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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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小旅馆生意猖獗

我没有和祝秋互换过贞操,我的贞操从初中后期就开始蠢蠢欲动,整个高中时代都在我的躯体里跳跃。一直到读大学的那年9月,我把它和日用品、床上用品一起打包进了行李箱,拖着它乘火车一路来到济南,就读于一所师范学校,开始了我的大学生涯。

我拖着行李箱下了火车,第一次来到济南。随着人流走过一段长长的地下通道,坐着电梯升到了火车站的出站口。重新看到了太阳,火热的太阳,黏稠的空气,周遭闷热得喘不过气来。

火车站对面就是长途汽车站,狭长的空间里挤满了出租车与私家车,拖着行李箱的城里人与背着蛇皮袋的乡下人,周边还有举着小广告牌招揽吃饭住宿,不断叫嚷的中年妇女。

我被人群裹挟着往前挪,在一个转弯的地方瞧见了师范大学接新生的校车,车身上挂着欢迎大一新生的条幅,车里新生少,父母多,走道里座位上堆满了大包小包的行李,我穿过各种包裹,找了个座位坐下。

车里满座后,确切地说是被行李箱堆满后。司机提醒大家注意安全系好安全带,便发车了。天气闷热,人流车流混在一起,大巴车像个胖子扭着屁股在人群里闪躲,生怕蹭了别人一身汗。前后无路,又只好不停地鸣笛,好不容易才逃离了拥堵不堪的火车站。

车子开始驶入市区,我透过车窗浮光掠影般浏览了这座老城,路过市中心的广场,才觉得像个省会城市应有的样子,几座高楼,几座商厦。然后一路奔向西南,时有坑洼,多亏大巴底盘稳当不至于踉跄。

街道周边一溜灰头土脸的商铺与饭店。如果说我生活的小县城是个贫困村,我感觉现在不过是从村子里的棚户区,来到了村长家,无非是村长家饭菜多点油水,脸上没有菜色而已。

行至市中心区边缘,终于到了学校所在地。学校周遭群山环绕,大巴停靠的南门就正对着一座荒秃秃的小山包。下了车,抬头便能看见领袖体省师范大学的巨大牌匾,每个字之间并不连贯,想必是从领袖书墨中单独摘捡出来的。

走进校门,一眼望去,极为空旷,目力所及处才能看到图书馆的大楼,楼后是青山,楼前一左一右似有两汪明亮的湖水,因空旷又有风从山上迎面扑来,精神为之一爽。

山东的孩子起早贪黑“5年高考3年模拟”,第一次上大学就像终于要约会一个意淫许久的姑娘,睁着眼想姑娘穿裙子好看还是穿比基尼性感,闭上眼琢磨姑娘不穿衣服,眼耳口鼻乳房与下体哪一处令神鬼心颤。顶着火热的日头,一路奔波赶来赴约,第一眼见到姑娘,惊鸿一瞥,浑身一凉,连意淫都抛在脑后了。

看着图书馆背后的青山,一路走过去,都忘记掂量一番周遭同一茬的女生春色有几许。大学校园的美好暂时弥补了对这座城市的失望,姑娘长得好,谁还在乎她妈是不是个老婆子。

拖着行李走过去,两汪湖水呈方形,水中有鱼,岸边有柳,柳下有长椅,长椅上有男女,大夏天的男女脸上有春意荡漾。中间有一座九十九步桥将湖水一分为二,说是桥实则是条路,两汪湖水并不相通,有的新生已经兴致勃勃地迈着正步测量起是不是真的恰好九十九步。

过了桥,图书馆前是一片广场,一个圆形的喷泉,喷泉中间一个名为“时光隧道”的高大红色筒状雕塑。左侧是教学区,右侧是行政区。这一片都是学校扩建的新区,建筑群都是崭新的。

