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布鲁斯不需要看天空中任何一个特定的角落，天穹下着千万颗星星的雨，到处都是他们的死亡，身后拖着金粉，无声的哀嚎。苍穹，不透明的黑色，看起来就像一把伞的内部，其金属伞骨会发光。一切都在有些可怕的无声无息中进行。

流星雨，这是布鲁斯和祖母共同的记忆。这些白炽灯的东西以疯狂的速度向他落下，布鲁斯想着，这本来一定会产生可怕的声响!，也许是声音被压低了，就像周六下午在教堂大厅里一样，孩子们太激动，太吵闹的话，他们会受到惩罚的。

但当时的他不在城里，他在很远的地方，远在山脉的中心，周围都是软木树，猛烈地散发着松果的味道。

他自己正躺在那条长长的码头尽头，有一个人，一个女人，他的祖母正坐在他右边的旁边，双手放在膝盖上，头也抬向天空。虽然很晚了，但月亮还没有升起。一个声音，很遥远，几乎没有语调起伏，很慢，很低声告诉他已经知道的事情：“晚不会有月亮。世人都在惩罚中。”

他想，如果这个世界在惩罚中，那就好办多了。他觉得很欣慰，因为如果月亮决定露面，就有可能影响他观赏流星雨。”

“祖母，为什么会有流星雨？”

天空中的无序运动，让他不得不闭上眼睛片刻

祖母声音更近，更温暖，更细微地说：”

这是大自杀的夜晚。所有受够了的人，都在我们的头顶上抛头露面。”

“他们受够了什么？”

祖母没有回答。

他扭了一下脖子，想看看祖母的右侧。祖母却把手放在他的眼睛上。

“不用看我。”

布鲁斯从指缝中可以很清楚地看到那场无声的流星雨。

“为什么只在晚上？为什么星星就在晚上自杀，祖母？”

祖母的手离开了他的额头，爬上了高高的天空，仿佛要把那些星星摘一些下来，带到布鲁斯的面前。

“它们选择了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让我们看到它们。”

布鲁斯对于祖母记忆是一个巨大的悲伤。即使偶然也伴随着喜悦，但稍纵即逝。祖母总会诅咒那些她一直不肯见的邻居，似乎是他们在夺走了她的弟弟、她的爱情，还可能欺负她的孙辈。那里就是一种难以忍受的灰暗，布鲁斯不愿多想。

他见过祖母的死，他记得很清楚，他曾为她那不肯升天的灵魂守候。他怕了她很多年，因为她坚毅，又哀怨的眼神和沙哑，轻飘飘的说话声。她会不经意间闯入他的梦里，和他说一些轻飘飘的，轻得让他都听不清楚的话；她一脸凝重，似乎说着一些很重要很严肃的话题。那时，她只是病危，还没有离世。然后，在一个暴风雪的夜晚，他看到她像一支老蜡烛一样在烛芯的尽头熄灭。家人们给她举行一个非常美丽的仪式，憧憬着她的灵魂离开躯体飞向高远的地方，而布鲁斯却记住的却是一张被疾病和生活摧残的脸庞，和那无比悲伤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