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夜舞霜华
谁晓得风景美在哪里?谁又晓得啥时风景是最美的?小北!
覃叶城笑意款款的架起火,烤着干粮和肉干。傅子睿巧笑嫣然的看着,火光暖暖的噼里啪啦的响,遮掩住俩个人的心跳声,火苗掩盖着心跳时的脸红。
有一种关系是藕断丝连,你不认可的恰是心理隐晦的奢望。
傅子睿喜欢覃叶城,却与庆王有个不离不弃的婚约。覃叶城喜欢傅子睿,却与庆王的妹妹有了婚约。
如今两个人都是丰俊明朗的戎装,远琢细看像是惺惺相惜的挚友。偶尔两人抬头相看也是花草味道,浅浅的迷人。
小北给假人画完眉眼穿上衣服,稻草人还是很美的。
小北都想抱抱了,嘱咐青衣放到山崖边。就等齐玉琛到此一游了,小北心里还是有些沧沧的。
放完诱饵的小北的心情不再那么沉重,不管突厥王子能不能帮助解决问题,她都要去见那个有着杀伐权力的女人。
小北明白,问题不会因为逃避和躲起来能解决的,问题有时主动出击会更好。
刘斯古隔着竹筒帽子框闻着肉香,很是受用,大声的喊:“喂,那个将军,你在烤就吃不了了。”
声音瓦瓦楞楞的,小北侧着头也想笑出口,又怕傅子睿难堪。
覃叶城俊目冷扫突厥王子一眼,头很快转回来。他发现对方啥也看不到,就剩闻味的权利了,他就笑笑看着身后的小北。
小北眼睛柔柔的,亮亮的问他:“覃兄,我们还要走多久?看眼前这座山很是奇妙,山底绿叶繁茂,花蝶涟漪的。山头连绵峻拔却却像在水里看不清,这山顶竟是直没云端的样子,偏偏山腰云烟雾霭,看着像是中间有面镜子。分成两段各不相干,好似仙境般。”
覃叶城看了傅子睿一眼,薄唇抿了一下,声音朗朗说道:“这座山名是寿山,山顶常年积云,让人也无法预测它的阴晴。这座山底下连着海里的一座山,有时退潮了会露出一条狭窄的石路。据说我们鸢都里有一些奇人会在海里的山上修仙,只是这些我不曾见过的,都是听说。”
小北睁圆眼睛,两只手捧着脸急急的问:“哦,那海里的山上有神仙吗?会看病吗?有仙草吗?能上去寻寻吗?”
“哈哈哈,这倒是不知真假,有传言啊这山上有一条通往海市的路,气候特殊时能见到。老人说,有缘人能过去的,那里可以渡人厄运。”覃叶城和傅子睿不免相视一笑。
他们心里都想,若是真有隐世一论,等战事了结也去试试。
齐小北看着山,心里说:齐玉琛,我想你啦!可是我不想你追来,不想你看到我不是我。
从进王府那刻起,小北就明白自己的身份可疑。
阿爹和小娘心里的崇敬,谨小慎微里透出的酸苦,直至小娘最后眼神里的解脱,都像桎梏在小北的身上的咒语。自己的路,是厄运吗?世上会有修仙那样的一条路吗?小北悲苦的低下头,为什么我自己,不能选择活着。
齐玉琛说:小北,你以后没有自由了。
齐玉琛,你不是想我的人,是伤我的人。你看到的我是鸢都城头上的烽火,你选择了跳下城墙,留我在业火里自抑。小北心里苦苦的怨了齐玉琛,紧接着又摇摇头,她是不舍的怨他的。
小北扬起额头,玉白洁净的看着云天,风吹起她的长长发丝,犹如薄云笼在周身。
傅子睿愣着,烟霏露结里的小北,此时像是晨风里的芦苇花,凄然苍白。一缕浅浅的迷朦环绕,一种云鹤孤鸣的别离。
她心里斐然,小北错了,错爱了,鸢都不应该是你负起来的。那些城墙上的儿郎,也都是剑拔弩张。
小北,若是你选择远离,我也会跟随,因为我懂你的孤独。
偏偏你选了爱,似飞蛾决然。小北,鸢都不是你能负得起的,这万千生灵知你的廖若晨星。
泪滴滑落,好看的眼睛使劲的眨了眨。