新生报到统一在学校大操场,可以乘坐校园观光车去报到。我在图书馆前的咨询处拿了份学校地图,问清了路线,想着顺道逛逛校园,就独自拖着行李离开了。

但我很快就后悔了,大学之大完全在于校园之大。按照地图指示,沿着学校的主干道一路向西走过去,就可以看到大操场。主干道依山而建,就藏在图书馆背后的坡上,一个又长又缓的坡。上坡之后是一路下坡,我拖着行李箱一路疾行,像挑着水一路下山的和尚,二十多分钟才到操场。

操场上人满为患,乌央乌央的新生与家长。一个学院一个学院地寻过去,终于找到了文学院。辅导员是个中年妇女,说起话来声音极细,仿佛嗓子里吊着一丝线,声音大了线就会断。

“欢迎来到师大最好的学院!”

两个大二的学姐核实了录取通知书一干证件,把签到表递给我。班级名单一搭脉就觉得阴阳不调,阴气明显占上风。最上面二十四个女生,下面六个男生,严重不成比例。

签完到,领了新生物品。其中一个学姐带我去男生宿舍,宿舍在十七号楼305室。离开操场不远是三间巨大的公开课教室,三间公开课教室周遭是一排溜的超市、书店、眼镜店、移动联通充值门店,人群熙攘。

学姐边走边介绍,学校是东西走向,这里是西区,也是老校区。由东至西地势一路走低。每逢下大雨,主干道就会像瀑布一样,哗啦啦的流水。学校人工湖的湖水也是由这里流到校外面。西区除了树木比较老,其他好像都需要翻新。从东向西一路走过来,就像灰姑娘参加完了舞会从城堡回到了自家柴房。

穿过人群拐个弯,最后在一排高大的柳树掩映间,我看到了十七号男生宿舍楼,简称“学十七”。我问学姐,中文系为什么要住历史系的楼。看着这个暮气沉沉的老建筑,一时无法接受将要在这里消磨掉四年的美好青春。

学姐显然有备而来,中文系向来是师大历史最悠久的,当然要住在有底蕴的地方。从图书馆到“学十七”,学校迎新的方式像极了古代媒婆说媒的套路,相亲时介绍的是年轻漂亮的小女儿,拜了天地入洞房掀开盖头一看却是又老又丑没嫁出去的大闺女。

一楼传达室光着膀子的宿管大爷瞥了一眼我的学生卡,然后挥挥手。

我提着行李箱爬到三楼,楼内虽然重新粉刷过,但就像女人老了,敷再厚的粉也掩不住脸上的褶子。楼道很窄,两个拎着行李箱的学生迎面走过来就要彼此错过身子才能通过。

305室在三楼走廊东侧,向阳,寝室的门开着,已经有同学到了。室内还算宽敞,三张床,两张桌子,门边两侧各一个大立柜。窗户正好在柳树的树荫里,光线不算明朗,对面寝室也开着门,南门通透,有风穿过。床铺上都标着姓名,我的床铺在靠窗右手边的下铺。

我来之前屋里已经有两人,一位清瘦的新生正在收拾床铺,也是靠窗的下铺,跟我的床位之间隔着一张桌子。他叫咸渔,戴个眼镜,长得乖巧但瘦得像根杆,济南本地人,我们寝室第一个来报道的。

还有一位身材微胖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打电话,“到了,我到学校了!”看起来像是送学生的家长,但年纪又不算大。最大的特点是头圆,项短,脸大如盘,笑起来又如满月,两腮有横肉,但面相却不显恶,反倒有佛相,尤其是两腮格外像弥勒佛。

“我们也都是刚到,以后大家就都是同学了。”挂了电话后,这位仁兄摇着手跟我打招呼:“呃,中文系,应该文雅,以后大家就都是同窗了。”

我心下疑惑,师大向来不都是统招吗,难不成还有成人自考?

不光我一个人疑惑,我刚收拾好床铺,进来一个叫包谷的,一口东北话,摘下耳机张嘴就来一句;“叔,您是来送孩子上大学的吧!”

