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悔自心头意浓浓 终究魂断两离分
驰援的多尔衮连夜奔袭刚抵达驻军行帐内，皇上顾不得君臣之礼，已在多尔衮的营帐之内焦急地踱步等待着。
他渴望着从盛京皇宫里传来的任何关于宸妃海兰珠的消息，但是内心里又有一丝丝畏惧与胆怯。因为他的妥协，海兰珠痛失两子而不能有任何的复仇之念，这对于柔弱而濒临崩溃的海兰珠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他害怕，害怕听到哪怕是一点点有关海兰珠不好的讯息，这样他会背负上无尽的自责与悔恨，是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营造了这一切，更是被娜木钟等有心人利用了这一切。从某种程度上，一旦海兰珠出事，他无可厚非的就是元凶。
“臣弟多尔衮见过皇上，不曾卸甲即面君，臣弟失礼了。”
“你我兄弟，又是行军打仗在外，不必多礼。多尔衮，自你走后，朕内心终日惶惶不安，担心宫里——关雎宫，宸妃如何？”
“皇上，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均安，只是宸妃娘娘，身体抱恙。”
“别说这些个场面话，朕知道，海蓝不太好，你就跟朕说实话吧。”
“八哥，宸妃娘娘她，臣弟，这……哎！”
“多尔衮，你说话不要吞吞吐吐的，就照实说，朕可以接受。”
“臣弟就实话实说吧，皇后娘娘嘱咐臣弟一定要安抚好八哥，但是，臣弟一介武夫，不如庄妃娘娘懂得体察人心，不像宸妃娘娘懂得侍奉君心，臣弟就直说了，八哥要是能回盛京去还是尽快赶回宫里，将阵前军务且放一放，如果再耽搁，恐怕是——怕是再也见不到宸妃娘娘了。”多尔衮说完向一侧低下了头，声音有些哽咽。
听完多尔衮的话，皇上一个趔趄向后侧闪了去。这个消息是他期盼了多日既害怕听到又不得不听到的，他知道，不管等待多久最终都会等来这个消息，但是他没想到这消息来得比想象中更快。他原以为以他一代帝王之威已然已经经历和承受了那么多杀伐屠戮，完全可以承受得起失子丧妻之痛，但是他高估了自己承受失去挚爱的能力，低估了他对于情之一字陷落得有多深的实情，他可以接受，但不是这么快。连日的征战，本就对身体有极大的消耗，此刻的皇上无论是精神还是体力都已经不比常日，再加上突如其来的打击，摧毁这座日渐中空的躯体只需要一个小小的弹指之力。
多尔衮余光看到向后踉跄的皇上，一个箭步跨过去扶住了他的胳膊，此刻他已经无法顾及那么多君臣之仪，眼前这个人不仅是本次战争中整个军队的核心统帅，更是即将入主中原的天命皇帝，他不能出事。
贴身护卫也赶紧上前撑住了皇上的后腰。
“八哥，八哥，您撑住了，宸妃娘娘尚有一息，此刻动身也许还有机会。”
“多尔衮，这里就交给你了。传朕旨意，多尔衮统领八旗所有军队，豪格、阿济格、多铎从旁协助。”
“朕不许你有事，朕不许你有事！海蓝，你给朕挺住了！朕回来了，朕马上就回来了。”从战场到盛京皇宫的这一路，一般人骑马也得至少5天，皇上一心念着姐姐，日夜奔驰马不停蹄，只用了三天便看到了地平线上盛京的城墙。
在刚进入皇宫的甬道时，忽有钟声传来，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皇上的心头。他夹紧了马肚子，直接飞奔至关雎宫，一路上尘土飞扬，路过的宫女太监吓得跪在地上不敢起身。皇上不想让自己的愧疚变成现实，只要海兰珠还活着他就有挽回的机会，这是他唯一能挽回的机会。
