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半空中仿佛有一道光门缓缓打开，几道火光落地变成人形模样，又渐渐虚化隐隐显出龙的样子，可不一瞬又化为烈烈火焰，熄灭，散于虚空中。我回头，果真看见炎云烈和那个叫古驰的男子铁青着脸，眼底似有泪光浅浅。这是炎龙族死去时的情状。与所有妖族都不同，炎龙族的魂魄依附肉身而存在。一旦肉身毁灭，其魂魄也会消散。炎龙族没有来生，只有今世。

天帝笑得阴狠：“这些可都是炎族长的族人啊。炎族长可得想清楚了，光幕后可不止这几个人。”

炎云烈的目光愈冷，像是昆仑山上的冰雪，即使在这样炎热的不尽林内也让人心生寒意，如入冰窟。天帝大笑起来：“刚才这几个本来可以不死的。可惜啊。谁让他们不知好歹呢？炎族长，一卷秘法而已，那些人可是你的族人呢。”

听闻此言，我眸光微动。看来天帝还不知道炎龙族全族性命都与这卷秘法系在一起。我嘴角闪过一丝不经意的冷笑：“炎族长，盘古神尊昔日之令便是让炎龙族守护秘卷不落于居心叵测人之手。此人偷盗琅嬛百疫经，想要将疫病传至四海，更是觊觎秘卷，意图毁灭三界。秘卷是万万不能落入此人之手的！族长，可绝不能犯糊涂啊。”

这一番话，看似一直在劝炎云烈不能将秘卷交给不轨之人。而这不轨之人，显然，就是这突然出现的男子。但我相信炎云烈能听明白，我在威胁她。盘古神尊让炎龙族世代守护秘卷。若将秘卷交付于这个人，那炎龙族也是在劫难逃。

还未等炎云烈开口，天帝却笑了：“九天玄女，你且看看这是谁？”

我闻言看向半空中，却见光影浮动，缓缓现出那熟悉的红色身影。我的呼吸在这一刻凝滞。长琴！怎么会是长琴？怎么会是他？我的手因紧张而轻微颤抖。这不是天帝第一次拿长琴威胁我，只可惜每次我都无法狠心。

天帝的笑带着狰狞得意味：“你可得想好了。他的命，还是，秘卷。”他的尾音微微上扬，细细去听，还能分辨出其中胜券在握的笃定。

我的心随着他的话一阵阵颤栗。难道，难道，难道这一次短暂的相聚是永别前最后的欢欣吗？难道，难道，难道前面跨越千年的劫难还是换不回一世圆满？难道真是无缘无分？难道真是所求太多？

“我不答应。”一字一句，声音微微沙哑，语调却十分坚定。

仿若魔音灌耳，我惊醒般地看向炎云烈。炎云烈抬头看着半空中的天帝，眼中的光仿佛要比火光更为明亮：“我不答应。我的族人也不会答应。”

说毕，她又看向我，语调已不那么生硬，甚至还带了些许柔软：“九天玄女是吗？我说过，我欣赏你。你可千万千万别做错了选择让我看不起你。”

我猝然闭眼，再睁眼时眼底已恢复清明。哪怕没有炎云烈，我也知道我该怎么选择。只是……我摸了摸心口，好疼啊。我深吸一口气，又看向天帝，嘴角挑起一丝弧度：“我会为他报仇。你听好了。我会让你给他陪葬。绝无虚言。”

天帝的笑意一收，阴冷一点点爬上他的眉梢眼角：“既然如此，那，还真是可怜呢。”

光幕渐渐被烈焰围绕，灼烧的声音与光幕后传出的惨叫混在一起，仿佛人间炼狱，只听这声音便仿佛能闻到光幕后的血腥味。从始至终，炎云烈脸上的情绪没有半点起伏，可我却看见她的手指在微微的颤抖。天帝畅快地笑了起来，带着嗜血的意味：“炎族长，你族人为你做的示范，你可喜欢？”

古驰的眼底蔓延这血色，他猛地上前一步，却被炎云烈一把拉住：“没办法的。古驰，没办法的。”

这种光幕都是神仙自己用仙术所化。光幕后的空间也只有那个神仙的仙术可以抵达。这道光幕只有天帝能打开，而且这灼烧光幕的烈火也唯有天帝可以熄灭。他们，无能为力。

似乎看见炎云烈的神色一直没有变化，天帝也觉得索然无味。只见他猛一挥袖，火势瞬间加剧，很快光幕暗淡，与烈火一道化作碧空中一抹轻烟。

做完这些，一道灵光在他手中一闪，长琴登时到了他身前。长琴的头自然垂下，眼眸紧闭，眼睫微微轻颤，像羽化的蝴蝶。他似乎受了很重的伤以致昏迷。

我紧紧咬着下唇，直到唇瓣被咬破，感觉到有血腥味萦绕在唇齿间。天帝的笑中带着七分得意三分癫狂：“九天玄女，你我的账就从他身上算起如何？”

我慢慢松开咬住的唇，嘴角缓缓勾起。我不知道我的笑容是不是毫无破绽，可这已是我能做到的最好：“既然要算，本座舍命奉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