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舍身，情
徐图深知自己学刀不过一小时，真正实战也不过是和牛大壮一战，刀法上肯定不如对方无数岁月的磨练和沉浸，身体素质也多半不如对方，唯能确定优势的地方是超时代的对搏斗技法的精练，希望能以此打对手个措手不及，寻到胜利的契机。
现代各类搏击格斗技法都是精炼招式，招式与招式之间没有衔接，依靠步法闪躲来寻找一击必杀或突杀的机会，技巧、反应、力量、耐力、爆发力和抗击打力都是致胜因素。
徐图专注练习搏击十年，除了吃饭睡觉基本上就是练练练，技法成了本能，身体素质之强更远超普通人，对搏击也有自己的认识和思考，最强的地方是练就了一双飘乎的脚。
后来练刀一小时，给了徐图极大的启发，刀自然而然融入进自身的搏击理念当中，双手握刀斜劈是起手，也是顺力发力不顾及自身的暴风雨的开始，他双脚的移动则是维持重心保证发力出招的基础。
村长轻轻咦了一声，单手执大剑挑起，剑与刀发出清脆的交击声。
徐图手臂剧震刀后荡开来，原想着顺剑而去的削无法使出，心电急转之下双脚一错扭腰旋转，刀转了一圈横切回来，这一刀等同借了反震力，速度极快，呼啸声大起。
他这一变招大违当世武学理念。
村长又是咦了一声，存了观看的心思，大剑微微一转便拦在了刀锋所向之处，更为亮响的声音在封闭室内回响。
村长力量显然超出想像，徐图双手紧握完足刀柄，利用步法和腰劲产生的离心力方式出刀，尽是大开大阖的砍、削，不顾自身，将刀的优势发挥到极致，产生的力道不逊于村长单手执剑，络绎不绝的“当当”声中，竟然将村长的剑压制在一个狭小的范围里。
倒是应了一句话：攻击是最好的防守。
对于村长而言，徐图的刀没有招法，只是一昧从各个不同的方向砍削，但就是这样的刀，却产生出了很难言语的难受感觉，如同在面对惊涛骇浪一样，令人生出渺小的感觉。
“好刀法。”村长赞了一声，大剑翻舞：“别出心裁的只用散手，倒是有这般强大的威力，真让我大开眼界，我心甚慰！”
散手，套招拆散的说法。
村长说完，徐图就发现村长的剑势变了，出剑收剑变得扑朔迷离起来，不再有迹可寻，有时候看着起剑来挡，真正和刀相交的却成了剑柄，撞击力量反让他轻轻松松地将剑送出，转个半圈便刺向了自己胸口，仿佛是自己将他的剑打向了自己。
如果不是神经系统被毒素加强过，反应大大增强，只第一次变化就能将徐图刺个对穿。
但越是这样，反而激发了徐图的斗气。
不赢便是输，输便是死。
完足刀刀势更足，一刀出再不想再一招如何借力，更不去想对方的反击，要死也要砍你一刀踢你一脚，这么一来心中反而澄明，对方身姿映在眼中身体产生自然而然的反应，倒是将强化过的神经优势发挥了出来。
这个世界号称最强的剑客是和村长喝茶的白衣剑客，有剑圣名号，却无法和隐世的村长战而胜之。
由此可见村长在这个世界的实力属于极少数的一群人，有着自己的高傲，绝不会容许自己伤在徐图手下，哪怕是挨一下也不行。
这样一来明明有机会杀死徐图，却因为徐图随后来的一脚或者刀而放弃。
两人的战斗因此进入到白热化阶段。
林正志在一旁看的都呆掉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大叫道：“徐图加油，徐图加油。”
赵草过来怒道：“别影响他。”
林正志道：“打气加油也不行？”
赵草道：“不行，会让他分神的。”
事实上徐图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眼中只有村长，心神内敛到了忘我的程度。
林正志盯着场中看，心中一动，大叫道：“村长，我发现一件事。”
村长以一记绝巧的胁下剑刺在了刀锋上，淡淡道：“什么事？”
林正志道：“你要守不住了，快死了。”
村长一剑撩开头顶一刀：“何以见得？”
林正志飞快说道：“徐图下第四刀要砍你的脚，第十刀要砍你的脑袋，第十三刀拦腰削……”
徐图的刀很快。
