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璟李煜词
上QQ阅读APP看书,第一时间看更新

李璟李煜詞南唐二主詞

李璟詞

應天長後主云:先皇御製歌辭墨蹟在晁公留家。

一鈎初月[1]臨妝鏡,蟬鬢[2]鳳釵[3]慵不整[4]。重簾靜,層樓迥[5],惆悵落花風不定[6]! 柳堤芳草徑,夢斷轆轤[7]金井[8]。昨夜更闌[9]酒醒,春愁過卻病[10]

【賞析】

這詞是描寫一個女人傷春傷別的心情。開首寫她心情很不愉快,懶得對鏡梳妝;接著寫她所處的環境:樓高人靜,風吹花落,越發引動青春易逝之感。這都是從現場生活作精細的刻劃。以下更加强了描寫的廣度和深度:説在那柳蔭下芳草中共同游樂的人,現在夢想也不可到,這就把境界擴大了;説昨夜曾燈前對酒,意圖消除愁悶,可是夜深酒醒,春愁更增,比病還要難受,這就把情味加深了。通過這樣的各個方面的描寫,這傷春傷別的女人的生活現象和内心活動便很突出地呈現在讀者的眼前。這是很簡鍊、深刻的寫法。這詞結構的完整性也是值得注意的:開首説早起,結尾説昨夜,首尾很密切的貫通著。正由於昨夜的酒醒愁多,今早才無心梳洗(這種寫法,傳統上叫“逆寫”,因先説現在,再説過去,在次序上是逆溯);上段結尾寫風花不定,下段接著説柳堤芳草,也聯繫得很緊。旣然感到風飄花落的難堪,進一步就自然會依戀著過去的趁時游樂的生活了。這樣的寫法,雖然不是一個什麼公式,但“首尾相救,過片不斷”,就詞的結構的完整性來説,還是值得注意的。

【校勘】

這詞並見馮延巳《陽春集》(四印齋本,後同。侯刻《陽春集》有異文的另行標出。)歐陽修《近體樂府》(雙照樓本,後同)。《陽春集》調下注:“李後主”。

《草堂詩餘》續集(長湖外史類輯、天羽居士評箋、古香岑《草堂詩餘》四集本,以後簡稱《續集》)、御選《歷代詩餘》(原刊本,後同)均作李後主作;《詞綜》(裘杼樓本,後同)、欽定《詞譜》(原刊本,後同)均作馮延巳作;萬樹《詞律》(光緒刊本,後同)作歐陽修作。《續集》題作《曉起》。

題下注,呂遠墨華齋本(趙萬里影印本,以後簡稱“呂本”),侯文燦亦園藏本(侯文燦原刻《名家詞集》中的《二主詞》,以後簡稱“侯本”)均作“後主書云”。呂本、侯本均無“御製歌辭”四字。侯本注在篇末。

“一鈎”,《近體樂府》、《詞律》、《詞譜》均作“一彎”。

“初月”,侯本、《陽春集》均作“新月”。《陽春集》“新”下注:“別作‘初’”。

“妝鏡”,《陽春集》、《近體樂府》、《詞律》、《詞譜》均作“鸞鏡”。《陽春集》“鸞”下注:“別作‘妝’”。

“蟬鬢”,《陽春集》、《近體樂府》、《詞律》、《詞譜》均作“雲鬢”。《陽春集》“雲”下注:“別作‘蟬’”。

“重簾靜”,《陽春集》、《近體樂府》、《詞律》、《詞譜》均作“珠簾靜”。《陽春集》“珠”下注:“別作‘重’”。毛刻《六一詞》(毛晉刻汲古閣《宋六十名家詞》本)“靜”作“淨”。“層樓迥”,《陽春集》“層”作“重”,下注:“別作‘層’”。侯本“迥”誤作“適”(粟香室本已改正)。“落花”,林大椿《近體樂府·校記》:“祠堂本作‘落月’”。

“柳堤”兩句,《陽春集》、《近體樂府》、《詞律》、《詞譜》均作“綠烟低柳徑,何處轆轤金井”。《陽春集》“柳”下注:“別作‘柳堤芳草’”,“何處”下注:“別作‘夢斷’”。吳訥《唐宋名賢百家詞·南唐二主詞》(以後簡稱吳本)上句末一字誤作“遙”。

