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谁的裤子
镇西,翡翠堂大门前的一整条街道被抓来的人塞得满满的。他们全都是生活在这镇上的人,年龄在十五岁以上的男子,不论老少,通通被捆绑得紧紧地。镇上余下的女眷全都赶到了这里,无不担心着自己家人的安危。可她们被鲍庄的人拿着亮晃晃的刀子围堵在了街道外,谁也进不来。
所有人都畏惧着鲍庄,因为鲍庄是出名的杀人不眨眼的活阎王。在风陀镇这个地盘上,还没有谁敢跟他对着干的。直到现在,这些人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家里的男丁为什么被抓到这里来了?该交的钱财可都上交了的呀,到底是什么事情惹怒了这位鲍爷?
翡翠堂的大门一开,一个肥圆的身影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位瘦高的黑面师爷陶遗芳。
陶遗芳手中拿着一条裤子,走到前边,展示在了被捆绑的众人面前,打着官腔道:
“今日鲍爷请各位到此,是为了认一样东西。你们可有谁认得这条裤子的?”
众人愣愣地盯着那条平平无奇打满补丁的粗布裤,满头的雾水。这一看就是哪个穷人家的,看其脏兮兮的样子,说不定是某个乞丐的。只是,这富得流油的鲍爷,为何对这一条裤子和其主人有兴趣呢?
大家脑洞顿开,纷纷猜测着,难不成是哪个天杀的人染上了鲍爷的小妾,后被发现吓得忘了拿走裤子啦?底下的人窃窃私语地议论着,他们都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但是没有人认出那条裤子是谁的。
“嗯?嘶……”
被绑的人群中有一个老头越看那条裤子越觉得有些眼熟。那人就是小秋的爷爷,在镇上各个酒楼茶馆窜场子的孔老头。
鲍庄见众人交头接耳,却没有一个人能说出个什么来,不由气急,脸色一黑,大声喝道:“你们没有人说是吧,那就谁也别想回去了!看来我不给你们尝点苦头,你们都不招是吧?来人哪,把家伙抬上来!”
随着鲍庄的一声令下,他手底下的几名壮汉,抬着一个巨大的鼎炉,放到了翡翠堂前。那鼎身比人略矮,滚圆的鼎肚中装满了燃得正旺的炭火。隔着距离,大家都感觉到炙人的热浪。
陶师爷拿着那条裤子,走到众人面前,指着鼎炉里的炭火阴阳怪气地警告道:
“你们要是不想吃苦头,就快些说出来!不然,我每数三下,要是没有人开口,我就挨个将你们的脑袋按进鼎内!”
此话一出,众人沸腾了起来,有胆小的人当场吓得尿了裤子。要是把人的头活生生按进那鼎中,其痛苦无法想象不说,哪里还有活命呀?
“饶命啊,鲍爷!不是我,真不是我啊!”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我是无辜的!”
“这条裤子真不是我的啊!就算借得十个胆子,我也不敢沾惹鲍爷的女人哪!”
“……”
底下的人拼命地叫喊了起来。乱哄哄地一片,吵得鲍庄脑袋瓜子嗡嗡直响。他恼羞成怒地喝道:
“今天你们不说出这条裤子是谁的,一个个谁都别想安然无事!”
众人见鲍庄是动真格的,不由吓得脸色青白。有人为了自己能脱身,开始互相指认起与自己有过节的人来。
“我认得!那是铁匠张老头的大儿子的。我上次去他家的时候,还见他穿过的!”
“我也认得,这裤子是我隔壁老王的!上次他趁我出门,偷偷摸进家里来,和我媳妇厮混,被我逮了个正着。他当时穿的就是这条裤子,化成灰我也认得。”
“我也认得……”
“我也认得……”
见一条裤子,已经有数人指认出来,鲍庄顿时就纳闷呐?他眉头一挑,眼珠子一瞪,怒扫着人群。
“嘿,这怪事了!一条裤子还几个人穿啰。耍我呢!来人,将指认的人,和被指认的通通给我拉出来。”
此话一出,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人,顿时安静地闭上了嘴。刚刚乱指认一通的人也被吓得脸色铁青。鲍庄的手下从人群中拎出了两个被指认出的人来,他们都大喊着冤枉!