叫啥包谷啊,分明就是个棒槌。

包谷叫“叔”的这位新生,我们后来都叫三哥,睡在我的上铺。

三哥是山东青州人,一个草莽辈出的地儿。家里排行老二,上面还有个姐姐。我们这一届基本上都是清一色的90后,唯独三哥出生于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末,在我们宿舍稳稳排行老大。但因为高考折戟,连考了三年,所以我们尊称为三哥。我们高中时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真题练习在三哥面前简直不值一提,三哥可是货真价实地读了五年的高中,由于用脑过度,整个前额像被秋风吹过,已显颓势。

三哥虽然是笑面佛,但即使入庙,也是个酒肉和尚,满腹草莽,极不爱读书。他的理由是五年高中伤了心肝脾肺,一看书就害偏头疼。复读的时候,每逢头疼,就趴在桌子上看班里的姑娘,觉得每个姑娘都治头疼,久而久之就产生幻觉,再看每一个姑娘无论美丑都惊为天人。

三哥填志愿的时候因此报了心理学,意图通过研究心理学自医,回归正常的审美观。但没想到,又被调剂到最需要读书的中文系,想想如果回高中再战一年,可能人畜都不分了,就硬着头皮来了,打算用大学四年休养生息。

紧跟着包谷脚后跟进来的是位中年大叔,面黑身短,花衬衣里露着个小指粗的金链子,手里拎着两大堆东西,分不清是生意人,还是黑社会大哥。我们一时都不敢言语,三哥主动上前握了手。

“老弟,这屋里打眼一瞧儿,就属你大,会来事儿。这是我儿子,叫楚楚。没见过世面,像个大姑娘,以后还得有劳你和这几位同学多照顾,放心,我一定不会亏待你们。”说完,把身后的儿子像抓小鸡一样拎进来,佯作严厉:“楚楚,以后跟你这哥几个好好相处。”然后,开始给大家分吃的喝的。

楚楚他爸是个十分豪爽的人,惊天动地地来,跟楚楚交代了几句,和三哥一个抱拳,转身又走了,来去如风。

包谷对楚楚说,你爸的打扮倒挺像我们那疙瘩卖烧烤的,要不是口音不对,我还以为咱俩老乡呢!

楚楚姓楚名楚,山东梁山人,他们家确实是干餐饮的,他爸在水泊梁山的景区附近盘了好几家酒店。看他爸的德行,祖上一定是十字坡开店的,酒水里下药,麻翻路人,剔筋刨骨,精肉做馅,肥肉炼油,其他部位用来酿酒。如果这酒煞气十足,一定是武松孙二娘这等好汉遭了难。

但楚楚着实没有梁山好汉的气质,个头不高,低眉顺眼,在他爸面前温顺得像只小猫。如果真是个姑娘,细看起来倒有几分像他的名字一样动人。楚楚也只是怕他爸,并不羞涩,他爸前脚走了之后,立刻变得十分活泼。

“以后大家只要去梁山玩,阮氏兄弟如何招待吴用,我就怎么招待大家。捞几条新鲜活鱼,温一壶阴阳调和酒,找几个压寨的姑娘,一定让大家尽兴。”

包谷和楚楚是上下铺,紧挨着咸渔的床。现在寝室里已经来了五个人,只剩下咸渔的上铺空空荡荡。一直到夜色降临,这哥们也没来。报名总共两天,约莫着明天该会到。

“学十七”紧邻师大西门,西门正对着一条南北方向的夜市。我趴在窗户边看夜市的热闹与喧嚣,感觉被孤独环绕。夜市人群里一眼就能分辨出新生的面孔,欣喜懵懂像是羊群里初生的小羊。