“過卻”,《陽春集》、《近體樂府》、《詞律》、《詞譜》均作“勝卻”。《陽春集》“勝”下注:“別作‘過’”。

侯刻《名家詞集》中《陽春集》與四印齋本同,惟無句中小注,在篇末注:“此首與南唐李中主詞小異,《蘭畹集》誤作歐陽永叔”。

望遠行

玉砌[11]花光錦繡明[12],朱扉[13]長日鎮長扃[14]。夜寒不去寢難成,爐香烟冷自亭亭[15]。 殘月秣陵砧[16],不傳消息但傳情。黄金窗下忽然驚:征人[17]歸日二毛生[18]

【賞析】

這是一首抒寫懷念遠人的小詞。日間花光明媚,正堪遊樂,而這人關門不出,旣然可以看出這人的心已蒙上了重重的暗影,無法開朗了;加以夜間睡不著,老是在等待著什麼似的,更可以看出這人的心已煎熬到極其焦迫的境地;何況又傳來月下的砧聲,聲聲搗碎離人心,而消息依然是沈沈!過著這樣度日如年的生活的人,發出“回得家時頭髮該是斑白了!”的驚嘆,就成爲合情合理的事了。篇中可能是表現一種意圖不易實現,到實現時又怕過了時限不能發生作用的一種矛盾曲折的心情。由於作者運用了映襯、聯想、渲染種種的藝術手法(開首是映襯,“爐香”句是聯想,“殘月”兩句是渲染),通過具體生動的形象表現出來,就使得作品充滿了生活的氣息。使人感到的是反映生活的真實而不是抽象的概括。

【校勘】

這詞各本《南唐二主詞》、黄昇《花庵詞選》(涵芬樓影印明刊本,後同)、溫博《花間集補》(涵芬樓影印玄覽齋本,後同)、《詞譜》均作中主作;(《詞律》、《全唐詩》(原刊本,後同)、《歷代詩餘》均作後主作;陳耀文《花草粹編》(陶風樓影印明萬曆刊本,後同)則作南唐李主作。

“玉砌”,呂本、侯本、《花庵詞選》、《花間集補》、《詞律》、《全唐詩》、《詞譜》均作“碧砌”;《花草粹編》作“繞砌”。吳本“玉”字空格。

“錦繡明”,《花庵詞選》、《花間集補》、《全唐詩》、《詞律》、《詞譜》均作“照眼明”。“朱扉”句,《花草粹編》作“朱扉鎮日長扃”。

“夜寒”,呂本、侯本、《花庵詞選》、《花間集補》、《全唐詩》、《詞譜》均作“餘寒”;《詞律》作“餘香”。吳本“夜”字空格。

“不去”,《花庵詞選》、《花間集補》、《全唐詩》、《詞律》、《詞譜》均作“欲去”。

“寢”,各本均作“夢”。

“亭亭”,吳本下一“亭”字空格。

“殘月”,呂本、侯本、蕭江聲鈔本(以後簡稱蕭本)、《花庵詞選》、《花間集補》、《詞律》、《全唐詩》、《詞譜》均作“遼陽月”。《詞譜》注:“按《花草粹編》前段第二句‘朱扉鎮日長扃’,換頭句‘殘月秣陵砧’,各少一字,今從《二主詞》原本校定”。吳本“殘”字空格。“窗下”,《花庵詞選》、《花間集選》、《詞律》,《全唐詩》、《詞譜》均作“臺下”。呂本篇末注:“不去,《花間集》作‘欲去’。”(按呂本注《花間集》,實係溫博《花間集補》,後同。)

浣溪沙二首

手捲真珠上玉鈎[19],依前春恨鏁重樓[20]。風裏落花誰是主[21]?思悠悠! 青鳥不傳雲外信[22],丁香空結雨中愁[23]。回首綠波三楚莫[24],接天流。《漫叟詩話》云:“李璟有曲云‘手捲真珠上玉鈎’,或改爲‘珠簾’,非所謂知音者。”

【賞析】

這詞充滿了愁恨和感慨。一開簾即滿懷春恨,並且是累積下來的跟往常一樣的春恨,這情緒是多麼飽滿!風裏落花是高度集中的寫法,是舉出一種最突出的景物來象徵春恨的内涵。從這種景象看,很明顯,這是在徬徨不安、無可告訴的情況之下産生出來的。因而接著就説,没有信使傳達消息,而愁恨越發固結不可解。情況糟到這個地步,還有什麼辦法呢?只有對著值得依戀的廣漠的江天寄託浩渺的懷思而已。細看這詞,在深長愁恨中表露出徬徨無措的心情,又對著江天致其無窮的依戀,當非一般的對景抒情之作,可能是李璟當南唐受周威脅得很厲害的時候,借這樣的小詞來寄託自己的遭遇和懷抱的。