皇上飞身下马的时候，我正从关雎宫大殿的正门出来，招呼宫人仆妇们去准备其他事宜，看着皇上近乎奔跑着走来，我的眼泪夺眶而出。
“海兰呢？海蓝呢？”皇上近乎在咆哮了。
“皇上，姐姐没了。”
原本疾步的皇上，听到这几个原本简单此刻却力量千钧的字，突然停下了脚步，脸上焦急的神色突然从他脸上消失，一片愕然后的麻木使得他魂魄似乎骤然飞出了躯体，那种空洞的眼神让我觉得眼前的这个人，这个英峨威武，叱咤风云的男人突然间如同一副空荡荡的躯壳就驻足在那里，让人心生恐惧，但很快，他所有神情又从四面八方聚拢了回来，他似乎没有意识到我的存在，一个箭步跨进殿内，喊着：“海蓝！朕回来了！”他不信，他不信他最爱的那个女人已经没了，他觉得我在骗他。
从那日皇上走进关雎宫寝殿亲眼看到了紧闭着双眼面容安详地躺在炕上身着大清后妃服制的宸妃海兰珠起，他便衣衫不更，茶饭不进。他不准任何人近前，只是抱着姐姐的尸身时而哭泣，时而悔恨，时而愣神，时而温柔地对她说话。那话语时而像情话般甜蜜，时而怨气十足，他不停捶打自己的胸口，是在埋怨自己的无能为力还是在埋怨姐姐没有撑到他为她弥补上所有的亏欠的时候，不得而知，他就这么疯疯癫癫的在关雎宫寝殿里过了三日。
三天滴米未进的皇上眼见着消瘦了下来，精神似乎也恍惚到异乎常人。面对这种情形，皇上身边的老太监灵官儿已经往返姑姑宫中几十趟，姑姑和各个宫的妃嫔频繁来关雎宫劝服皇上也都被拒在了门外。姑姑很是着急，这一天连续三次招我去清宁宫。
“泰儿，皇上现在这个样子，真是让人着急。海蓝没了，八阿哥没了，本就够让人伤心了，现在皇上又这么不爱惜自己，整日里说着要随海蓝一起去了，本宫知道他接连因为八阿哥和海蓝的死这些打击而难以承受，但是他是大清的皇帝，就这么不问政务，不饮茶饭糟蹋自个儿身子，这哪还有点帝王的做派？后宫的妃子只能跪在关雎宫门口哭，这么下去朝政军政无人问津，前边战事焦灼，可怎么办呢？我是把能找的人都找了，那些叔叔辈的老王爷，宗族里的长辈挨个轮番去劝皇上都被他骂了出来，你说现在整个大清国谁还能说得上话？”
“姑姑，您别着急，皇上连接失去了八阿哥和姐姐，情感上接受不了，而且连姐姐最后一面都没有见着，您也知道失去八阿哥不光姐姐受了打击，皇上也很难接受这个现实，再加上后来的纳齐雅，才是彻底把姐姐葬送了的原因，皇上虽说不知情，但是他默许纵容的态度无疑直接造成了姐姐的死，他现在是悔恨大于悲伤，得他自己想清楚了从这过分的悲恸中走出来，否则谁劝都没用。”
“他这茶米不进已经三天了，皇上要再这么下去，身体就毁了，整个大清国还指着皇上进主中原呢，这……”
“进主中原——姑姑，要不我去试试？”
“你？这后宫里他最不待见的怕不就是你，你现在去——”
“我现在去也许正好可以转移皇上的注意，让他骂我两句，打我两下不也可以解解气，总之，能从姐姐的死这件事情上分一点精力出来在其他人身上，他的精力多少就会有回转，也能让姑姑您放心。”
“启禀皇后娘娘，麟趾宫贵妃今日产子。是个阿哥。”玉墨走进来附身跟姑姑说。
“贵妃娜木钟的运气还真是好啊！一连几件事情了，真是长生天偏帮着察哈尔。”姑姑无奈地摇摇头。“光顾着担心皇上，我竟然忘了娜木钟临盆之期就在这两日。生了个阿哥，对大清朝来说也算是个好事儿，泰儿，把这个消息禀报给皇上，也许能宽宽他的心，让他对你的态度能好一些。”
“姑姑，您看，长生天都给了我一个去劝皇上的最好理由呢！您放心。”
“你这丫头，都什么时候了还逗我开心，姑姑知道你心里有数，若你觉得可以那便去试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