果然第四刀砍向了大腿，村长从容格开，心想这小子和徐图是一起的，对徐图了解的很深啊。
然而第十刀并没有砍向脑袋，而是由下的上挑，将村长吓了一跳，应对时顿时少了一份从容。
很快第十三刀来了，却是斜劈而至，村长终是退了一步，浑圆剑意被破，徐图的刀如潮水而至。
林正志大喜，狂叫：“杀了他，杀了他。”
只要村长一死，自己还特么打个屁，躺赢啊！
这可能是自己唯一的胜利机会了。
此时林正志比徐图还要激动，但是很快笑容凝固，村长鬼魅一般东一晃西一晃，徐图跟之不上，刀尽数落在空处，情势立转，没有多久，借不到力的徐图喘息如牛，动作慢下来，完足刀被村长的剑绞住，村长手一震，完足刀脱手，当啷落在地上。
大剑压在了徐图肩上。
徐图垂头丧气：“我输了。”
村长摇摇头：“是我输了，我用了内气。”内气不是想不用就不用的，常年累月修习早已养成了习惯，为了不用内气，心神有一半分神在压制当中，可徐图逼迫他动的一刀，内气潜意识流转，虽然惊醒没有用来对敌，却已经在体内走了一个循环，违背了束缚条件。
徐图道：“你可以不承认的，反正我也没察觉。”
村长：“你不要误会，一便是一，心无尘垢是我的剑法大道，我不会因为你而毁了我的剑心。”
徐图感激施礼。
村长谢礼，笑道：“和你交手我是获益非浅，你过关靠的是真本事。”他转向呆若木鸡的林正志：“我不动是因为想看他的刀，不是因为不能动。”
林正志哭丧着脸道：“我能道歉吗？”
村长笑了：“不能，事实上我很生气，你玷污了我们的战斗。”
林正志求道：“我错了不行吗？大叔，我真心认错了，听过浪子回头金不换这句话吗？”
村长道：“废话少说，既然你没有兵器，我可以空手。”
大剑插于地上，村长上前。
林正志连连摇手：“这不公平，我反对。”
村长：“我看过你们的电视，里面有一句话我很喜欢。”
“哪句？”
“反对无效。”
“……”林正志望向徐图：“兄弟，我还有救吗？”
徐图干笑。
村长勾勾手指：“来吧，生死一战。”
林正志泪奔，抹泪道：“能让我说点遗言吗？”
村长怔了怔，“行。”
林正志走到徐图面前：“兄弟，今次我是活不成了，麻烦你帮我带几句话给我父母……”
又来？徐图哭笑不得。
林正志的遗言自然是又臭又长，村长冷眼旁听也不催促，林正志斜眼一瞥：“你别偷听。”
村长不动。
林正志拉着徐图远离，却是离井口近了，他又低声说了几句，反头问：“村长大人不地道，还竖着耳朵听。”
村长好气，干脆转过头去。
林正志道：“我们走远点，村长耳朵灵的很。”
就是这么一个小伎俩，林正志将徐图拉到了井水边，低声问：“你会帮我的是不是？”
徐图已然知道林正志打的什么主意，旦见林正志一脸的希冀，不答应不好，答应也不是，井口就在旁边，井水满到井口持平，水清澈净洁，看不出有什么不同，干脆闭眼，来个不见不闻，你林正志打什么主意我就当没看见。
林正志大喜，猛然扑到井边，喝下一大口，等他抬头，村长就在身边冷眼看他。
林正志干笑道：“您看，我已经喝了生命泉水，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吧。”
村长转而盯着徐图：“即成事实无法挽回，但总要有人为此负责。你助他获得生命泉水，便由你负责，接我全力一剑不死算你过关。”
徐图赫然色变。
林正志脸色发白：“不是吧，怎么能这样？”
赵草又惊又怕：“村长，这不公平，他什么都没做，他也不知道林正志会不问自取，怎么是他的错？”
村长冷笑道：“你敢说你不知？”
徐图点头道：“我知，我是装作不知。”
村长：“算你老实，准备好接我一剑吧。”
徐图想了想：“必须要接一剑吗？”
村长道：“无规则不成方圆，他讨巧取得生命泉水便算过关，但你助他讨巧便是违背了规则。”
徐图看了眼林正志，林正志还是一副傻呆模样，显然被自己私取生命泉水的后果吓到，不过徐图揣测的恶意了一些：你小子装傻吧。
赵草大急，踢了一脚林正志：“你说话啊！”
林正志全身一震，徐图正好说道：“不死就成？”
