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传言不怎么准确,有什么想知道的,倒不如直接问我。
9月的南大校园,蝉声稀疏。
姜临和许蓁蓁溜进化学系教学楼的时候,四下无人。
上了三楼便是南大最出名的实验室,许蓁蓁在窗边探着头,双眼放光地将里面的器材看了个遍,随后她对着身后姗姗来迟的姜临挥手。被呼喊的人无奈地耸肩,劝她最好别乱动里面的东西。她见到新鲜物件,哪里还顾得了这些,将怀里的包塞到姜临怀里,手机倒攥在手里,一溜烟跑进去,兴奋地自拍去了。
姜临没拉住她,见走廊对面有个人影一闪,直觉有些不妙,赶紧推门进去:“有人来了,快走。”
许蓁蓁不紧不慢地摆弄着桌上的烧瓶,边看边回头:“咱们就是提前来观摩观摩,又不是做贼,怕什么。”
姜临没再答话,靠在墙壁上睨了许蓁蓁一眼,扭头瞧到实验室的门口贴着闲人勿进的警示牌,满耳朵都是咔嚓的快门声。她觉得有点好笑,这个当初化学考试回回垫底的文科生怎么还会对这些东西感兴趣,然后转身在窗户边找了个凳子坐下。
正值入秋,新生入学的时节,操场那头三三两两的军训队伍,整齐划一地走着正步。她俩是犯了懒病偷跑出来的,不然此刻也在那毒辣的日头下晒着。
姜临静静地看着小窗外的万里高空。
突然,只听“刺啦”一声,一只广口瓶差点从许蓁蓁手里掉到地上,她尴尬地冲着姜临干笑了两声。
姜临脑袋混沌,努力维持着脸上的笑容,心想着自己是抽了哪门子疯把人带到化学系的教学楼里上厕所。
“姜临,”许蓁蓁出声,试图撒娇,“能不能帮我在这里拍张照?”
姜临瞪着她,一副要杀人的表情:“大小姐,这里是教学场所,不是景区,你辛辛苦苦考到这里,就这点志气?”
“我哪儿像你啊,你以后就可以在这里大展宏图了。可怜的我,要对着那一堆心理学资料,念到头秃、眼瞎。”
对面的人不为所动。
许蓁蓁动之以情:“看在我们高中三年闺密的分上,就一张?”
“说吧,你有什么意图?”
“你难道不知道这间实验室在全国都有名吗?它被称为南大一景,我要是把这照片发到朋友圈,得多少人羡慕我啊。再说,从这里走出去的名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最有名的就是那个姜昕城教授,他调制的香水在国际上的知名度都很高呢,说不定当时他就是坐在这个地方苦心孤诣地搞研究,才会有今天的成就。你的成绩那么好,肯定知道他吧?”
姜临垂眸。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就是这个名人,改了她的高考志愿,硬生生逼着她读了化学系。
“说起来,你俩都姓姜……哎,没准你以后就是第二个他,成为桐市的名人。”
姜临在许蓁蓁的思维更加发散之前,站起来接过手机,对着她按了拍摄键。
“行了吧?”姜临把手机还给许蓁蓁。
“我都还没准备好呢,完全没把本姑娘的气质拍出来。你等下,我找个道具。”许蓁蓁往四周看了一圈,顺手端起了一瓶液体,“再来一张,等我换个文艺的姿势。”她后退几步,腿撞在了身后的凳子上,脚底一滑,身体踉踉跄跄。
姜临怕许蓁蓁把那一堆器材碰碎了,伸出一只手去拉她:“许蓁蓁!”
这时不知手背上滴了什么,一阵刺痛,姜临还没来得及缩回手,就被一个黑影挡住了视线。她只觉得额头撞到一块硬邦邦的东西,手顺着往上摸,温热的,再抬头,猝不及防地撞见男生的眉眼。
凭良心说,那张脸有点帅,只是脸色不是很好看。
“你还想摸多久?”一道冷冽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姜临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像只菜鸡一样倒在人家怀里,还被当成了“美色当前,把持不住”的花痴女。
在死一样的沉寂中,她站起身。
见姜临没事,许蓁蓁花容失色的脸上才缓缓恢复了生气。她抹了抹头上的汗,迟疑地道:“这位是……学长?”
“谁准你碰我东西的?”
男生干干净净的声音比方才高了几度,却极为好听,像深山里的泉水滴落在山涧,不经意间激起一阵涟漪。
果然是南大的学长,气质都不一样啊!
