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崎骏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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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一个被狠心拒绝的请求

宇都宫市遭遇空袭,大火几乎吞噬了整座城市,宫崎骏的家却奇迹般没有被殃及。因此,那里聚集了大量无家可归的难民。此时,宫崎骏一家正暂住在鹿沼市大伯家里。

时间缓缓流淌着,两个月后,日本宣布投降,战争终于落下了帷幕。

宫崎骏的身体依旧不见好转,去医院成了家常便饭,但终归跌跌撞撞地成长起来。后来,宫崎骏的四弟宫崎士朗出生了。宫崎骏也到了上学的年纪,父亲便把他送到了宇都宫市立西小学。

此时的宫崎骏即将开始一段新的人生旅途,他将走出家门,见到一些人、经历一些事,不管愉快还是沮丧,这些都是成长经历中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这时的宫崎骏本该处于一个色彩斑斓的年纪,却不料上天又给了他一次重重打击——经年奔波和劳累,母亲病倒了,并且患上了当时极为可怕的结核病!

母亲以前经常咳嗽,这应该是结核病的“前期预警”。此时母亲食欲越来越差,面容也逐渐消瘦起来。由于不知情,前期她并未进行治疗,发现时已经到了肺结核晚期——病菌已经扩散到脊椎了,她只能无力地躺在床上,就连翻一下身,都无法自行做到。之前还好好的母亲,年如今却呼吸微弱躺在病床上动弹不得。

之前,宫崎骏的家里虽有阿姨帮佣,但是主要的家事还是由母亲来打理。现在她病倒了,整个家都乱了。父亲白天工作,晚上去看望母亲,随后匆匆赶回家。宫崎丰和幼小的弟弟宫崎士朗天天吵着要见妈妈。宫崎骏天生胆小害羞,来到校园这个陌生的环境,很难融入集体。已经很多天没有见到妈妈的他,望着空荡荡的卧室、厨房,只能留下一声声叹息。妈妈还好吗?会不会再也见不到了?无助的宫崎骏无处宣泄自己的情感,只感觉世界仿佛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从家中到医院路途遥远,父亲还有繁重的工作,只有到了周末,才能带着兄弟几人前往医院探望母亲。知道可以见到妈妈的时候,宫崎骏和哥哥、弟弟都欢呼雀跃起来。今天已经是周五了,晚上就可以见到妈妈了!宫崎骏显得非常高兴,在课堂上也露出了笑容。

在体育课上,老师让同学们慢跑活动身体,宫崎骏向来跑不快,但却很高兴,因为心里一直想着妈妈。突然,两位同学从他身后“嗖”的一声超越了他,其中一个人还撞了宫崎骏一下,使他险些栽倒。随后这两位同学回过身来,看到他脸上的笑容,不怀好意地说道:“我们都跑了两圈了,你还是这样慢吞吞的,上次体育课你连吊单杠都上不去,足球飞过来的时候也躲不开,这样竟然还笑得出来?”

宫崎骏脸上的笑容顿时就消失了,他知道这两位同学是故意撞自己。他向来不善与人接触,性格腼腆内向,因此几乎没有什么朋友,这一度加深了他的孤独和自卑。

终于挨到了放学,走了好一段路,父亲才带着兄弟几人来到了医院。母亲坐在病床上,虽然憔悴不堪,但看到孩子们的时候还是露出了笑容。三弟和四弟跑过去兴奋地叫着“妈妈”。

兄弟几人都兴奋地围在妈妈床边,寒暄几句之后,母亲问宫崎骏:“在学校乖不乖?和同学们相处得好不好啊?”

听到母亲问话,宫崎骏的眼泪顿时涌了上来,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母亲察觉到了不对劲,连忙问道:“怎么了?在学校里有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吗?”

宫崎骏赶紧笑着说:“没有,妈妈,我很好,同学们也很好,我还交到了朋友呢!”

母亲听到宫崎骏这样说,脸上也露出了笑容:“是吗!都交到朋友了,真是太好了。”

随后,母亲又对宫崎新说:“作为哥哥,有没有照顾弟弟们啊?”

宫崎新赶紧回答:“当然有!我是大哥,一定会好好照顾弟弟们的。妈妈您什么时候回家啊?”

病房里突然静了下来,母亲的笑容逐渐消失了。这时候,父亲说道:“妈妈呢,需要好好修养一段时间。你们四兄弟一定要好好听话,只要你们乖,妈妈就会高兴,一高兴好得就快,明白了吗?”

坐了这么长时间,母亲有些累了,于是父亲便把床摇平,然后扶她躺好。母亲的身体完全不能动,只能凭借父亲的帮助找到最舒适的姿势。看着这一幕,宫崎骏的胸口像是被大石头压着一样,心里有一股苦涩的感觉。

就在这时,宫崎丰吵着说肚子饿了,宫崎士朗也跟着哭闹起来。父逢一亲表示要带几兄弟去吃拉面,一会儿也给妈妈带回来一份。而宫崎骏想在病房里陪着母亲,父亲欣慰地摸了摸他的头:“一会儿我们会带两份热腾腾的拉面回来。”

宫崎骏坐在妈妈床头,拉着妈妈的手。那双手枯瘦如柴,他已经不认识了,他记得妈妈的手是多么圆润而有光泽!“妈妈和以前不一样了啊……”宫崎骏默默地叨念着,心里萌生出了一丝失落。突然间,宫崎骏很想让妈妈抱抱自己,自从经历战争、疾病,再加上妈妈病重,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那种温暖的感觉了。于是,他充满期待地对妈妈说道:“妈妈,您抱抱我吧。”

令宫崎骏没有想到的是,妈妈一听到这句话,表情立刻僵住了,一双黯淡无光的眼睛闪现出一些泪光。这样的情形是宫崎骏始料未及的,他不知所措,只能无助地小声叫着“妈妈……”

没想到妈妈竟然生气地说道:“你已经是大孩子了!大孩子已经不需要妈妈抱了!知道吗?”

突如其来的责备让宫崎骏一下蒙了,他不明白妈妈为什么会如此生气,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而妈妈却把头转向另一边,任由眼泪默默滑落,现在的自己,就连抱一抱自己的孩子,竟也成为奢侈了吗……

虽然妈妈责备了宫崎骏,但是他把妈妈的话记在了心里,时刻对自己说:“我已经是大孩子了,我也要像哥哥一样照顾弟弟。爸爸说只要我们好好听话,妈妈就会好起来。我一定不会让妈妈失望的。”

一个被狠心拒绝的请求,为宫崎骏带来了心智上的成熟,让一直被疾病所困扰的他更加相信希望会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