用细如蚊蝇般的声音答了一个字：“是。”
“那个烤火的人？”
“她是我娘！”
“女孩子？！！！”
肖严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彻底的感觉到震惊了。虽然他是来自二十一世纪，思想非常开朗的人，也根本不可能想像到，一个女孩子居然披着一块破袄子，衣不蔽体，蓬头垢面的住在古墓里！
怎么会有穷到这样子的人家？穷到没有住的地方了，居然躲藏在一个古墓里？这还不算，竟然身上连一件完整的衣服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