姜临还沉浸在幻想中时,男生那身白大褂一闪,他径直走到许蓁蓁面前,打量了她一眼:“哪个系的?学号?”
“心理学系……学长,你不会是要拉我去教务处吧?我就一新生,不太懂规矩,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骆叶缓缓站直身体,目光微紧:“你没看到门上那几个大字?你知不知道,刚刚要是再近一点,今天她就进医院了。”
男生侧身指向姜临。
许蓁蓁显然被吓到了,心跳漏了一拍,然后一脸紧张地看着姜临,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她从小生活在温室里,哪里受过这样的惊吓。
姜临快步走过去,挡在许蓁蓁面前:“人是我带来的,你有什么意见就冲我来。”
骆叶面色阴沉,他看着姜临,眼神凶狠,姜临被吓得一个激灵。
“想死就滚远点,别祸害别人。”
姜临一时无话。
许蓁蓁受不了他的冷言冷语,躲在姜临身后跟他理论:“你这说的什么话,不过是参观一下而已。”
“你知道今年新闻上报道的实验室里发生爆炸、火灾的有多少例?这栋楼里现在有几千名学生在上课,就因为你一个不小心的动作,他们有可能前途尽毁。你确定你能承担这个责任?”
两人愣在原地,不知道怎么解释。
许蓁蓁不服气地嘀咕:“吓唬谁呢,以为全世界就你懂,分明是得了理还不饶人。姜临,你说,你一个桐市的理科状元,难道还不如他不成……”
姜临一记眼刀过去,许蓁蓁立马噤声,最后那句话的声音低了下去,淡淡的尾音飘落在空气中,实验室里像结了冰似的,安静下来。
骆叶目光上移,定在姜临身上:“今年的理科状元,你?”
姜临硬着头皮跟他对视:“算是。”
她还没弄明白他那语气想表达的意思,便听见他毫无波澜地嗤笑了一声:“理科状元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水了?”
姜临皱着眉头看他。
许蓁蓁还想说什么,却被男生清冷的目光吓了回去。他看着两人,一字一句道:“滚出去。”
姜临拉着许蓁蓁离去时,回头看了一眼实验室实验区那道影子,心里不由得笼上一层阴霾。
真要命,军训还没完,就和同系的学长搞成这样,往后四年时间估计更难熬。
今天的军训结束,姜临跟着队伍往食堂走,低头抚弄着自己被烫红的手背,脑海里浮现出那个男生讥讽的眼神。她仔细想想觉得自己确有不对的地方,自己随便放人进实验室太不专业了。在她身后的人察觉到她的异样,凑上来问道:“怎么了?”
问话的是班长蒋图南,也是姜临的邻居兼高中同学。
姜临一时不知道从何说起,随口问了句:“你为什么会选化学专业啊?”
蒋图南没料到姜临突然这么问,慌张地瞅了一眼垂眸的她,吞吞吐吐地道:“就……喜欢啊。”末了,他定了定心神,补充道,“南大的化学系是王牌专业,也方便以后就业吧。你呢?”
他试探性地发问,但姜临显然心不在焉。半晌,她才吐出几个字:“不太清楚。”
似乎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她只是依照父母的意愿在认真学习,考他们期望的大学,而自己想要什么、未来在哪里,她一无所知。
“哎……”蒋图南伸手在姜临眼前晃了晃,笑道,“不用在午饭时间思考人生吧,先填饱肚子,难得下午休息,有的是时间思考人生。”
姜临还没来得及点头,就感觉一只手搭在自己肩上。她回头,许蓁蓁那张娃娃脸撞进眼帘。
整个午饭时间,许蓁蓁都在吐槽上午的事。
“从没见过那么毒舌的人。”许蓁蓁怕是把那人当成了盘子里的排骨,左一勺右一勺地剁着,咬牙切齿地道,“人面兽心,面对如花似玉的学妹,没有一点怜爱之心。”
蒋图南诧异地问:“到底怎么了?”
“不就是去实验室实验区拍个照吗,凶巴巴地让我们滚,当学校是他家啊?也不知道是大几的,比我们早吃几年学校食堂了不起啊。”
姜临夹走被许蓁蓁蹂躏的排骨,说:“他救了我。”
“那就可以得理不饶人吗?”许蓁蓁努了努嘴,“倒是你,平时伶牙俐齿的,怎么关键时候就成哑巴了?”
