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鬼界
后头月老和司命暗暗商量了一下，便在崔涉下凡历劫的时候硬生生给他拉姻缘。
到了最后，崔涉倒是平白多了不少姐姐妹妹。
自仙魔大战后，六界也算相安，直接点说便是众神仙闲得慌，于是关心战神的感情生活就成了天界众仙业余生活的重要部分，每见到战神与谁亲近交谈便立即呼朋唤友围观，然后次次都没有个下文。
天界虽有不少神仙万年独身，但像崔涉这般历劫都遇不着情缘的属实难得。这一来二去，战神这独身命的名头算是传出去了。
崔涉第七次历劫回来去巡视军营的时候，准备结亲的兵士来给他送请柬，末了一脸凝重且坚定异常地重拍了一下崔涉的肩膀：“上神放心，到时候我叫我婆娘多替你留意留意，咱不能放弃啊！”
崔涉的身形微动，呼吸一滞，长吸一口气准备开口。
兵士一脸期待。
“你最近，功力见长。”崔涉说着嘴角一抽动了动被拍打的那边肩膀。
……
没事嗑瓜子的时候复香跟其他几个瘟使也老聊这事，春瘟使叹道：“这说起来，先天帝强行破坏渡劫，竟然对战神命格影响如此之大。”
“可别说，曾经倾慕战神的女仙都嫁了人了，这战神还是独来独往，莫不是性情有问题给人家都吓跑了？”夏瘟使问道。
“你今儿话怎么那么少？”秋瘟使扔了瓜子壳到复香脚下。
复香瞥了秋瘟使一眼，沉默半刻后一脸正色道：“我觉得不一定是先天帝打乱了命格。”
三人手上的动作都缓了缓。
“说不定是因为毁容之后情缘就没了呢？”
秋瘟使听完立即将手中的瓜子壳扔到复香脸上。
天魔大战之时，崔涉一杆长枪，其刃如苍山雪，挥刺一瞬，白虹破空，点拨之间破敌阵法，其名一出即可震慑魔界。其人银甲披身，青松挺拔，其貌虽不是天界众人崇尚的精致清俊，也是端正，一时间也不少女仙仰慕。
只是也正是在天魔大战，崔涉涉险而归，全身骨肉受损，光是腹部便是一个大窟窿，右半边脸也被有个长条的伤痕。后来天帝上逍遥境请赐补躯莲藕，为崔涉补塑身躯，只是这脸上的伤痕，却留下一长条红色印记，如何也消除不掉。
崔涉倒是不算在意，他常年待在军营之中，每每入天庭便会带上半边面具。
这主要是因为他实在不想再吓哭新出生的小仙。
崔涉生得一副端正面貌，却是喜怒不形于色，众人瞧不出他喜忧，唯见其一副不动容的神情，便觉得他也是淡漠之人，再添上骇人的疤痕，小儿一看必定是要哭闹不止的。
第九个神仙因为自己的孩子被吓哭而找上崔涉副将的时候，副将被烦扰得实在受不住了便以死相要挟，崔涉便听了副将的话戴上了面具，自此天界的神仙见他，便会看着一个银打的半边面具。
“所以真的不是因为毁容了才没了情缘吗？凡间的话本子里，若是毁了容的人，容貌恢复之后便可喜获良缘。”复香凝想了一阵后问道。
司命歪着头皱眉：“嗯……那是月老平日里口味太老套了。”
复香觉得司命说得也有理于是又想了想道：“那就是天道算漏了。”
司命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天外便又传来一阵声音。
“复香，换班了赶紧的。”
是秋瘟使的传信，复香看了看天色便丢下手里的果子道了一句告辞便走了。
“哎？”现在的年轻人，都太急了，司命叹道。
瞧着复香远去的背影，司命双手放在腰间握着，笑着叹了叹气。
天道无乱，是时机不正，众生错过。
清了这几日出入地府的鬼魂名单，看着龇牙咧嘴用竹签剔着牙的地府府君，青水长舒一口气。
“给我令牌，我要去阴阳市。”青水道。
如今的府君样貌上不过是人间十五六岁的少年，一身宽大的黑色君服穿在身上总觉得是偷穿来的。
“你胆儿肥啊，怎么跟本君说话呢？”泉清元佯怒道，青水也算是与他相熟，二人言语之间也习惯了如此作态。
“成，小仙失状，给您赔礼了，”青水拿出一副造作样子，看泉清元脸色微佳便伸手打了他的手道，“赶紧的。”
泉清元吃痛收回手正色道：“阴阳市的事从来不归天界管辖，如今你寻人寻到那儿去，是当地府与人界没了人吗？”
见他这般神色青水双手抱胸倒也沉静了几分，泉清元年纪尚小，千年前才接过府君一职，平日里与他打闹倒是没事。只是青水也知道，这人瞧上去好说话，可因着两百年前他方继位，便有天界上神闹了鬼界一场害得地府鬼差折损，众鬼失所，大乱了一场，他便厌极了天界威势。这话说出来青水也知道他也恼了几分。
“我是寻鬼不是寻人，”青水轻咳了一声小声道，泉清元递了个白眼给她，她接着道，“地府之事皆是一日一报，除了阴阳市是一月一报，若是其他地方没有踪迹，阴阳市便是最可疑之处。”
所谓阴阳市，也是两百年前才开辟起来的。只道人间战乱不停有百年之久，众人皆道当世苦痛寄托于来世，但来世又难以预料，不少人想要将自己的功德在当世偿还。一些凡间修行之人将这番诉求告知了鬼界，与天界一番协商之后鬼界便在人鬼两界相接处设立阴阳市。若是功德较多之人行将就木，阴阳市的鬼差就会前去询问是否想要在当世偿还功德以续命。
只是为了保证人鬼二界的平衡，这一番交换是要以命换命的。功德足够的人在阳间自寻一寿数尚足的人，在那人自愿的前提下交换命途。自愿替死的人将在鬼界的安排下踏入轮回，顶下愿用功德交换寿数福报的人本该投身的命途。
阴阳市，就是那些自愿替死的人生魂与那些续命之人缔结交换契约的地方。自愿替死的人的魂魄将先入鬼界，再到阴阳市，鬼差将需续命之人的生魂领至阴阳市，双方在阴阳市缔结契约、交换命途，阴阳市将二人恩怨福仇做下记录。
亡魂七日尚有转世之机，是以阴阳市建置阁楼，以免有些时候业务繁忙无法当天处理，可以暂时将鬼魂安置起来等待鬼差领来生魂。
府君殿中装饰得素寡，却不似鬼界其他地方力图构造出个阴森可怖的样子，殿内烛火明亮，泉清元长久不见天日的脸本就没什么血色，脸部棱角分明又是瘦削的人，烛火下硬是在脸上照出了一大片暗处。
只见他冷笑一声将手里的一碗蜜饯往前一抛扔回了案上道：“你们天界要找人我哪敢推脱，更何况是那么个大人物，我也实在怕我这地界儿被这贵人搅出些什么乱子，你要去我便叫人带你过去就是。”
青水有些尴尬地撇撇嘴，得了许可便由一个鬼差带了下去。
泉清元等着青水消失了才又坐回位子，底下站着的一个鬼差瞧着他的眼色不佳便上前道：“府君放心，那两个人尽是在掌握中，出不了什么乱子的，保准叫他们什么都查不出来就得回天界。”
泉清元眼底恰被照出一片阴暗，眼神变得更加不明：“这些年天界查的越来越多，指望着这回之后他们能消停一段时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