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审判
“我没有杀人，我是不会走的。若是真逃了，便坐实了这罪名。”
男人依然固执的坚持着。他垂眸看着面前的女孩泪眼婆娑的模样，心中更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可是，你要是不走，被人抓住了该怎么办呀？他们可不会对你手软的啊！”女孩担心不已，可无论她怎么劝解，那男子都没有动摇。
天下之大，就算他逃出了牛家村，却怎么也逃不出世人把他当怪物看待的目光。
男子站起身来，在幽幽的月光下缓缓转过那张布满了恐怖的黑色蛟纹的脸，让他看起来非常吓人。凉飕飕的夜风刮过山坡，让原本寂静的石榴林中，响起了树枝摇曳的沙沙声。男子闭上了眼仔细地聆听着周围的风声，心中充满了对自由的向往。他常年躲藏在这无际的黑暗中，早已经让他疲倦不已。正是因为他异于常人，人们都把他当作了怪物来看待，但他何尝不想做一个正常的人？若是真到了这一步，他愿意站出来坦然面对一切，向所有人解释清楚，他——并不是怪物。只希望，这次他能将自己彻底从这深不见底的黑暗中解脱出来。
大鸣坚信着这个世界存在着正义！那是他一直以来赖以生存的信仰。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他放弃抵抗换来的却不是解脱，而是灭亡！
天蒙蒙亮，玥娘从身下的草丛中醒来。她发现自己身上披着大鸣的衣裳，可他人却不见了踪影。
忽然，西山下的村庄里却传来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合着村民的欢呼声和鞭炮声，震耳欲聋。村子里接连惨死了这么多的人命，有什么喜事值得大家这么大肆庆祝的呢？想到这里，玥娘不由脸色一变，顾不得脚踝的扭伤，扔下了大鸣的衣裳匆匆的从西山坡直奔而下。
天野还在睡梦中，突被外面喧天的锣鼓声给吵醒了。他揉着惺忪的眼睛从床上坐起身来，从窗户往外看出去，只见外面人影窜动，热闹非凡。
“大早上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呀？别家刚死了人，这谁家非要赶在这当头办喜事啊？”天野嘟囔了一句，便翻身下了床往门外走去。
来到外面，只见村民们个个高兴得跟捡了宝贝似的，让天野不由觉得奇怪不已。这时，有一个拿着铜锣的村民，一边敲着锣，一边欢喜的奔走相告道：
“怪物抓住了，怪物抓住了！大伙赶快出来瞧瞧啊！族长要我通知各位，吃人的怪物现已经押往祠堂，各位族老正准备商量看怎么处置那怪物呢？”
听到消息，村民们欣喜若狂，聚在一起高兴地谈论着：
“哟！那怪物还真的被抓住啦？好事啊，好事！”
“大家伙再也不用担惊受怕啦！祖宗保佑，祖宗保佑！”
“那可是天大的喜事啊！”
“走，快去瞧瞧！”
天野原本打算天一亮便离开这里，但他听到村民们抓到了一个怪物，实在是忍不住好奇心，不由自主地跟着村民们去村里的祠堂瞧个稀奇。
牛家村里的牛姓人占了大部分，牛家祠堂自然成了这个地方最具有威严的地方。村里要是有人犯了族规，都要被押送到祠堂来接受族长和数位村里辈分高的三公六爷的审判。
牛家祠堂的地儿倒是挺大的，且前有池塘，背有靠山，修得还挺讲究。祠堂正门前铺着数十步青石台阶，里面正堂上供奉着的牛家村代代辈辈有威望的人的牌位。四处的墙壁有些破旧，一看就知道祠堂修建的时间有些长远，但经过几番修葺，还算勉强能看得过去。
此时祠堂门前的石阶上已经挤满了村民，天野废了番劲儿才挤到了前边。他踮着脚尖努力地伸长脖子往里瞧，只见堂内站着几位神情凝重发须花白的老者，他们的身后是一排排摆放得整整齐齐的灵牌。其中一位看起来约有五十岁上下的中年男子尤为醒目，他的头发只夹杂着稍许的白丝，穿戴比一般的村民讲究，一看便知道那人就是牛家村的族长。
族长正紧皱着眉头，身体因过度的愤怒而颤抖着。他伸手指着跪在地上一位披头散发的男子大骂道：“畜生！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从你一生出来我就不该留你到今天！”
天野这才注意到堂内的角落处，有个被五花大绑的男子，正背对着祠堂大门，面朝牌位而跪。他的背影虽有些瘦削，却非常地修长，就算是跪着也几乎快及站着的人高了。只是他披散的头发挡住了整个面容，看不清他具体的长相，无法根据他的身形判断出他的年龄。
“不是我做的！我没有杀人！”
那个背影的声音听起来应该是个年轻人。可他的辩解却引来了周围许多责骂的声音。
“你就是个怪物，大伙都有目共睹，还好什么好说的！”
“杀人魔鬼！”
“就是，就是！处死他！”
周围的声音越来越多，全都想要那个男子死。而天野也看得出来，村民们对那个男子愤恨的同时，还夹杂着对他深深的恐惧。那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这不禁勾起了天野的好奇。
“别杀他！他是无辜的！”
一个女孩的声音从祠堂外传来，祠堂内披头的男子听了后立即抬起了头。他脸上可怖的蛟纹从发间露出来，立即惹来众人更多的叫骂，有的甚至还朝他的身上吐着口水。可那个男子没有躲闪，而是定定地看着玥娘娇小的身躯从门外挤了进来，眼里闪动着复杂的神色。
当玥娘看到男子被捆绑起来，脸上的神色却淡定而从容时，便不顾一切地朝着他奔去。
“大鸣哥！你不能这样啊！他们是不会放过你的！”
祠堂牌位前的族老中，有一位满头白发的老人指着玥娘大声喝道：“拦着她！快，将她拖走！”
立即上前来了几名身强力壮的村民，强行将玥娘往祠堂外拉拽。
“大鸣哥！大鸣哥！爷爷，你们不能这样，让我见见大鸣哥，他是冤枉的！”玥娘大声地呼喊着被人们称为恶魔的男子。
那男子只是抬起头望着玥娘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之中，眼中有依稀的不舍，却始终没有开口说什么，任由村民将她拉了出去。
过后，他将目光收了回来，挺直了背脊，扬起头将他丑陋的面容清楚地展示在众人面前。正因为他脸上那一条条丑陋的蛟纹，犹如密密麻麻的黑蛇盘踞在他的脸上，就如同烙印一般让他被人们判定为了恶魔，更让他这些年来不得不躲在暗处过着不见天日的生活。他的心中何尝不想摆脱这些，可牛家村没有一个人愿意相信他，也没有人愿意接受他，除了玥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