许蓁蓁睨了眼若无其事的姜临:“你今天很奇怪啊,我记得在高中辩论队,你可是种子选手。莫不是看人家长得帅,你临阵脱逃了?”
“是好看。”姜临舀了一口汤,送进嘴里。
向来不关注男生的姜临莫名说出这句话,简直就是天大的新闻好吗。
许蓁蓁激动得敲了下饭盒,引得四周的人纷纷回头,她压低了声音,问:“所以呢,你看上他了?”
姜临抿着唇没说话,许蓁蓁正打算乘胜追击,话头却被蒋图南挡了回去:“好了,别闹了。”然后他扭头问姜临,“你的手怎么样了?”
“没事。”姜临缩了下手背,端着盘子往清洁区走。
“等会儿去趟医务室吧?”
“不用。”
许蓁蓁插话进去:“都是一个学校的,也没见你对我这么关心。”
蒋图南白了她一眼:“你要是受伤了,我也关心你。”
“是呢,就是姜临特别一点呗。”
蒋图南牵起嘴角,扫了眼前面女生的背影,没再搭话。
三人一路走到女生宿舍才分开,许蓁蓁跟着姜临上了二楼,却被姜临堵在楼梯口:“我记得你们系的宿舍不在这儿。”
许蓁蓁晃着她的手臂,悄声道:“什么都瞒不过你。我知道你们宿舍还有个空床,我让我爸花了点钱,就跟你住一个宿舍。”
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
姜临斜眸瞧她一眼。
“骗你的啦。”许蓁蓁上前一步,“我爸哪有那么大的能耐,我这不是去你那儿聊聊天、消消食嘛。”
姜临并不想让她去,她的破坏能力,姜临早在实验室就已经见识过了。
但显然这不是个听话的主,许蓁蓁已经先她一步进了宿舍。姜临还未到门口,便听见一声尖叫,好像是从她们寝室里传出来的。
她推开寝室门,就见许蓁蓁手足无措地站在床前,地上倒着一把吉他。吉他的主人叫白露,一个短头发的女生,她从床上翻下来,没搭理一直说抱歉的许蓁蓁,而是半蹲着查看了琴弦,随后抱着吉他就出了门,留下一道冷酷的背影。
许蓁蓁咋了咋舌,对姜临使了个眼色,感叹道:“化学系的人都好凶啊,惹不起。”
姜临揽了下她的肩膀,眼一勾:“你这一竿子打死了一船人。”
许蓁蓁暗暗地道:“我以后要是得罪了你,你不会神不知鬼不觉地给我投毒吧?”
姜临听罢,明媚一笑:“那可说不定。”
9月的烈日,也依旧晒得死人,据说隔壁系有好几个女生中暑进了医院,这才引起校领导的重视,给新生们放了半天假。班长在班级群里通知领新书,姜临正准备出门,就接到蒋图南的电话。她匆匆下楼,见他顶着烈日站在楼口,地上码着两摞书。
蒋图南脸色通红,眼里都热出红血丝了,见姜临下来,他擦了擦汗。
姜临睡了一个多小时,本来迷迷糊糊的,此刻完全清醒了,看着他愣了半天。
蒋图南率先打破了宁静,问:“你的宿舍在哪儿?我给你送上去。”
“啊?哦,你等会儿,我跟宿管阿姨说一声。”她下楼下得急,脚上还穿着凉拖鞋,跑起来啪嗒作响,在蒋图南眼里却甚是可爱,叫人挪不开眼。直到她回头,朝他做了个进来的手势,他才收回视线,提着两摞书进楼。
冷清的女生宿舍里突然变得热闹起来。蒋图南拎了两份新书,还有一份是顺带给她室友的,不然显得他太区别对待了。
姜临闪身到一旁,看着汗流浃背的蒋图南将一本本书分开,想到什么,去书桌上拿了瓶水。
正逢白露回来,三个人尴尬地站了会儿。白露跟姜临对视一眼,似是瞧出了什么来,姜临莫名耳热。
蒋图南分完书,将两摞书放到不同的书桌上,接过姜临手里的水,拧开来猛灌一口,然后大喘了口气:“累死我了,教务处那边还有些资料没填完,我走了啊。”
姜临送他出门:“辛苦你了啊。”
姜临回头,见白露正倚在门口,抱着手臂看她:“承你的情,我也沾了点光。”
“他是班长嘛,一视同仁。”
白露冷笑一声,回屋去了。
姜临心虚地低头呷了一口橙汁,目光在书桌上码好的一摞书上停留片刻。她跟蒋图南是发小,但两人在不同的班级,关系一般,直到上了大学才亲近了点。蒋图南对她额外多点照顾,没想到会落人口舌,看来以后得避避嫌。
白露抱着吉他坐在床上,一根根调着琴弦。
姜临仰着脖子问:“吉他没问题吧?”
