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鱼刺
五点半，夏丽红准备热饭，这时陈医生拿着CT片出现。她步伐跳跃仓促，连干练的发尾也跟着抖动。
“结果出来了，确实有胸水，所以才会呼吸困难，幸好你们发现得早。”
“难怪一坐起来就憋得慌。”
“那严重吗？需要吃药还是别的治疗？”夏丽红和唐诚已经站起身。
“不用，先观察，量不多，应该能自己吸收。”
“呼，那就好。”
“诶，陈医生，我这是不是低蛋白血症引起的胸水呀？或者是因为手术？”唐晓雯头一歪，闪烁出好奇的目光。
冷不丁被这样一问，陈医生顿时愣住，下巴轻轻回缩，但很快又露出她惯有的自信微笑。
“都有可能，化验报告确实显示蛋白偏低。”
“哦。”唐晓雯头一仰，把这一声拉得老长，脸上滑过一丝押宝胜利的喜悦。
“所以从今天开始，你可以多吃点肉，尽量吃，通过饮食补充蛋白，看看胸水的吸收效果如何。”
“嗯？我可以吃东西了？！”唐晓雯一听，差点从床上弹起，“不是说等放屁以后才能吃吗？”
“不需要，吃点东西还能刺激肠道排气。现在你的任务就是吃，少吃多餐，食物一定要软、要温和、不烫不刺激。”
“好！没问题！谢谢陈医生！”
待陈医生走出病房，唐诚双手一搓，像即将大刀阔斧一番神气十足。
他高亢激昂地说道：“好哇，这下好了！终于能吃东西！只要能吃东西，我这心里就踏实！想吃什么你说，爸爸给你做！”
“爸，我啥都不挑，饥不择食！只要是肉都行！”
父女俩一个劲地傻笑，只有夏丽红在仔细斟酌。
“给她弄点肉丸子就行，先吃点肉末适应适应，别整些大鱼大肉，一会儿胃又不舒服。丸子汤、鸡蛋羹，再熬点蔬菜粥，明天吃这些。”
“瞧瞧，还是你妈想得周到。那跟上次一样，我先用绞肉机先把肉搅碎，再手工把筋挑出来，加点豆腐和蛋清，这丸子肯定嫩。”
“爸，你以为自己是五星级酒店的厨师吗？不用这么精细，我咬不动吐了就是，何必整这么复杂。”
“这哪儿复杂？三两下就搞定。只要你能吃，我超星级服务都行。看看你这手，都瘦得皮包骨头了。”
“哪有，我这叫‘苗条’，你不懂，这种身材最上镜，女明星都这样。”
唐诚不懈一笑，出门热饭，一边走一边盘算买些高级营养品给女儿补补。
病房里，夏丽红思量着要不要去食堂打两个小菜。中午的剩饭剩菜不多，但四张嘴一个没少，能饿自己但不能饿着另外三个。
“姐，我去趟食堂，你帮我看着晓雯啊。”
“去食堂干嘛？”
“我去打两个小菜，中午没剩多少饭菜，估计不够吃。”
“害，回来坐好，瞎操心啥。我已经让孟伟带晚饭过来，你们等着吃就行。”
“什么意思？”
“今天你们都在医院，我想着晚饭没人做，就让孟伟做好带来。反正他闲着也是闲着，每天跑医院跑惯了。想吃什么尽管说，我让他明天弄。”
“嘿嘿，我想吃什么？你给什么我就吃什么，白米饭都行。”
“那怎么行！怎么能拿白米饭给你！”
夏丽红一个玩笑，夏丽蓉信以为真，鼓着眼挑着眉怒回，逗得夏丽红噗嗤一声笑。
“姐，谢谢啊。”
“少跟我腻腻歪歪，这些我可听不惯。”
待鱼汤热好，夏丽红开始专心致志挑鱼刺，用她那眯成一条缝的老花眼仔仔细细检查。
唐晓雯倒好，轻轻松松细嚼慢咽，一口鱼汤一口肉，吃得香喷喷。
孟伟一来见这情景，甚是惊讶。两天前还躺在床上无法说话的妹妹，现在竟能“大鱼大肉”。
“晓雯可以吃肉啦？”
“是啊，刚刚医生才批准，幸好你妈早上带了乌鱼汤来，不然晓雯这顿哪来的肉吃。”
“乌鱼汤哪够，快来尝尝我做的红烧猪蹄，我偷吃了一块，味道相当不错。”
“你们先吃，我把鱼刺挑了再来。”
“为什么？晓雯不会吃鱼吗？”孟伟挠挠后脑勺，一脸困惑，“我记得她会吃鱼呀？难道我记错了？”
“你没记错。”
“那您怎么跟照顾奶娃一样还挑鱼刺呢。孟辰星小的时候，她妈妈，也就是我媳妇，每次都把鱼刺挑干净，再把鱼肉给孩子吃。”
“我面前不就是个奶娃吗。”
“啊？晓雯哪里是奶娃。”
“哎，现在情况特殊，医生说‘对她而言一根鱼刺都能致命’。没办法，只有先挑一挑才放心。”
“鱼刺而已，怎么会致命呢？”
“就是，别听医生胡说。”夏丽蓉同样不解。
夏丽红放低声音解释道：“晓雯胃里的血管有问题，万一吞下一根鱼刺，后果不堪设想，所以啊。”
“哦哦，那小心些慢慢吃，幸好乌鱼的刺不多。”母子二人身体往后一仰，相互对视，忧心忡忡。
“那二姨，我们先吃，给您留点。不是我王婆卖瓜，今晚这红烧猪蹄保证你们吃了还想吃。”
一开盖，红烧猪蹄的味道满香四溢。
唐晓雯的狗鼻子一闻，撅起小嘴嘟囔道：“人家也想吃猪蹄。”
“不行，这猪蹄里面有酱油，你暂时别吃。如果真想吃，让你爸给你炖一锅猪蹄汤。”
“嗯...”唐晓雯哀求不得，只能嘤嘤呜呜。
可夏丽红一点不心软，她大快朵颐之时还不忘用猪蹄挑逗女儿，但就是不让吃。
唐晓雯一来劲，将鱼汤洒在被单和手上。
“哎呀，想造反是吗？你吃不了还不让我吃啦？”夏丽红一边擦拭一边调侃。
“我哪敢造反，人家只是不小心嘛。本来想顺势把这碗放凳子上，谁知手不够长。”
“想放碗说一声就是，你别乱动，小心肚子。看看，洒得到处都是，我还得端盆水来给你洗洗手。”
“嘿嘿，谢谢老妈。”
当唐晓雯将双手放入热水中后，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她两手随意一搓，竟瞬间产生许多“白泥”，越来越多，就像造泥工厂。
“爸，妈，你们快来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什么？”两口子往盆里一瞅，什么也没看到。
“你们看你们看，有好多白色的泥一样的东西，这什么啊？”
“呵，还能是什么，你身上的污垢呗。”
“怎么会...”
正当唐晓雯像着了魔似的洗手时，夏明安一家突然出现。
“大舅？”
“哥？你出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