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大队赤脚兽医挂牌接诊
中午饭后,背上药箱走出知青点。今天是我回大队开始履行大队赤脚兽医职责后接的第一笔业务:做阉割手术。阉割对象是一头小公猪,小公猪的主人是我们大队篮球队队友王炳成。昨天一起打球时,我告诉他:我在公社兽医站的培训已结束,现在回大队担负起赤脚兽医工作。他知我“学成而归”,告诉我,家里有一头前两天从明溪镇仔猪市场刚买回来的小公猪,需要做阉割手术。王炳成问我能否为他家的小公猪做手术。我说,没有问题啊。我俩约好今日中午到他家为小公猪做手术。
我落户的知青点是红星大队四小队,王炳成的家在红星大队九小队。九小队所在的区域位置是在红星大队的西面,紧邻的就是启明公社第十三大队。我们大队1965年属启明公社管辖时,大队队名也是以数字编号命名,称呼为启明公社第十四大队。四小队到九小队有几百米长的一条村道。我刚从家门口小道走上村道,只见大队长从他家所在的二小队沿着村道走过来。他也看见了我,招手叫我:“易一文回来了,怎么不到大队部来看我?”
“大队长,我是前天傍晚回来的,昨天被王炳成叫去到启明镇参加了一场篮球赛,今天一早又在生产队‘罱河泥’,所以还没有找到时间向您汇报工作。”
“上午‘罱河泥’,好久不干这个活儿,够累的吧!”
“有大半年没干这活了,有点儿手生,体力上有些赶不上,感觉有点吃力。”
“刚吃完饭,也不休息一下,背个药箱,干什么去?该不是哪个社员家的猪病了,让你去出诊?”
大队长见我背个药箱,对大队长而言也是一个新鲜事。一个月前,燕王公社大队赤脚兽医培训结业典礼,李家塘大桥北桥堍我们俩人的一段谈话,这一切的往事记忆,似乎让大队长对我背个药箱产生了兴趣。
他刚问我到谁家去给猪看病,还没容我回答,又接着问:“你现在会给猪诊病了吗?能行吗?”
“大队长,公社兽医站的几位医生,他们都说以我目前所掌握的医术水平,医治猪的常见病是没有问题了,站长也说如遇到危重病情,可到站里请他们过来会诊。”
“你自己觉得你可以独立为病猪治病?”
“大队长,我觉得我能行!”
“易一文,话不要说得太满,行不行,还得让广大社员们来说。你自己说的话不算数。等过几个月,社员、生产队的牲畜病了,不再急着、赶着到公社兽医站请兽医出诊,而是找你去,这才能说明社员们已认可了你的医术,到那个时候,你才可说行。”
“大队长,你说的这个道理我懂,我应该让我的医术水平为我代言:‘行还是不行’。我今天说的,也只是对你大队长一个人说说而已。一个月前,你对我提过要求,一定要学成而归。我现在感到,通过一个半月的学习,已能独立担当起一名大队赤脚兽医的职责。为了让您,大队长对我能完成自己承担的工作任务有信心,也不辜负您支持我再学习的期望,所以才大着胆子,在您面前说了‘大话’。”
“这么说来,你现在是到王炳成家去为他的小公猪做手术。”
“对呀,我现在就是到王炳成家去做手术。”
“你这是第一次在大队行医吧?”
“对,王炳成是我回大队开始履行大队赤脚兽医职责的第一位客户,做阉割手术。”
“易一文,走,你回大队第一次出诊,我陪你去做手术,你有绝对把握吗?你想过没有,如果回大队第一例手术,万一失败了,怎么办?”
“这个问题我倒没有想过。大队长,实话告诉你,在公社兽医站学习阶段,我已多次独立代替陈站长出诊做手术,从未失败过。这个阉割手术,做得越多,技术就越熟练。一头小公猪的阉割,绝对没有问题,大队长您放心。”我含在嘴中舌下还有一句话未说:即使是近100公斤老母猪的阉割手术,我也一个人能独立完成,还在乎一头小公猪。
“好,既然你这么有信心,我也去看看你是如何做手术的。”
“好呀!有您大队长站在我身旁看我做手术,这是在给我站台壮胆啊,我不会让您丢脸失望的。”
沿着村道到九小队,需经过五小队、八小队。正是中午饭后,社员们都在家歇着,见村道上大队长与我一路走来,我肩上还背着一个药箱,他们可能已从多个信息渠道知道我已是一位大队赤脚兽医了,于是就过来与大队长和我打招呼。问我:“易一文,背个药箱,这是要到哪家去给猪看病啊?你现在会给猪治病了吗?”
“今天大队里没有哪家的猪病了要我出诊,我现在是到九小队王炳成家去给他刚买的小公猪做阉割手术。”
“噢,易一文,你这是去驐猪。”
“对,我去王炳成家做小公猪的阉割手术。”
这位社员听我说去做阉割手术,有些兴奋地说:“我跟你去看看,你易一文竟然学会了给猪做阉割手术,走,瞧瞧你的手艺,可以吗?”又转头问大队长:“您也是去看驐猪的吧?”
“对,我也是去看易一文做阉割手术的。大队里把易一文送到公社兽医站培训了一个多月,他学得怎么样,我要亲眼看看,他到底有没有学到真本事。你高兴去看,就跟着吧。”
一路走来,大人、小孩,加入观看我做手术的人数在增加。广大社员希望在现场看我做手术的心情我理解:他们不仅仅是去看个热闹,瞧个新鲜事。我们大队有了自己的兽医,这是我们红星大队广大社员日常生活中的一件大事。家家户户、生产队都养着猪、牛,这个易一文,大队赤脚兽医的医术水手高低,将直接与他们的切身利益相关。今天能有机会亲眼目睹易一文是否具有真才实学,能够承担起大队赤脚兽医这份职责的机会,岂可放过。因为这也是今后自家养的猪生病了或需要做阉割手术时,是到公社兽医站请兽医还是到四小队找易一文出诊抉择的依据。
来到王炳成家后院,他已在圈舍旁等着。见来这么多人,笑着对我说:“易一文,他们都是跟着来看你驐猪的?”
