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哪里都有你
很快，平静无波地过了三个月，没有裘德考来找她的消息，或许应该没事了吧，杜小芊很单纯地这样想着，就希望谁也顾不上她，她就可以逍遥自在了。
每当天上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不见停的的时候，四合院会显得格外安宁，整个四合院的晚上，经常只有杜小芊和解雨臣，但两人很少打照面，因为杜小芊会很自觉地避着解雨臣，免得招他讨厌。
这段时间，解雨臣不在的时候，她才会大摇大摆地在四合院里到处晃悠，才会乘那个机会洗澡什么的。解雨臣一回来，她就会躲起来，免得打扰到他，渐渐地，杜小芊开始了解解雨臣的习惯，回来先泡温泉，然后去秘道，然后独自看点什么，直到睡去，而她就在解雨臣不远的地方躲着，自己打发时间，看看雨，看看月亮，或者就这样睡去。
解雨臣何尝不知道杜小芊的心思，有的时候眼不见就净或许好，但偶尔他一个人的时候，也会像捉迷藏一样找到杜小芊，打趣她一番，看着杜小芊满脸气呼呼地又不好发作的样子，他反倒分外开心，的确，屋檐下不是他一个人，偶然间也有些许乐趣。
三个月，解雨臣渐渐习惯了四合院有杜小芊的存在，虽然杜小芊避着他，他们很少说什么，但他已经愿意相信杜小芊并没有说谎，只是他这个人太没有安全感了，他不会因此去相信一个人，所以对杜小芊依旧有些淡漠，偶尔却会放任杜小芊一番，看着杜小芊单纯简单没有心思的样子，他会觉得特别放松。
天如常下起了雨，凉凉的，却不会让人不舒服，解雨臣回来得比平时晚，一回来就径自进了秘道，路过的时候，杜小芊听到他在里面隐隐传来的打电话声，她便搬个小凳子坐在门口看着天上的雨，雨声微动，打破寂静的夜。
似乎早已习惯这样的日子，解雨臣一定会去阁楼，享受空气中的潮湿与平静，或许对心境安宁是一种很好的方式。
杜小芊也喜欢这样静静地看雨，只是她心中现在并没有太多不安静的因素，并不能感触到解雨臣的那种从内而外的惬意。
人心的太多不安全感，源自于成长过程中的各种刺激神经的是是非非，因果轮回，有的事越不是刻意，越是刻进灵魂深处，让人猝不及防。
就像现在原本一个人的世界，有一个意外打破的时候，或许会有更多的意外等着，而在你不经意的时候，一切可能并不是那样都不尽如人意。
解雨臣自己也不知道，有多少个这样的夜晚，他原本睡得很平静，就在那一瞬间所有的一切惊惧都涌入梦中，打破了梦中的宁静，让他不得不揪紧了自己所有的神经，还有试着去捕获自己梦中对一切的渴望，然而谁还能知道他的渴求，他的期盼，黑暗中，摸索着却找不着摸不到够不到，一切让他觉得安宁的东西，于是翻来覆去，无法平静，在睡梦中蜷缩起来，似乎这样才觉得那些悲伤的恐惧的不会再靠近。
杜小芊是并不知道这些的，她是路过的时候看到阁楼的窗没有关，便想着过来看一眼，要是解雨臣睡了，便帮他关上窗，不然雨大了飘进来，打湿了阁楼中的一切便不好了，解雨臣那么爱干净讲究的一个人，睡的地方湿漉漉的，一定会很不舒服。
当杜小芊轻声地踏进阁楼，却见到解雨臣睡不安稳的样子，她见过阿宁做恶梦的样子，所以她确定解雨臣在做恶梦，心中微微一惊。
她一时也手足无措，并不知道如何去安抚一个做恶梦的人，只想着快点关了窗离开，可是解雨臣在睡梦中无助地呻吟声，让她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回头端详了解雨臣好一会儿，才慢慢地靠近过去。
解雨臣的额头全是汗，一直蜷缩着身体，好像真有什么事在睡梦中困扰着，一直无法解开，杜小芊心中有些不忍，伸出手去轻拭了拭那额头的汗，却未想解雨臣竟然平静了下来，似乎安稳了许多，杜小芊才缓缓收回了手。
许久没有动静，杜小芊才决定起身离开，转身的刹那手无意间轻触过解雨臣的手，却没想到被一把握住，她惊愕着回过了头。
“别走……”仍在睡梦中的解雨臣忽然说出了两个字，却始终未醒。
杜小芊脑子里一片空白，竟呆在那里不敢动，有什么惊到了她，她并不知道，只知道心中一动，那两手接触的暖意已然袭遍了她的全身。
她回头去看，在这个好看的男人脸上终于看到了一丝平静的舒适，仿佛是因为握着她手的关系，呼吸越发地沉稳了，再没有做恶梦的迹象。
她很是不解，不忍叫醒他，只是用另一只手轻拭了解雨臣额头另一侧的汗水，好在解雨臣还是没有醒，她心里逐渐放下一块石头，待解雨臣沉睡良久，才悄悄抽回手，轻轻离开。