【校勘】

調名,毛本《尊前集》(毛晉刻汲古閣本、朱孝臧《彊村叢書》本《尊前集》作《浣溪沙》。以後毛本、朱本同的,僅標《尊前集》。不同的以毛本、朱本標出)、《花庵詞選》、《花間集補》、《詞綜》、《詞譜》、張宗橚《詞林紀事》(掃葉山房本,後同)、吳虎臣《十國春秋》(漱石山房本,後同)引均作“山花子”。《妙選羣英》、《草堂詩餘》(涵芬樓影印明刊本,以後簡稱《妙選》)調名下注:“此調乃‘攤破浣溪沙’,一名‘山花子’”,調上標“春恨”。程明善《嘯餘譜》(張漢瑞凝堂重訂本,後同)列入“山花子第二體”,注:“一名‘添字浣溪沙’”。《草堂詩餘》正集(顧從敬類選,沈際飛評正,古香岑《草堂詩餘》四集本,以後簡稱《正集》)、《詞律》、《全唐詩》均作“攤破浣溪沙”,注:“一名‘山花子’。”(《詞律》錄“菡萏香銷”首)。《歷代詩餘》作“南唐浣溪沙”,注:“稱南唐者,以李璟‘細雨’、‘小樓’二句膾炙人口得名也。”《詞譜》注:“於各種名稱外,加上‘感恩多令’。”

這詞,《尊前集》、劉斧《翰府名談》(見阮閲《詩話總龜》卷十二引,涵芬樓影印明刊本,後同)、《花庵詞選》、《花間集補》、《嘯餘譜》均作李後主詞;毛訂《草堂詩餘》(毛晉刻汲古閣本,武陵逸史編,隱湖小隱訂。以後簡稱“毛訂”)不標作者姓名。《類編草堂詩餘》(顧從敬編次,韓俞臣校正,經業堂本,以後簡稱《類編》)、“毛訂”、《正集》、宋校《草堂詩餘》(楊慎評點,宋澤元校訂,《懺花庵叢書》本,以後簡稱“宋校”)均題作“春恨”。

“手捲真珠”,馬令《南唐書》(涵芬樓影明本,後同)、《花間集補》均作“手捲珠簾”。《正集》“真珠”下注:“一作‘珠簾’。”

“鏁重樓”,朱本《尊前集》作“鎖眉頭”,朱孝臧校記:“‘眉頭’”,毛晉刻本作‘重樓’”。“三楚”,《花庵詞選》、《草堂詩餘》(指各本《草堂詩餘》,後同)、《花間集補》、《嘯餘譜》、《詞綜》、《全唐詩》、《歷代詩餘》、《詞林紀事》均作“三峽”;馬令《南唐書》作“春色”(《詩話總龜》後集卷三十二引《南唐書》作“三峽”)。

篇末注,吳本、呂本、侯本均無“者”字。末句,蕭本、《詩話總龜》引、《説郛》本《漫叟詩話》“句法”條引均作“非所謂遇知音”。(侯本“詩話”誤作“詩語”,“璟”作“景”。)

菡萏[25]香銷翠葉殘,西風愁起綠波間[26],還與韶光共憔悴,不堪看! 細雨夢回鷄塞遠[27],小樓吹徹玉笙寒[28]。多少淚珠無限恨!倚闌干。馮延巳作《謁金門》曰:“風乍起,吹皺一池春水。”中主曰:“干卿何事。”對曰:“未若陛下‘小樓吹徹玉笙寒’也。”荆公問山谷,江南詞何處最好?山谷以“一江春水向東流”爲對。荆公云:“未若‘細雨夢回鷄塞遠,小樓吹徹玉笙寒’。”又“細雨濕流光”最妙[29]