“是啊。大队长说到现场来看看我在公社兽医站学习的效果如何,在五小队碰到社员说话,知道到你家为小公猪做阉割手术,他们都跟着来了。”
王炳成与我说着话时,我发现一直在我身边的大队长没了身影,不知他到什么地方去了。我也不去关注他,对王炳成说:“去家中拿一小矮凳过来,我得坐着才好做手术。”
我在小方凳上坐定,打开药箱把手术刀消毒过后,抬头对王炳成说:“你去抓猪。”
接过小公猪,双脚保定,捏起小公猪的**进行消毒,扔掉药棉,拿起手术刀划开**表皮,挤出睾丸,采用剥离法,几分钟时间,手术结束,再用药棉在**表皮刀口处擦拭几下后,提起小公猪一双后腿交给王炳成。
王炳成伸手接过小公猪,口中说着:“这就好了?”
“好了,手术做完了。”我手指地上两粒罩丸:“这也扔了吧。”拾起两粒睾丸交给了王炳成。我用药棉擦拭干净手术刀后用纱布包好放进药箱,又用药棉擦擦手,合上药箱盖,斜挎肩上站了起来。
围观的人群开始有了声响:“还没看清,易一文这个驐猪,是怎么弄的,已好了,好快;没看见一滴血,看来是有些本事;看他坐在那里,蛮像模像样的,我看过公社兽医站陈站长下来做手术,腔势也是这样的。”
旁边有人接话,“他就是跟着陈站长学的。”
王炳成把小公猪放入猪舍后朝我走来时,他旁边跟着一个人。
“易一文,跟你商量一件事。”王炳成指着站在他身旁的男社员说:“他是我连襟,前天,我俩一起到明溪镇苗猪市场各买了一头苗猪。我买的是小公猪,他买的是小母猪。刚才看你驐猪,做得干净利素,他让我问问你,小母猪的骟猪活儿你能做吗?”
“行啊!给小母猪做阉割手术,没问题。”
“那请你帮个忙,到他家去给他的小母猪做个手术。”
“王炳成,你连襟我不认识,他不是我们红星大队的社员吧?”
“对,他不是我们大队的,他是隔壁启明公社第十三大队的。他听说你今天过来给我家小苗猪做手术,特地过来看看,见你给我家小苗猪做的手术相当顺利,所以也想请你到他家,帮他家的小母猪做个阉割手术。”
跨公社行医,我想,我是一名大队赤脚兽医,我的职责是为本大队社员、生产队服务,当然,在本公社跨大队行医,特别是同一个学习小组的相邻大队,组员们相互帮助、相互支持,公社兽医站还是持提倡、赞成的态度。现在王炳成让我到隔壁公社,为他亲戚家的小苗猪做手术,似乎有些不合适吧,我有些犹豫。从内心情感来说,王炳成是我球友,平日交往密切,今日让我帮个忙,一头小母猪阉割手术,十分钟就结束,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但理智在提醒我,我不能随自己的心意,草率做决定,我行医的能力是大队部送我出去培训学习的结果,我是个有组织、有领导的生产队社员,去不去,应该向领导请示。心意已定,我安慰王炳成:“你等一等,刚才大队长与我一起过来的,他说要亲眼看我做手术,才能确定我是否真正具备了独立行医的能力。”
我朝围观人群望了一眼,没有看见大队长。
“王炳成你见大队长了吗?”
“易一文,大队长与大队书记都在,他俩在那里。”王炳成抬手指指他家后门的台阶。
果然,大队长与大队书记在一起,他俩站在王炳成家后门的台阶上,高高在上。观看我在圈舍旁做手术,这样观看的位置,比挤在人堆里看着我做手术,视野更清晰。两位领导也真会找地方。我也突然明白,刚才到王炳成家时,大队长人不见了人影,他是去大队书记家,叫上大队书记一起过来看我做手术。
我走到大队长、大队书记面前,我还没有说话,大队长先说话了:“易一文,我与王书记都看见了,你做得不错,蛮有水平的。你说你能行,我现在相信你了。王书记,你说两句。”
“易一文,刚才大队长特地到我家叫上我,一起来观看评估你一个半月在公社兽医站培训学习的效果如何。你告诉大队长,说你现在能独立担任起大队赤脚兽医的职责,大队长还有些不信。现在看你刚才做的手术,那个利索熟练程度,没见一滴血,让我们相信今后我们大队牲畜治病、防疫这一个方面工作交给你负责,你完全有能力胜任。易一文,前段时间,姜副大队长说你在一小队为了护理病牛,一夜未睡;大队长参加你的结业典礼,听到公社兽医站陈站长表扬你刻苦学习,以及你向大队长请求继续学习,能成为一名合格的大队赤脚兽医所做的努力,我们大队部各位领导都很高兴。当时,为了选定一位青年参加公社赤脚兽医培训班,颇费周折,排除干扰因素,挑选你去参加培训。从你参加培训到今天为王炳成家的猪做手术的一系列表现,我和大队长倍感欣慰,说明我们当时的决定是正确的。易一文,好好干。”
王书记说完话,还伸手与我握了一下,又拍拍我的肩膀,一脸的笑意。书记这一连串的举动是对我一个半月努力学习的肯定和鼓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