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无畏的争吵
新闻联播，整时整点的播放，从来没有停播过，也从来没有更改过播放时间，也正是新闻联播，将林双家人的吃饭时间定格在那个特定的时间段。以前，林双觉得只有他家是这样的，可是当林双走出社会，在大城市打工，才发现，大部分地区，吃饭时间都是在新闻联播那个时间段。
听着熟悉的旋律，林双看了看电视里播放的新闻联播，撇了撇嘴，端起桌上的碗筷，继续吃起饭来。这饭桌上，过于沉闷，林父的脸色过于难堪，而林母却是相反，时不时的给林双夹菜。林双自己也觉得这气氛相当尴尬，于是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慢点吃，容易噎到。”林母说着，拿了一个空碗，给林双盛了一碗汤，放在林双跟前，说道。
林双接过林母递过来的汤，喝了一口，用眼睛的余光瞟了一眼林父，见林父正在看电视，便又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你怎么了？最近没有好好吃饭吗？吃这么快，饿死鬼投胎啊。”林母见林双吃的实在是有些快，便将林双的碗筷抢了过来，说道。
“没……没……有啊，只是……只是……”由于林双吃饭过快，被噎到了，说话也是断断续续的。
“喝口汤。”林母指了指刚刚递给林双的汤碗，说道。
林双端起汤碗，将碗里的汤喝尽，好了一些后，林双见碗里的饭还剩下一点，于是将剩饭吃完后，便要放下筷子，下饭桌。也就是放下筷子的时间，林父也停止了看电视，转过身来，见林双正要下桌，便叫住了林双。
“干啥去？桌上剩这么多菜，不吃完，放到明天就馊了，坐下。”林父用命令的口气说着，见林双坐了下来，问道：“你妈特意让你去卖的鸡，你知道为啥吗？”
林双看着林父，不做声，也不动筷子，就是直勾勾的看着。
“你看，从来没变过，小的时候，一说他，就这样，目瞪口呆。”林父见林双这样，便有些生气的继续说道：“都二十六块二十七的人了，能不能成熟一些，回来也有几天了，我也没问过你，可你自己也要懂事不是，回来就出去耍，把这家当什么了？旅馆吗？”
“老林，说严重了，什么旅馆不旅馆的。”林母插嘴说道。
“不是旅馆是什么？昨天下午一回来，就在那屋里躺着，到早上都不出来，哼，也就是你给他留早饭，要是我，饿死他算了，懒成这样。”林父越说越生气，语气也是越来越重，指着林双的鼻子，继续说道：“小白眼狼，白养你这么大了，连个婆娘都找不到，还是个带把的，我呸。”
“老林，喝多了是不是？”林母见状，连忙拉住了林父，吼道。
“哼，清醒的很。就是看他不顺眼，想骂一骂他。”林父的声音终于小了一些。
“爸，你早瞧我不顺眼，早说啊，在外面被别人白眼，回家了，要被家里人白眼，今天中午去大哥家吃饭，还要被大哥白眼，哼……好的很，这个家好的很呐。”林双鼓起勇气，将他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咋，看不上这个家？看不上就滚出去，别回来啊，回来干啥？还不兴我说了？”林父站了起来，指着林双的鼻子，继续说道：“在外面，翅膀硬了，回家来逞威风来了？哼，这个家还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的。”
“是，我是不能说三道四，我什么都没有，入不了你的法眼，也给你撑不起面子，既然这样，那你为啥要生我？”林双看着林父，质问道。
林父被林双的话语激到了，见墙角有笤帚，便走过去，拿起笤帚就向林双挥去。林双伸手抓住挥过来的笤帚，说道：“爸，从小到大，但凡有一点不如你意，就是笤帚，棍棒的，小时候只晓得挨打，不问缘由，今天这顿打，我可得问个清楚，不能不明不白的挨了。”
“打你还需要原因？”林父抽了抽手，见林抓的死死的，抽不动，便又说道：“想知道原因，你哥就是原因，你哥在你二十六岁的时候，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爸了，你呢，狗屁都不是。”
“哦，我算是看出来了，合着只有结婚生子，在你眼里才算是正常是吗？我这样的，单身汉，就狗屁不是，对吗？”林双问道。
“对，狗屁都不是。”林父用很重的语气，又重复了一遍，说道。
“好，好，我算是看出来了，想要你们看的起，那就得找个人结婚生子，是吗？”林双松开手，问道。
“对。”林父见林双松开了手，便应了一声，手上的笤帚放了下来。
