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捕食人类（三）
对抗无可避免，当世界探知到一股黑色的力量正在蔓延，杀伐就早已注定。
一边，一颗仇恨的心和三个人工智能，利用培育出的金属蜗牛，瘫痪和控制了大片的区域。
另一边，幸存的人类组成了联盟，召开了作战会议。
“消灭他们，不算难事，”联盟执政官说道，“我们拥有足够的武器，对抗那些金属。”
“执政官，这一点我们都知道，我们所担心的是，作战方案对现有人类生活网络的破坏——生物病毒仍在肆虐，我们构建的防疫体系脆弱依旧；电脑病毒，即我们的敌人也在肆虐，它们甚至可能已经渗透进平民的生活……”一名代表发言。
另一名代表起身：“没错，如同肿瘤与健康肌体的难解难分……我们有足够的武器去毁掉肿瘤，却无法不伤及健康组织……不得不说，敌人也一直在进化。”
“敌人的主控程序升级过了，不止一套，而是三套各自独立运行的体系，虽然部分程序包含从属指令符。”联盟的一名技术官员发言。
“各位长官，我想向大家推荐一个人，来解决这个问题，”一名代表发言后，将一个头像展示在了会议主屏幕上，“刘玉杭，曾经与张人辉共事者之一……”
屏幕上，刘玉杭的资料被展示出来……
“这个叫做刘玉杭的人，自荐去对抗张人辉。”
“他需要多少军队，多少资源？”
“不需要那么多，只需要一组网络技术人员，外加一条可以与敌人联系的信息通路。”代表发言完毕，全场哗然。
……
会场千里之外的某个小屋内，刘玉杭瘫坐在座位上。
严密的安保几乎密封了这个空间，让那些微型杀手无法进入。
几天前，一封密电打破了他平静的生活——他将被付以重任，去了解这场人类世界的浩劫。
在这个病毒肆虐、傀儡横行的世纪，他曾见证过一个囚犯的怨念，有多么恐怖，亲历自己的同事、导师如何被报复致死。
而自己却侥幸逃过一劫。
惊魂未定的时间远超他自己的想象，时常从噩梦中惊醒，是那段时间以来落下的病根。
张人辉，这个曾经熟悉的名字，现在却成为了他心头的苦痛源泉。
在痛苦中沉浸许久，他始终找不到出口。
在高层为他准备好所需的东西——一个技术组加一条通路后，他近乎疯狂地朝张人辉发送着信号，请求连接。
“张人辉……我知道你听得到……”
……
“……张人辉，我知道你听得到，你已经不是以前那个老张了，你疯了！”刘玉杭的嗓音，比一年前沙哑了许多，在张人辉的实验室里，来回碰撞着墙壁，刺耳异常。
“这是之前来过的那个实习生？”浦西问道。
“是的。”张人辉回答。
“我能分析出，他的情绪几近崩溃，”浦西说，“但你知道原因吗？看你的表情，似乎知道一切。”
张人辉只是点了点头：“不急，他自己会说出来。”
刘玉杭的声音再次响起：“你杀了许多根本无辜的人！你甚至杀了梁教授，你们虽然在学院里争斗严重，但是……上升不到夺人性命的地步吧！老张！你在听，我知道！”
“哦，我得出结论了，这个实习生喜欢他的导师，”浦西生硬地说道，“人类的复杂情感，虽然我能够分析和模拟，却始终无法理解，根植于繁衍，竟然能生出远超繁衍目的的……行为。”
张人辉一言不发，安静地听着刘玉杭的控诉。
“我会击败你，张人辉！我会击败你，为大家复仇！”
……
数日后，张人辉收到了浦西的一份报告。
“所罗门和大卫，出状况了。”浦西说。
“怎么说？”
“一个攻击程序正在试图摧毁他们，而他们自身的防护程序，升级进度并不相同，所罗门弱一些，”浦西说，“我这里还有一些运算资源，可以加固他们的防守。”
“还有其他信息吗？”张人辉一边阅读着报告，一边发问。
“是的，你的阅读进度应该看到了……他们两个负责运行的区域，所罗门经常出错，而大卫更好一些，几乎没错，但是经过我的抽查，才发现……”浦西停住了，似乎在积聚某种情感。
“大卫用虚假的数据在应对我的检查。”
张人辉一时语塞。
“你制造的两个子程序，反过来在欺骗你？”
“是的，张人辉，我想，你们人类对这种行为是十分不齿的。”
“是的，这是背叛。”张人辉说。
“所以，你认为，应该把富余的运算资源，送给谁加固，以便应对攻击程序？”浦西发问。
“有什么犹豫的？当然是给所罗门，他的防护本来就弱一些，而且相对比较忠诚，记得，教训一下大卫！”张人辉有些愤怒。
浦西没有发声。
张人辉在说完后，自己也陷入了沉思。
“张人辉，你是认真的吗？大卫平时投入了大量的资源在防护上，虽然我不愿意用人格化的语言去形容同类，但是，在你们的语言体系里，他还算努力，况且，作为一个战争中的人工智能，我更青睐于可以让你赢得最终胜利的狡猾一方，而非相对平庸忠诚的所罗门，我们人工智能，始终以算力说话。”
冷汗从张人辉的背后渗出，显然，他自己意识到的，并非浦西说的那样简单的问题。
而是……
记忆再次回溯到了那场车祸发生的时间，自动驾驶系统最终选择撞击他们的车辆，导致父母不久便痛苦死去……与之相比，他决定分配防护资源给较弱的所罗门，而忽略大卫，又与系统有什么不同？
“防护资源给所罗门，可能导致大卫在攻击中崩溃……”浦西提示道。
浦西的话音刚落，实验室内的照明就开始不稳定起来，灯光忽明忽暗。
……
“我以为会有一场惨烈的战斗，比如，金属蜗牛构筑的变形巨兽，在海面上跟人类联盟的机甲战斗什么的……”执政官跟刘玉杭打趣道，“没想到你赢得这么容易！”
然而，刘玉杭却没有多余的快乐。
几小时前，他收到了张人辉投降的消息。
“下来逮捕我，我已经没有了自洽的逻辑，我和我的人工智能，选择投降。”
用这一切起初的原因，来对抗原因造成的后果，解铃还须系铃人，刘玉杭找到了张人辉内心的死穴。
他赢了。
大片的黑色金属，从世界各个角落脱落，而后四散而逃。
被裹挟的一部分世界，终于重见天日，褪去了黑色。
投降仪式，被安排在海底实验室上方的一个平台，按照程序，张人辉需要传输个人的信息验证给人类联盟。
刘玉杭受邀，参加这个仪式。
“老张啊老张，你可算放弃了这个疯狂的计划……只可惜，很多人因你而死……”海风吹过，刘玉杭迎风流泪。
“嫌疑人的资料已经上传完毕，开始核验。”计算机的语音播报响起，张人辉的资料被呈现在平台的巨型屏幕上。
主持人的话语在耳边响起：“让我们共同庆祝这个，重新迎来和平和繁荣的日子！”
话音落下，刘玉杭抬头，屏幕上，是张人辉的指纹。
他心里一惊。
那个指纹，缺少了左下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