白露专注于手里的事,听到姜临的话,半天才“嗯”了一声。
“那就好,我替我朋友跟你道歉。”
“没事。”
宿舍里只有她们两个人,她和白露都不是爱找话题那种人,大多时候两人都无话。直到晚点跟班里的其他同学相处亲近了些,后面又有两个开朗的女生搬了进来,姜临才松了口气。
大概因为入秋的气温与夏季时相差无几。姜临又没有认真处理的缘故,等她注意到时,手背上的伤比先前严重了些。原本只有拇指大一点的疤,现在竟有些溃烂的迹象。她在最后一天军训结束后,才想着去医务室看一看。
大部分穿着军训服的学生往宿舍区走,只有姜临逆行在水泥道上。
天际霞光灿烂,像开得正盛的花朵,在头顶飘荡着。
医务室没有人,姜临拉开一张病床的帘子,然后坐到病床上等校医来。等了半天,校医也没有来,她索性躺在病床上。手机清脆的提示音响起,提醒她有电话进来。
“干吗?”她接通电话,那头吵得听不见说话声,她“喂”了半天,半坐起见外面没人,便将手机的音量调到最小,开了扩音,“到底什么事?”
“呜呜呜,姜临小宝贝,我费了老大劲,终于在学校论坛上找到了那个人的信息。”
“谁?”
“就是那天在实验室里为难我们的那个,他叫骆叶,化学系研一生,是你名副其实的学长啊。”许蓁蓁吞了下口水,继续道,“不仅如此,人家大学在常春藤名校念的,两年就修满了学分,提前毕业了,简直比你还牛啊!据说当时好几个导师向他抛出了橄榄枝,但都被他回绝了,最后他默默地回了南大。你等等……我把他的资料传给你。”
没过两秒,姜临便收到了许蓁蓁传来的文件包,她顺手打开。
骆叶大一就研究出了一款化工产品,高价卖给了国内一家制药公司,赚了人生第一桶金。他在国内外化学刊物上发表的论文更是不计其数,有好几本都是姜临从高中起就关注的,甚至,姜临平时最留意的香评网站都是他一手建起来的。
按理说,这样的人不应该在实验室里待到死吗,出来为祸人间做什么。
“哎,姜临,要不咱去试试?”
“试什么?”
许蓁蓁掩着嘴笑:“你不是要泡他吗?”
姜临:“……”
“正好用你的美貌,神不知鬼不觉地让他坠入爱河,为民除害啊。我调查过了,他喜欢清纯但身材比例好的女生,你清纯一百分,身材嘛,挤挤总会有的。”
在许蓁蓁说出更离谱的话来荼毒自己之前,姜临赶紧挂断了电话。
耳边刚清静了会儿,她就听见一声嗤笑。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她听见。
姜临的第一反应是,房间里还有其他人,而且刚刚的话全被那人听见了。她探着头,环视了一圈,没找到人,最后可能有人的地方就在面前这道床帘后面。
她皱着眉拉开床帘,隔壁的病床上果然躺着一个人。
那人眉眼清淡,像从古画中走出来的一般,正慵懒地打量着她。
姜临的脑子像挨了一棒,嗡嗡作响。
巧了。
刚还在议论的人正好就在隔壁,还顺带听了墙根,此刻正面色不善地盯着她。姜临不知道该做何反应,木在原地,呆住了。只是隔着狭小的空间跟他对视,她已经感觉这阵硝烟快让自己燃起来了。
然后,下一刻,那人忽然翻了个身。
姜临深吸了一口气,胸腔里满满都是消毒药水的味道。她正要开口,就听到一道短暂而清澈的声音:“你好像对我很感兴趣?”
哎?