陶师爷先是将手中的裤子往张铁匠的大儿子身上套去,只见他儿子壮得跟一头牛似的,很显然这条裤子根本连他粗壮的小腿都套不进去。陶师爷又换了下个被指认的王姓人,裤子穿在他的身上大小倒合适,只是裤子短了一大截。而且这个姓王的人,家里有两间铺子,身上穿的都是细滑的缎料,这粗库裤,怎么看都不像是他的。
“鲍爷,不是这两人的。”陶师爷扒下了那条粗布裤,转身恭敬地回禀鲍庄道。
“我鲍庄一向都是讲规矩的。来人,将那两个诬告的人带过来,用刑!”
接着,那两人被强行押到鼎炉前,无论他们怎么苦苦哀求,最终还是被人将头硬生生地按进了烧得火红的鼎中。
“嗞”一声响,带着刺耳地惨叫,一股皮肉烧焦的味道弥漫开来。那血腥的一幕,让大部分人不敢直视。只见好端端的一个人,被按进去后,就是一阵剧烈的挣扎,再到后来没了动静。等到将人拉出来时候,是一颗光秃秃没有毛发,且血淋淋的头颅。贴到滚烫鼎身的胸腹,衣料早已经被烙得残缺不全。整个胸膛以上的皮肤已经被熊熊的炭火灼焦,露出里面的肉来,脸上的五官皆变了型,无法辨认出原有的模样。由于那人在炙烧的过程中张嘴大叫,舌头也被炙烤碳化了,无法再开口说话。
可那个人还残存着一口气,只是活着也是痛苦万分,还不如死了痛快。
该轮到另一个胡乱指认的人了。他被强行架着拖到了鼎炉前,由于看到了先前那个人的下场,吓得当场就昏死了过去。可鲍庄并不会因此而放过他。他手下的人麻利地架起他,往火鼎中按进去。
“嗞!”
又是一个悲剧。在场的百姓无不吓得浑身战栗,胆战心惊。
“到底是谁的裤子?认识的人就招了吧,别再连累我们大伙啦!”
“对啊!不然冤死在这里的人,会化成厉鬼缠身,让那个人不得安宁的!”
“就算是我求求你了,赶快出来招认了吧!”
……
有人哭求着,有人叫骂着,也有人诅咒着。谁都害怕鲍庄的手段。
孔老头抬头看着那两个人受刑的人,被鲍庄的人粗鲁的丢在了一旁。而几名大汗又往这边抓人来了。他的脑海里回放着刚才惨不忍睹的那幕,还心有余悸。可倘若自己再不开口,恐怕会害了更多无辜的人。
“还没有人招是吧!接着来吧,你们一个个挨着来,都有份!”鲍庄极不耐烦的指着人群道。
此话一出,人群顿时鼎沸,皆是痛苦求饶声。
作孽,真是作孽啊!孔老头的心中暗呼。
当两名大汉抓了靠最外的一人时,孔老头经过内心一番挣扎,终于开口阻止道:
“住手!住手!我知道,我知道那裤子是谁的。求鲍爷放了大家吧!”
“底下是谁在说话?快,带上来!”
鲍庄见自己这招见效了,便向下面的人招了招手。
两名大汉很快便从人群中将孔老头拉了出来,带到了鲍庄的面前。鲍庄见是一个穷酸的老头,不由脸上露出了一丝嘲讽地笑。还没有谁敢在他的面前耍花样,他对付这些人就像捏死一只蚂蚁那么容易!他可有的是手段让这些贱民开口。这仅是开始,就有人顶不住了。
“老头,你最好说的是实话,看到了刚才那两个骗我的人的下场了吗?我鲍庄可是一向讲规矩的。只要按我的规矩行事,大可在这风陀镇安生过日子。但要是谁敢不按我的规矩来,下场可就只有一个,那便是死得很惨!”
鲍庄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表情狰狞得活脱脱像一只将人生吞活剥的怪物般可怕,让人无不畏惧。
孔老头被吓得双腿发软,浑身颤抖不已。可他心中明白,只有供出那个人,才可以让在这里所有无辜的百姓幸免于难。
“那条裤子我认得,老头我活了七十多岁的年纪,自然不会骗人。那裤子是……”
可孔老头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拦在街道外的一个声音给打断了。
“那裤子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