“那真对不起，我不是个随随便便的人，人生一辈子，可不只有这一条路走。”林双走到桌前，坐了下来，指了指堂屋的方向，继续说道：“我记得你给我讲过奶奶的故事，说奶奶是裹小脚的人，从小没出过远门，活了一辈子，都成全了你和大伯，怎么感觉奶奶的这个成全，是一种悲哀呢。”
“小屁孩，懂什么，你奶奶那叫无私。”林父的语气无比的坚硬。
“哼，“无私”，那个年代，奶奶的老思想，毒害了你，大伯为啥不和你联系，你有没有想过，这是为什么？”林双看着林父，问道。
“为啥？哼，养儿不孝，奶奶在天之灵，都不会保佑他那一家人。”林父不屑的说道。
“不孝？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话，谁说养儿防老了？奶奶怎么死的，你比谁都清楚，大伯为啥不联系你，你也是非常清楚的，怎么？想用死去的奶奶来当你的挡箭牌？”林双看着嘴硬的林父，摇了摇头说道。
“你是不是见过你大伯了？”林父有些疑惑的看着林双，问道。
“见过啊，怎么没见过，大前年我回来的时候，带了一袋子南方特产回来，那就是大伯托我带给你的，你不是吃的挺好的。”林双说道。
“滚，滚，快滚。”林父气不打一处来，连说三个滚，然后走进了卧房。
林双见林父进了卧房，便要起身，见站在一边的母亲，便问道：“妈，你怎么了？”
“没……没怎么。”林母回过神来，说着，走到餐桌前，收拾起桌上的剩菜剩饭。
林双看着母亲收拾桌上的剩菜剩饭，便伸手去抢林母手中的碗筷。
“你走，你走，我不用你帮我。”林母说着，推开了林双伸过来的手，将收好的碗筷，一并端进了厨房。
林双看着空下来的客厅，见电视还开着，便走到电视机跟前，将电视机关上。然后走到餐桌前，拿起桌角的抹布，将桌子擦了一遍，然后走出了客厅，来到了院子里。
抬头看了看夜空中的月亮，林双开始后悔了，后悔刚刚为什么那样说父亲了。但是这仅仅是个开始，林双要面对的，是一块冰山，是一块顽固不化的老思想，老冰山。
林双走到自己的房间门口时，身后传来了林母的声音，林双转过身来，见林母站在院子里。
“妈？怎么了？”林双走过去，问道。
“你……怎么了？”林母问道。
“我挺好的，没怎么啊？”林双疑惑的看了看自己，问道。
“刚刚的你，让我有些陌生，以前你从来不顶撞你爸的。”林母说道。
“妈，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我不可能还是小时候的我，再说了，刚刚那种情况，我要是不反驳，那我才叫窝囊呢。”林双说道。
“哎……小儿子比大儿子懂事了，这家总算有人明事理了。”林母叹了一口气，说道。
“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林双疑惑的看着林母，问道。
“我就是感慨一下，我和你爸，年龄上，相差不大，要不是当年的那种情况，按理说，是没有交集的，媒婆当年的形容，在现在看来，也是正确的，你爸却是是个老实人，不过就是这个思想啊，有些顽固，也不接受新事物，新思想。你大伯当年的事情，我记不得清楚，不过起因却是不在你爸这里，这点我还是知道的。”林母说着，转身看了看身后的亮着灯的房子，继续说道：“你爸也不容易，你爷爷在在你爸小的时候，就死了。你大伯，因为某些原因，我也不清楚是啥，和你奶奶一家分开了。你奶奶带着你爸，来了西北，然后就扎根在了这里，剩下的故事，你都知道了，我就不用多说了吧。”
林双看着母亲，看着母亲那张带着惆怅的脸，很是疑惑，母亲为什么会和林双说这些。
“儿子，明白事理是好的，可是有些事情，你还真的需要去了解后，才能发言哟，不然会让人误会的。”林母说着，指了指亮着灯的房间，继续说道：“呐，你爸在生闷气呢。”
“妈，我看不懂你了？”林双看着林母，很是疑惑的问道。
“看的懂，看不懂，生活总得继续，好了不聊了，早点休息吧，明天还有很多的事情呐。”林母说着，向客厅走去。
林双看着林母的身影，非常的诧异。这是林双第一次听到林母这样说话，也是第一次和林母谈心。
微妙的言语，从林母的口中说出，却向一颗子弹一样，将林双原本坚定的心，再一次击穿。林双也是好奇，好奇母亲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能够陪伴在父亲身边，没有怨言，没有悔恨。带着这个疑惑，林双推开了自己房间的房门，躺在了床上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