【賞析】

這也是李璟抒寫滿懷愁恨的小詞。前段就景物寫,後段就人事寫。開首先描繪出香銷葉殘的殘荷的畫面,更從西風愁起,韶光憔悴來襯説,使那不堪目睹的形象更加鮮明突出,來説明“不堪看”的境況究竟達到什麼程度。然後轉從人事來説明。先就征夫説,“無邊絲雨細如愁”(秦觀《浣溪沙》詞句),細雨是一個織愁的環境,在細雨中入夢,夢中的境界應該是日思夜想的美妙快活的境界,可是夢總須醒,夢醒時竟依然一身遠在邊荒的地帶(鷄鹿塞中),這是多麼難堪的情況!再就思婦説,爲了思念遠離的愛人,在小樓上(月明中),吹透了玉笙,清寒入骨,仍未能使遠人歸來,這又是多麼難堪的情況!(陳子昂《別中岳真人序》:“玉笙吹鳳”,李俊民《籌堂壽日》詩“月明吹徹玉笙寒”,説出吹笙的作用和吹笙時的環境,可以幫助説明這句意。有人認爲“細雨夢回”和“小樓吹笙”是同出於一個人的感受,説也可通。)在這樣的情況之下,無窮怨恨無窮淚,就成爲完全可以理解的了。由於作者通過了普通的景物和情事來説明自己的鬱積著的愁恨,特殊而具有一般的意義,就給人以極其深刻的印象,容易引起人們的共鳴。

【校勘】

調名,毛本《尊前集》作《山花子》,注:“一作《浣溪沙》”。

這詞,《尊前集》、《花庵詞選》、《類編》、《花間集補》、“毛訂”、《嘯餘譜》、《正集》、“宋校”均作李後主作。“宋校”篇末附識:“陳眉公評本,此詞是南唐元宗作。”《類編》、“毛訂”、《正集》、“宋校”均題作“秋思”。

“綠波”,馬令《南唐書》作“碧波”。

“還與”,吳本、呂本、蕭本作“遠與”,呂本“遠”字下注:“《花間集》作‘還’”。

“韶光”,吳本、呂本、侯本、馬令《南唐書》均作“容光”,蕭本、舊鈔本作“寒光”(據劉繼增《南唐二主詞箋》排印本,後同)。粟香室覆侯本篇末注:“案,‘容光’,《詞綜》作‘韶光’”(校刊人金武祥案,後同)。

“鷄塞遠”,馬令《南唐書》作“清漏永”,《詩話總龜》後集引《南唐書》作“鷄塞遠”。

“多少淚珠”,馬令《南唐書》作“簌簌淚珠”,吳本作“多少淚痕”。

“無限恨”,呂本、侯本、《尊前集》、《花庵詞選》、《類編》、《花間集補》、“毛訂”、《嘯餘譜》、《正集》、《詞綜》、《詞律》、《全唐詩》、《詞譜》、《詞林紀事》、“宋校”均作“何限恨”;馬令《南唐書》作“多少恨”。

“倚”,吳本、呂本作“寄”,呂本注:“《花間集》作‘倚’”。

篇末注,呂本作“謁金門云”、“中主云”;侯本“曰”均作“云”,又無“荆公問山谷”一段。

【附錄】

馬令《南唐書》卷二十五《王感化傳》:“感化善謳歌,聲韻悠揚,清振林木,係樂部爲歌板色。元宗嗣位,宴樂擊鞠不輟。嘗醉命感化奏水調詞。感化惟歌‘南朝天子愛風流’一句,如是者數四。元宗輒悟,覆杯嘆曰:‘使孫、陳二主得此一句,不當有銜璧之辱也。’感化由是有寵。元宗嘗作《浣溪沙》二闋,手寫賜感化。……後主即位,感化以其詞札上之,後主感動,賞賜甚優。”(劉繼增箋:“案,王感化,《南唐近事》作‘樂工楊花飛’。”)


[1] “一鈎初月”,指早上一彎纖細的月。一説指愁眉。

[2] “蟬鬢”,鬢是耳邊的髮,把鬢梳成蟬翼的樣子叫“蟬鬢”。

[3] “鳳釵”,釵是古代婦女用以簪髮的一種首飾,釵頭作鳳形的叫“鳳釵”。

[4] “慵”,懶。“慵不整”,即無心梳洗。

[5] “迥”,寥遠的意思。

[6] “惆悵”句,無定向的風亂吹著落花,象徵女人離開男人彷徨無依的生活。女人看了這種景象,感念到自己的身世,就會“惆悵”起來。

[7] “轆轤”,井上汲水的工具。

[8] “金井”,井欄有金碧輝煌的雕飾的叫“金井”。

[9] “更闌”,即更深。

[10] “春愁過卻病”,是説把春愁和病比較起來,春愁比病更難堪。

[11] “玉砌”,玉一般的石級。

[12] “錦繡明”,像織成的錦繡一樣的明麗。

[13] “朱扉”,“朱”,紅色。“扉”,門扇。

[14] “扃”,原係關閉門户的橫木,這裏作關閉解。“鎮長扃”,老是關閉著。

[15] “亭亭”,裊裊上升的樣子。這句是説,爐香的烟已經冷了,香烟還像獨自裊裊上升著。這當然是一種幻覺,是從經常不寢,焚香等待什麼産生出來的一種境界。但一經這樣寫,就不但表現出他期待心情的迫切,也更具體地刻劃出他的睁開眼睛睡不著。