中国的大学虽然不是每个学校都有博雅塔、未名湖,但每个大学附近,小旅馆的生意一定十分猖獗,师大附近的小旅馆也像水藻一样泛滥成灾。

隔着夜市原是居民区,但一楼门店统统被装修成快餐店、小超市、电脑维修店、诊所与药店,二层往上均挂着小旅馆日租房红黄粉各色霓虹招牌,像是藏在居民楼里的一个个暗娼,豪华大床房只需88元,似乎大学生的青春就是如此廉价。

大家一路奔波而来,安顿之后都有些乏了,躺在床上懒得动弹,也不出声。三哥摸着咕咕叫的肚子,从上铺一骨碌坐起来说,“天都黑了,剩下的那哥们今儿多半是来不了了。我们初次见面,属我最大,晚上我做东,请大家吃个饭喝一杯,那哥们来了之后,我们再给他补上。”

后来我们才知道,三哥有两个怪癖,一个是“惊为天人”,另一个是“不如去喝一杯”。

三哥一吆喝,一群人顿时来了兴致,一骨碌都爬起来。下了楼,出了西门,蹚过夜市的人潮,一路寻摸来到不远处一个巷子,巷子口黑漆隆冬,但巷子里川菜馆、休闲吧、KTV,吃喝玩乐一应俱全,小旅馆的战略纵深也绵延至此,但明显比夜市边上的高出一档。

刚开学,川菜馆生意爆棚,店里吵吵嚷嚷,一锅乱炖。我们在饭店门口露天的桌子坐下,济南的白昼和夜晚似乎温存起来绵绵无绝期,晚上依然残存着白天的高温,三哥和包谷索性脱了T恤,光着膀子,像是北京胡同里的膀爷儿。

楚楚从兜里摸出一包哈德门,撒了一圈。

三哥说,哈德门杀精,少抽点。然后一手抄过菜单,也不让我们过问,专点下酒菜。点完菜之后,嚷着让服务员先上两打青岛啤酒。

我们几个除了咸渔外都抽烟,包谷平常不怎么抽,但他是个游戏狂魔,玩游戏时抽得特凶。我第一次抽烟是中学时祝秋给我的,靠在中学操场的墙脚根儿,呛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山东是一个既出诸子百家,又出绿林草莽的地方,一个标准山东人的性格二者兼得。江南士子所到之处皆风月,山东汉子走到哪里哪里就是江湖!尤其是酒桌上,一开始推杯换盏孔孟之道,几瓶青岛下肚,一个个便化身绿林豪杰,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结账的金银好像也是大秤分来的,花之如流水。但济南人似乎并不如此,得益于泉水的滋养,性子比较慢,生活温吞。温吞到咸渔喝口酒就像是喝泉水泡的茶,一口一口的呷。

咸渔一直是个乖乖仔,长那么大,没喝过酒没抽过烟,没进过网吧,没读过闲书,没看过毛片,自慰梦遗时的幻想对象都是《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女主角冬妮娅。

咸渔还说爹妈给自己取的名字从李渔和其养生著作《闲情偶寄》各取一字,有“闲渔”之意,养生嘛,自然就要不抽烟少饮酒。

三哥一听古人和古书的名字,就一脑门子官司,一拍大腿干脆就叫咸鱼。三哥说,你爸妈是把你当童男童女养着献给河神呐,不破不立,你还有啥没干过的,今儿一起都给你破了。

咸渔就像小和尚下山,清规戒律一个都没守住,第一次抽烟第一次喝酒第一次宿醉第一次听荤段子全都献给了三哥,第一次去网吧是跟着包谷,上机一个小时,关机的时候都不懂得什么叫下机,充值卡里的钱被扣得干干净净。

菜上得慢,酒倒喝得快,一圈一圈下来,除了三哥脸色一点没变,我们都有几分醉意。

我一直以为中文系在师大肯定是首屈一指的学院,但现在看来已经沦落到吃着老本儿只落个名声了,学生一茬不如一茬纯正。我们五个人只有我和咸渔是主动报了中文系,其余都是被调剂过来的。三哥报了心理学,包谷想学计算机,楚楚报志愿的时候并没想好学什么,但在他爸的淫威下填了酒店管理,被调剂到中文系之后,没遂了他爸的心意,便也觉得心里痛快。

