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疯子六③
疯子六忍不住接过肖严的话来说道：“不错！曾公国荃在攻克天京的战役中，生擒了忠王李秀成，不过、那个李秀成在被抓之后，写下了一份万言陈情供词，信中历诉清王朝之不公，百姓生活之艰难，酷吏盘剥之残忍，万般无奈之下不得不反抗。然后又说曾国荃如何德高望重，爱民如子，四方归心，有帝王之气概，他攻下天京后抄了天国圣库，得了一千八百万两银子，用这些银子足可以招兵买马，称帝江南半壁了。”
肖严咋舌说：“果然这个李秀成有两把刷子啊！这不是摆明了要嫁祸于人吗？这份亲笔供状要是送到慈禧太后的手里，那可就是飞来横祸了，因为太后那个老妖婆生性多疑，惯会玩弄权术，而且大凡能够统领天下的人，她最忌讳听到的事情，就是有人谋反。慈禧太后那个老妖婆能够把清朝这个偌大的江山掌握在她手里，没点机心是根本不可能的。本来曾国藩就已经是雄霸一方的封疆大吏，帐下的多位门生都是雄踞一方的人物，势力无人可以比肩，若是李秀成的这份亲笔供状被慈禧太后看到了，到时候岂止是曾老九兄弟，恐怕他帐下的军队也要无辜遭殃了。”
疯子六默默点头说：“没错！那李秀成的亲笔供状若是交到太后手里，到时候恐怕不止是曾氏兄弟，整个湘军集团都要遭殃了。”
疯子六接着又说道：“后来，幸亏李秀成的这份亲笔供状没有交到太后手里！而是被曾国藩所截获了，他在信里面说天国圣库有一千八百万两白银，其实当曾国荃打开圣库的时候，里面空空如也，哪有什么白银？当时就把满心欢喜的曾国荃给吓得跌倒在地上了，他思来想去徬徨无计，只得听从幕僚建议，索性一把火烧了天京城，来一个死无对证。这个且不说了，是非曲直总能分得清楚的，他居然还说曾老九手下训练了五千西洋兵，又拥雄兵数十万，想要接替太平天国余制，自己登极称帝！这可就不得了了，慈禧太后那老妖婆正在防备湘军壮大之后难以控制，若是让她知道太平天国剿灭之后，如果又冒出来了一个更厉害的曾氏天国，那老太后就寝食难安了，她早就怀疑曾氏兄弟，听到这样的话以后能放过他们吗？”
肖严点头答道：“如果慈禧那老妖婆知道这件事情后，是绝不会对曾老九兄弟善罢甘休的。幸好这封信落到了曾国藩手里。”
疯子六顿了一下接着说：“当时曾国藩正在朝中，接到这封信之后吓得赶紧托病辞朝，马不停蹄地赶往南京，把这封信递给曾老九看时，把他都给吓傻了，这个李秀成可不是一个非凡的人物！他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密奏送出去，足以证明这个人并不是一般人。本来太后手谕，要曾国藩将李秀成解往京城亲自过问天国圣库事情的，但是天知道他见了慈禧太后之后会说出什么话来！万一他信口雌黄，咬定那天国圣库里面的一千八百万两银子确有其事，曾国荃还想要当皇帝！这两件事加在一起，恐怕曾氏集团都要灭亡了。
还有一点，他这个人生得长躯伟干，英姿勃发，很讨女人欢心，又会使用邪术，万一那老太后不舍得杀他，把他留在身边加以控制，那岂不是在太后身边安插了一个最厉害的对手了！曾国藩以后还有好日子过吗？所以最后曾国藩下令，宁可冒着抗旨不遵的危险也要除掉李秀成这个更危险的人物。
曾国藩可比他弟弟行事缜密稳重得多了，他在杀了李秀成之后，又痛斥了弟弟一番，说他痴心妄想，居然冒天下之大不韪，还想着要称帝？这样做的后果是曾氏家族必将面临万劫不复之危险，然后又修书请求裁军以消除太后之猜忌。”
肖严沉吟着说道：“然后，这和你被追杀的事件有什么关系呢？”
疯子六惨然道：“实不相瞒，在抓住忠王李秀成之后，我曾经参与过审讯李秀成。李秀成所写的供状我也曾看过，但是没想到事情会有那么严重。我书读得少，识字不多，导致被他钻了空子，要不是文正公及时察觉，那可就捅了天大的漏子了。
后来在剿灭太平天国之后，我们在一边在天京休整，一边等着朝廷封赏，哪知道等来等去，却等来了让我们解甲归田的旨意！
不过我还好！曾国荃为我请功，最后朝廷给我委派了个卫千总的职务，其实我对作官本来就没有什么兴趣，跟着九爷打了那么多年的仗，手里多少也积攒了一些银子，这辈子吃喝不愁了，做不做官无所谓，乐得清闲。
万万没想到，我在回家不久的一天晚上，大批杀手突然闯入家中，睡梦中我仓惶应战，还是被他们给重伤了，要不是我那两个随从死命把我扛出来，恐怕现在我已经是尸骨无存了。”
“后来呢？”
“后来还能怎么样？我身中十几刀，刀刀都是致命伤，手脚全被砍断了。那两个随从把我藏在路边草丛里，然后又用声东击西的计策骗过了那些杀手，最后他们两个也被杀了。
我躺在那草丛里面，亲眼看到那些杀手在杀了我的两个随从之后，又返回来寻找我的藏身之处。幸亏这时一位老道长路过，将我救了下来，带到他位于深山老林的家中，休养了这么多年才渐渐恢复，我恢复之后正想去寻找仇人报仇，正巧这个时候你又来了。
我思来想去，被人追杀这件事，当年那些仇人是谁？现在在哪里竟然都不知道！”
肖严叹息：“难怪你说连你都不知道究竟是谁要杀你！因为你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触碰到了他们的某些不能让外人知道的秘密，他们肯定不会放过你，然后，我想还有一个人也不会放过你。”
“谁？”
“慈禧太后派出了大批的奸细，也在秘密调查天国圣库案，你既然是直接参与者，他们可能嗅到某些消息之后，也会来找你的！”
疯子六迟疑地说：“这个我倒是不觉得。”
肖严对这个事情还是很熟悉的，因为他从历史资料看到，慈禧太后这个老妇女一直对天国的圣库财宝这件事情念念不忘，另外她生性奸诈多疑，对拥兵自重的曾氏兄弟很不放心，也派出了大批的奸细打入湘军内部获取情报，李秀成被杀这件事情非常蹊跷，肯定会引起老妇女的注意。她本来就是要曾国荃把李秀成押解进京亲自审讯的，没想到你曾国荃居然抗旨不遵！把那个天国圣库付之一炬不算，居然还把最重要的一个证人给一刀砍了，这叫她如何不疑心？
肖严忽然觉得疯子六有点可怕，同时他也理解了他所说的当年比自己更嚣张的深意。
的确，他当年有嚣张的资本，功夫高强，雄姿英发，又矢志不渝地追随着大佬建功立业，这样下去总有功成名就的那一天，然后带着大批财富荣归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