村长：“不死就成。”
林正志捂头蹲下，天人交战。
听到林正志心声的赵草也不吭声了。
徐图哈哈一笑，“行，还请村长大人手下留情。”
村长举剑斜指上方，长衫无风自动，剑鸣声起，周围空气向剑身涌动，绕剑凝而不散。
室内压力陡增，呼吸困难。
徐图心下一横，大喝：“来吧。”
进入游戏前，一直以来他身边总会出现这样那样的偶然事件，偏偏总能十分巧的逢凶化吉，他一直狐疑不定，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和死无缘。
进入游戏后，更遇到过多次危险，特别是不死村之外唐海的狙射，村民们的箭射，让他逐渐感觉到事实的真相，可始终无法用自己的生死去验证，眼下一看就知自己无法接下这一剑，在避无可避的情况下，他只能放开所有担忧，直面生死一剑。
可就在这时，林正志突然怪叫一声拦在徐图身前，狂吼道：“是我的错，我来接你一剑。”
徐图惊愕住。
赵草捂住了嘴巴，她虽然早一步读到林正志的心思，仍然不敢相信林正志会真的这样选择。
徐图骂道：“你特么傻了？”
林正志回头怒视：“我特么没傻，可我不能看着你为了我去死，你甘心为我挡剑，我、我、我特么好感动……”
这话听得好尴尬，徐图心想你感动个毛线，老子没那么伟大，不想挡的好不好，早知道有这种破规则非要阻拦你不可。
林正志热血上涌，满脸通红：“一直以来我身边就有无数的人围着我打转，和我称兄道弟，可我知道他们中没有一个是和我真心当朋友的，我是富二代，可我特么活的好无趣知道吗？你虽然总是对我冷嘲热讽没有好脸色，关键时刻却愿意为我去死，我特么……不知道该怎么说，就觉得你这种人是我林正志想结交的，你……你什么眼神，哥们……我这样做你都不感动？”
徐图终是忍不住：“老子感动个毛线，滚一边去。”谁特么愿意为你去死，你又不是我老婆。
林正志大声道：“不，老子这回不滚，我知道，知道你有意这么说就是想救我，对不对？你不用说了，这次老子要当个男人。”
“&%￥……”徐图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行行，那你来吧。”说着后退开。
林正志怔住：“……你……不再劝劝我？”
徐图一脑门子黑线，我去你大爷，你到底想让我怎么做？再一看，村长不知何时放下了剑。
“很好，你们过关了。”村长收剑坐下，“去取泉水吧。”
林正志：“？？？”
赵草欢呼雀跃：“太好了！”
徐图不淡定了，“为什么？”
村长笑道：“本就没有最后那条规则，我考核的是‘情’。”
“什么意思？”
“人类的情感，善、责任、信任、担当等等，这些都是我平衡你们过关的条件，不需要每样都考核到，窥一而知全，有善不会为恶，有担当则有勇气。”村长目光从三人身上一扫而过：“小姑娘大善所以过，只是有些怯弱，窃取泉水的小子知耻后勇，算是有担当，心性不算坏。至于你，意志坚强，不为外界所动，心中自有杆秤评断是非，是可造就的人才，我最看好你。”
徐图：“好像我的评价不够正面，也算我过？”
村长道：“人无完人，善不代表没有恶念，恶者也有善心，人孰能无过？私心不为过，好心也会害人，关键是会不会害人谋私，在我看来，你即使走在黑白之间也不会去害人。”
徐图打个哈哈：“我可不敢保证。”
村长笑道：“我也不敢保证，说说而已，不然算你不过？”
徐图道：“还是别，说出的话泼出去的水，哪有收回的道理。”
“说的也是，去取水吧。”
徐图犹豫了一下：“要不你还是给我一剑试试？”
话一出口，徐图心头便升起一股难以言明的危机，危机并不是来自村长，而是自内心而发，似乎只要主动去寻死，那死亡便不再绕道而行。
好在村长并没有再拿剑的意思，只是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徐图悻悻道：“开个玩笑，莫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