傅子睿说“小北,也不知青衣他们有没有找到你要的东西,看时辰也应该有消息啦。”
覃叶城给刘斯古送完吃的转回来,浇灭火种,收起帐篷。
爽爽的笑着说:“小北很会使用这些人的,我都想不到这是一个不懂军事的女子想出来的。”
接过傅子睿手上的干粮,使劲的咬了一口说到:“你要相信她,她能让跟踪的人上当几个时辰,也不会辜负辛城给她训练出来的机动队。”
小北使用诱饵,是齐玉琛手把手教的。
那只小鸟居然不知好歹的飞回来,可是笼子没了。
齐玉琛俊目朗朗的看着背书的小北,好好笑的说:“你若不想它回来,手里放些包谷站在那里不动,等它接近你就使劲的吓它。
一个被喂养习惯的人,已经失去了警戒心。只有让他知道死亡和生存都是瞬间的产生,他才会记住。”
结果包谷吃完了,小鸟沉沉的落在桂花树上。
小北鼻子朝天的对着树说:“嗨,你都飞走了,咋又孤单的回来了呢?怎的没有带个伴侣回来呢。况且你的笼子都做了花灯放进水里啦,要不你学游泳吧。水里的鱼也是不错的,很自由。
你下来吧,我这还有一粒呢。你即来之就得懂得,君子不受嗟来之食,你即食了我的俸禄,理当为我所用。”
鸟在树上跳着脚叫了,树下落了花瓣,滴滴清晰。
小北站好继续背书,眼睛瞟着面具,找些可以坐下的理由。
“也许它是熟悉我的味道呢,不愿离开。或许它记起了哥哥呢,想学叫哥哥也不是不可能的哦。”
齐玉琛放下手里的笔,淡然的说:“有一种鹰会记得味道,万里凭气味能追踪到目标。也是要训练好久的,不过这种鹰很小气,只听它主人的。倒没见过这样的菜鸟,怎会有记忆这么久的,这飞回来是讨打的吗?”示意采薇把刚写的字凉在小北的脚下,一个大大的清水流云的“饶”字。
哼!维鹊有巢,维鸠局之。我要训练出会追踪的鸟!最好还会念书,教我背书。菜鸟也是鸟嘛,就是记忆弱了点哦。
傍晚,栖凤阁上荡漾着一只隼鹰纸鸢。
就连一直忙着军务的齐玉钺都赶来瞧,小北站在观月亭上,一身的紫色淡衣,夕色染在身上,像仙子飞天。小北一边笑着,不忘回头寻看亭下齐玉琛,灿若桃蕊。
齐玉琛紫衣黄带,宠溺的弯着嘴角,手若有所思的随着小北晃动。
小北,这是你的心愿吗?
齐玉钺写了一封信,派人送往大周。小北,我不要你一个人偿这死亡的味道。
德武将军是出城的最后一关,帐营里老将军花白的胡子翘着。
这一段时间,他看清了时局,看淡了一些事情,原本一直纠结的都因为傅济敏的离开散去。
天不会因为地陷塌下来,地也不会因为天漏了转移。
能做好的,能做得到的都是尽力而为。覃霈看看儿子,看看傅子睿,让他们坐下。这几个年轻人一身的热血,因缘起亦也因缘灭。
覃霈慢慢讲了一个秘密。
齐玉琛不慌不忙的回头看跟上来的覃辛城,笑得好好看:“这是我教她的,你又给她出了什么阴损主意说来听听。”
覃辛城依旧懒懒的理理风吹乱的黑发,一字一句说道:“我用她的银子组建了一支队伍,她很会使用。至于这样的诱饵我不会教她的,有些拙劣。也不会养只傻雕,真假不分。”说完翻了翻白眼。
黑羽咳了一声,李靖心头惴惴地转头看天。一只小点渐远,就想起小北混横混横说的话。
没用的都煮了他!
今天的小北金鸡独立功夫已经炉火纯青,居然没声音的站在假山石半天了。齐玉琛也是觉得可疑,下了卧榻,走过去查看。
顶着书的小北睡得流着口水,睫毛软软盖下一片柳叶。她居然练就了站着睡,还美的吧唧红红的小嘴。齐玉琛想要伸手摸摸她的睫毛,心头突突的跳。
小北的鼻子好像闻到了花香,往前嗅嗅撞在齐玉琛的下巴。两个人一下都醒了,齐玉琛回手摸摸面具,冷声的说:“你能动吗?”