[16] “秣陵”,今南京。“砧”,搗衣石。

[17] “征人”,即離家外出的人。

[18] “二毛”,即毛髮斑白。因爲斑白的毛髮雜著白毛和黑毛,所以叫“二毛”。

[19] “真珠”,指珠簾。“玉鈎”,以玉琢成的簾鈎。

[20] “依前”句,是説依然和往時一樣把春恨鎖住在重樓裏面,也就是説,重樓裏還是和往時一樣充滿了春恨。

[21] “風裏”句,是説落花隨風飄蕩無所歸宿,誰是它的主人呢?

[22] “青鳥”,代替帶信的人。一説係美人的代語。“雲外”,指遙遠的地方。

[23] “丁香”句,“丁香結”原來就是丁香的花蕾,詩人把它來象徵愁心。李商隱《代贈》詩:“芭蕉不展丁香結,同向春風各自愁。”賀鑄《石州慢》詞:“欲知方寸共有幾許新愁,芭蕉不展、丁香結。”都是很明顯的例子。這裏集中在丁香結,而加上雨中的境界,又加一“空”字(“空”是徒然的意思,表示無人理會得),使比象愁心的丁香花蕾更淒艷動人,更值得憐憫。

[24] “三楚”,指南楚、東楚、西楚。三楚究竟在什麼地方,有幾種説法,《漢書·高帝紀》“羽自立爲西楚霸王”句注:“孟康曰:‘舊名江陵爲南楚,吳爲東楚,彭城爲西楚。’師古曰:‘孟説是也。’”這説法似較合。黄滔《秋色賦》:“空三楚之暮天,樓中歷歷;滿六朝之故地,草際悠悠”和這句意可相印證。

[25] “菡萏”,荷花的別名。

[26] 菡萏是生長在綠波中的,由於菡萏的香銷葉殘,就使得西風吹動菡萏時也不能不同情它而愁苦起來,不像以前很親熱地吻著它時,顯出娬媚的姿態和愉快的心情一般,所以説“西風愁起”。這是從人的感受來説明物的感情的,是一種物類人格化的寫法。

[27] “鷄塞”,即鷄鹿塞。《漢書·匈奴傳》下:“漢遣長樂衛尉高昌侯董忠、車騎都尉韓昌將騎萬六千,又發邊郡士馬以千數,送單于出朔方鷄鹿塞。”注:“師古曰:‘在朔方窳渾縣西北。’”按,在今陝西省橫山縣西。詩人往往用以代表邊遠的地點,也簡稱“鷄塞”。如馬祖常《次韻繼學》詩:“鷄塞西寧外,龍沙北極邊。”是一個例子。

[28] “笙”,一種樂器,共十三管,依次裝置在一個圓瓠裏面,管底安放薄葉,吹之能够發聲。

[29] 上段見馬令《南唐書》,下段見無名氏《雪浪齋日記》(見胡仔《苕溪漁隱叢話》前集卷五十九引、阮閲《詩話總龜》後集卷三十二引、《類編》、《正集》的附注,《妙選》注於《虞美人》後),惟“江南”作“李後主”,文字也稍爲不同。“細雨濕流光”,馮延巳詞句。馮延巳《南鄉子》詞:“細雨濕流光,芳草年年與恨長。烟鎖鳳樓無限事,茫茫,鸞鏡鴛衾兩斷腸!魂夢任悠揚。睡起楊花滿繡牀。薄倖不來門半掩,斜陽,負你殘春淚幾行。”(陳鵠《耆舊續聞》以這句爲李後主詞,誤。《西塘集耆舊續聞》卷二:“趙德莊詞云:‘波底夕陽紅濕’。‘紅濕’二字,以爲新奇,不知蓋用李後主‘細雨濕流光’與《花間集》‘一簾疎雨濕春戀’之‘濕’。”(據《知不足齋叢書》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