姜临很想揉揉太阳穴。
医务室位于最偏僻的西楼,窗外是一大片竹林,幽静异常,她甚至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她思忖了一番,很认真地摇头:“没有。”
眼前的女生还真是奇妙的物种,纯情得像个小孩子。骆叶的嘴角弯了弯。
“还撒谎?”骆叶起身,在姜临对面坐下。
两人隔得极近,她一扭头就能看见他的脸。
学校的实验室还有养颜的功效吗?这样白皙的皮肤是怎么保持的?
骆叶敛眉,有意捉弄她:“传言不怎么准确。有什么想知道的,倒不如直接问我。”
姜临哑口无言。
谁来救救她。
“36、24、36。”他缓缓吐出一串数字。
姜临的脸顿时成了猪肝色,她连连摆手:“你误会了,学长。”她站起来,小声道,“我改天再来。”
姜临转身正准备走,却被一只长臂一捞,扣到怀里。姜临不敢回头,她感觉自己的后脑勺此刻就贴在对方脸上,这要是一扭头,碰到了什么,可怎么好,更叫人误会。
“说吧,打算怎么为民除害?”他说话的气息喷在她瓷白的脖颈上,姜临只觉得身体里埋着个隐形炸弹,随时都会将她炸个粉碎。
她梗着脖子,以便让自己尽可能离他远一点。走廊那边突然传来脚步声,而且越来越近,身后的人却毫无反应,一点没有要放开的意思。
她只好小声提醒:“学长,有人来了。”
骆叶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目光与她的侧脸相触,极淡地笑了一下:“怎么,怕了?”
姜临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只得加大了手上的力道,猛地撞开他,一个箭步朝外面冲去。
刚好推门进来的齐衍被撞了个踉跄,扭头看了眼急匆匆跑出去的女生,揉了揉被撞痛的肩膀,见骆叶眼里的笑意未消,便横了他一眼:“你又在调戏小姑娘。”
被瞪的人气定神闲地后退几步坐下:“这届的新生胆子不行。”
“你以为谁有你胆子大,过期的东西也敢吃,不要命了。”
骆叶打了个哈欠,说:“大惊小怪,又不是第一次了。”
“求你顾着自己的身体行不行,就算尝不出来,你不会看日期?再这样下去,乔姨那边我怎么交代?”
“别老拿乔姨来压我,这事你还是守口如瓶,老人家经不起惊吓。”
齐衍拿他没办法,从药柜里给他拿了两盒药:“最近睡眠质量怎么样?”
“还行吧。”
这家伙嘴里能有几句实话?齐衍怕他乱来,嘱咐道:“别多吃,我是按天数开的。”随后他又哀叹一句,“我辛辛苦苦拿到的医师执照迟早得毁在你手上。”
骆叶垂首听着齐衍说话,视线却停留在空荡荡的走廊上,日光破碎了一地。女生奔跑时晃荡的马尾在脑海中浮现,成为所有景象里最完整的部分。
齐衍见骆叶一直在状况外,提高音量“哎”了一声。骆叶回神,齐衍见他含笑的眉眼,愣了一瞬,他有多久没这样笑了,但又觉得他这笑容的背后裹杂着某种莫名的意味。
“我听说,那个人要回来了。”
一直漫不经心的人忽然转过头来,眼里清浅的笑意多了几分凉薄,点评道:“你的情报工作做得不错。”
“当初我就纳闷,既然你是冲着他来南大的,何不再等等,直接指定他做你的导师,非要走弯路,选了林应选,费的功夫不是又多了几分?”
骆叶沉吟片刻:“想进他的实验室没那么简单,与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争取,不如让他自己来找我,他需要得力的人。”
“你就这么确定?”
“不确定,所以我需要一个助力。”
齐衍怔了一下,问:“谁?”
但没得到回答,他扭头见骆叶正盯着手上的瓶子,手肘撑在扶手上,嘴角微勾。说正事呢,这家伙又想到哪个小女生了。他懒得再深究骆叶的话里有话,随口问:“乔姨什么时候回来?”
“或许下个月。”答话的人拿了柜台上的药,“我先走了。”
齐衍看着骆叶离去的背影,从阴影走进明亮,白衬衫似乎将一走廊的光都揽了去。好像就是有这种人,他的出场和退场无一不引人注目。
骆叶从医务室里出来,路过广场上的展示牌不过是个普通的讲座宣传,但抬头看到的讲座主角却很快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姜昕城,熟悉的名字,他的所有履历骆叶都背得滚瓜烂熟,却从未见过真人。
骆叶在太阳下微微眯起眼,转身将手里的香水瓶子扔进了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