小北下意的挪开,居然纹丝未动。想起来了,昨个没背下来的书,抄写三遍。这个惩罚不如站着好,站着还可以打盹,可以看好看的齐玉琛。想着想着,看到了门闩。
齐玉琛黑着脸指着她的鼻子说:“去做饭吧,今天我不会给你做酒酿丸子的。”说完拂袖就走。
小北带着门闩做的站椅往下跳,“啪”地一声委委屈屈的趴在地上。绳结打得太结实了,吃里扒外的门闩,背信弃主的门闩!
齐玉琛停下,回头看着趴在地上的小北。唉,走回去扶起她,解开绳索。小北糯糯的问他:“你不生气啦,我给你背书听好吗?”
齐玉琛松了手,眼睛看着小北眼里的狡猾:“不行!凡事都有规矩。你学的好自然奖励你,你错了自然也要惩罚。你若把惩罚改成舒服了,就是不知悔改。
乾坤方圆,非规矩之功。
小北,你要知道规矩是给被认可的人使用的。规矩是一个人的诚信,一个人的责任。”
厨房里鸡飞狗跳,李靖拉着风箱,一脸的灰看着手里拿刀的小北,胆战心惊。采薇猫在彩霞身后,洋葱在彩霞的手里,两个人泪流满面。
小北说的最爽的那句话:“没用的都煮了他!一定要有方有圆。”
哈哈哈,李靖瞧这逃跑的黑点点,加了一下鞭。
今天的雾多了些,马车里的采薇睡的熟熟的,梦着小北的草药粥,草药牛肉。车停下了,凉气袭来,齐玉琛依旧绷着脸坐上来,气咻咻的看着懵懵的采薇。
这脸变得真快,帘子没放下来时可是笑着的。采薇心想,就这生气的样子都像极了小北。
“爷,您是冷了吗?”采薇把暖手的火笼放近,掀开帘子瞧。
就见覃辛城得意的把算盘夹在腋下,鬼鬼的看着她,细声的问:“你们家爷又输了,可有带足钱财?我等着呢,你可准备好银两哦!”
哎!也不知又做了什么,这二爷每每都会气得爷翻箱倒柜找小时候一个物件,据说那是唯一赢过这瘟神的胜利品。
采薇笑笑放下帘子,心里感谢的想。现在除了小北,就这个二爷能让冰山齐玉琛有些火气,热气。
走了约一个时辰,李靖在车外喊声:“爷,有消息回,大周集了些人马奔淄州,现已快到了。另外发现两百里处有阻截,不清楚是谁。”
齐玉琛闷闷的问:“谁发现的?”
李靖一愣,这时问这个话不像平时的睿智。难道这性情也随了小北,要煮了谁。
李靖吭哧半天,文化的选择回了话:“大周的消息,是德武将军的人。阻截的消息是傅相的黑羽军。”黑羽悄悄的举起大拇指,赞许的撇着嘴摇摇头。
四骥嘶鸣,树木缩影,转瞬跑出几里。
李靖几个人也是扬鞭紧跟。
老将军讲完,深邃的看着覃叶城。傅子睿站起来想要做点什么,搓着手看看德武将军,俩手无处放的傻傻看向覃叶城,泪就落了下来。
覃叶城抬眼看着父亲,盔甲在父亲的身上重了些。父亲的背弯了,这些时日戍边是累了。
人在成长中都会撒一个谎言,然后就围着这个谎言一直一直的圆,直到离开了才发现,背离了最初的。
谎言有时也像是色彩,一道叠加一道,直到圆满也就绚丽缤纷。
覃霈的谎言就是,齐卿的丽人生的是一个男孩。
覃霈的夫人一直在宫里陪丽人待产,丽人因为惊吓和思念早产了。
是一个弱弱的男孩,好看粉嫩的孩子。抱在怀里的孩子使劲的哭,丽人凄凉的看着德武将军和夫人。是要此时抱走吗?这么小小的婴孩还没见过父王,又要没了娘亲。
德武将军眼睛里也是泪花,齐卿刚走,他要自己答应他的事,到底对不对。鸢都比谁都重要吗?覃霈抹了一下眼睛做了一个决定。
从此王宫里只有一个多病见不得人的小郡主,齐玉娇!
小北难过的听完,这些事情究其原因都是和自己有关,是该说声抱歉的时候啦。
她站起来,走到老将军身边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