菜上齐,酒已过三旬,三哥仍旧一圈一圈地灌酒,脸上堆着弥勒佛一样的笑意。

我们几个心下便明白了,三哥这顿酒并非一顿闲饭这么简单。用楚楚的话说,三哥醉翁之意不在酒,是想给我们个下马威,在酒桌上征服我们,坐稳我们寝室头把交椅。

我们相互递了个眼色,临时变阵为车轮战。

咸渔吆喝了一声,我乃上将潘凤,第一个冲上去甘当炮灰。咸渔也算争气,酒杯探出去虎虎生风,但也只有一个声势,三杯之后便昏昏沉沉。

包谷见状便拎起一瓶,和三哥直接吹了一瓶,一口一个“失敬”,表示中午那声“叔”叫得唐突了。

三哥依旧面不改色,看着包谷插标卖首。

两瓶之后,包谷气力不支,但嘴上仍呈口舌之利,不是酒量不行是膀胱告急,且待我回营换马再战,转身去了洗手间。

楚楚一声吆喝,跟三哥碰了一杯。

楚楚是酒肆世家出身,深谙酒战之道。此时如果再与三哥短兵相接,犹如添柴战术,恐怕要提前全军覆没,便以守为攻,把节奏松弛了下来。三哥一个肚子,我们四个,粮草充足,慢慢耗死他。

但几波试探之后,我们几个开始七荤八素,三哥的肚子仿佛一口填不满的老井。我们眼见要溃败,便纷纷开始耍赖找台阶下,四个人没喝过一个,以后指定要在三哥面前抬不起头了。

“三哥,你这是何必,论岁数论资历你稳稳地是我们老大。”楚楚假意告饶。

我盯着巷子尾的那家旅馆,计从心起,提议大家玩猜酒令,就猜下一对男女是来开房的还是来退房的。进门的均算开房,出门的均算退房。

这么一说,大家好像又都来了精神,三哥虽想乘胜追击,但无奈说话也开始打结。

“这么着,大晚上的肯定是开房的多,来一对开房的我喝俩,退房的你们各自喝一个。”

深夜里的小旅馆宛若宇宙黑洞,只进不出。约莫三哥又是两瓶下肚,终于一对情侣神色愉快地走出旅馆,我们四个各自满饮一杯。咸渔醉意朦胧,但仍不忘感叹道德沦丧,大学生不自律,姑娘们不自爱,眼神里却不胜心向往之。

杯盏狼藉,行将酒尽席散之际,一个姑娘挎着另一个姑娘进了旅馆。

我们一口酒呛出来,纷纷“我操”,不约而同举杯自罚。

唯有楚楚反应慢了半拍:“指不定人家是闺蜜呢!”

夜深人静,楚楚搀着我和包谷,一摇一摆,三哥扛着咸渔,仿佛青州响马趁着夜色打劫了人家小媳妇。一行人摇摇晃晃地回学校,马路醉了,路灯醉了,在“学十七”对面的小树林滋尿时,可能尿里酒精含量太高,小树林也跟着醉了。这片小树林,后来我们一浇就是四年,从营养不良浇到树大根深。

这顿大酒之后,我们四个均表示拜服,与三哥山盟海誓,声称无论没来的那哥们是何方神圣,都得认他做老大,叫三哥。

回到宿舍,三哥把咸渔一扔,鞋一蹬,上炕睡觉。

包谷显然低估了三哥,又高估了自己,抱着盆在铺上吐,紧张得楚楚生怕他一个手抖,整个盆扣到下铺来。

我一头栽倒在枕头上,睡得昏天暗地。

梦里我仿佛看见学校周边的小旅馆在月光里摇摇晃晃,摇摇晃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