困得不行的她找了个偏僻的房间里倒头就睡，再也不想理会什么。
天刚亮的时候，解雨臣就醒了过来，他如往常那样起身去洗澡，洗完后在烘干室里烘干，虽然有着烘干机的轻鸣声，但也正好刺激着他那仍有些疲惫的神经。
他伸手随意理了理半干的头发，低头想着还得去整理一下头发，视线停留在放下的手上，手上似乎有一种触感令他怀念，他似乎捏了谁的手，谁在夜晚出现在他身边过呢？
那一刻他意识到了什么，他偶尔会做恶梦，这并不是什么稀罕事，但是他是如何平静下来的？那个他握住手的人为何会令他现在都还能感受到那一刻的平静？
第一次，他的心有些奇怪的感觉，这么多年了，哪怕是秀秀在，他都没有这么平静过，更何况，他还有亲人吗？
当他离开父母的那天，就注定了要去背负太多的事，他不能像平常的孩子那样简单快乐地生活，师父的严厉和呵护都是他唯一觉得温暖的东西，然而除此之外，就是发小的陪伴，他还有什么，若说有什么，他只有解家，但解家也是他恶梦的来源，除此之外，他真的平静过吗？
整理了一下有些错综无解的愁绪，他迅速恢复过来，开始新的一天。
下午的时候，解雨臣从外面回来，四合院里依旧很宁静，微凉的空气中预示着深秋即将来了，他一边想着今天公司的一些事，一边有意无意地唱几句他喜欢的霸王别姬选段。
他也算是BJ有名的花旦，只不过成年以后反倒唱得少了，打理着解家的生意和整个解家，再不是当年那个秀气美艳、一语惊全场的解语花。
但是他的嗓音却一直保持得很好，那声调柔中有刚，细腻中不轻浮，宛若游龙翩若惊鸿，戏这个东西他一直放在心上，始终没有辜负师父二月红曾经的教导。
所以只要他一开口，惊艳的嗓音便使整个四合院里都透着一种浓浓的音韵，在二楼昏昏欲睡的杜小芊被这好听的戏音给一下把瞌睡赶跑了。
杜小芊很疑惑，谁在唱戏，如此好听的嗓音围绕在四合院，她第一个念头就是解雨臣带了什么人回来，忙跑下楼去看，却见是解雨臣在唱戏。
那一瞬，仿佛灵魂深处有什么被触动了，那是久违的执著，也是一声惊叹的结果，她已经忘了自己在何处，匆忙跑上前，抓住了解雨臣的衣袖。
“花爷，是你在唱戏？你竟然会唱戏，你怎么可以唱得这么好听？”杜小芊完全忘乎所以了，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多渴望听到戏，只是这一瞬，她觉得她心里有什么动了一下，那种渴望是无法用言语去表达的。
解雨臣诧异了一下，缓缓拉开她的手，也因她这突如其来的反应感到有些意外，不经意说道：“怎么哪儿都有你？”
“我……”杜小芊一时语塞，渐渐一丝委屈涌上心头，带着一丝赌气一丝伤感，咬着唇，她的头低了下去，口中喃喃道，“好吧，既然这样，对不起，我就不该出现，当我没跑出来好了。”
说着，她跑进了里屋，心里仿佛压着什么似的很难受，却见每个房间都没有门，根本无处可躲，一时不知该把自己放在哪儿，便一纵身从二楼窗口飞出，落在了屋顶上，然后抱着自己坐下来，慢慢地去化解自己心里那酸涩的憋屈。
解雨臣本没有半点怪她的意思，却没想到杜小芊的反应会这么大，刚才的触感他隐约能确认昨夜那个人一定是杜小芊，更何况除了杜小芊，他的四合院里还有谁能在夜晚这样自由来去。
这不知名的好感令解雨臣决定去找杜小芊，转了一圈都没有看到杜小芊，却在二楼走廊窗外看到了在屋顶上坐着的杜小芊。
解雨臣走到那座屋顶下，从窗口往上攀爬了过去，然后坐在了杜小芊的身边。
“怎么，觉得委屈了？”试着问她，杜小芊没有说话，眼里泛着红，却没有落泪。
解雨臣扯了扯嘴角：“你真是个奇怪的人，现在很少有女孩子会听到别人唱戏能有这么大反应了，很多人更愿意听现在的流行歌。”
杜小芊歪头看他：“我是真心觉得你唱得好听，又没有别的意思，你能不能不要总觉得我有目的行吗？”
解雨臣端详了她一番，有些歉意地笑了笑，或许是的，他还是在防备着她：“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只是觉得自从你来了我家，哪儿都有你，倒真的是比以前热闹多了。”
杜小芊疑惑地眨了眨眼睛：“花爷，我从来没有骗过你，你就不能信我吗？”
解雨臣没有回答她，只是看着远处说了一句：“昨天晚上是你吧？谢谢你，杜小芊。”
杜小芊有些惊愕地看着解雨臣，原来他知道昨夜那个人是她，不知这是好是坏的杜小芊，小心地问他：“花爷，你不讨厌我这样吧，我只不过是……”
听着，解雨臣觉得这个女孩子真的很有意思，低头很开怀地笑了笑，后又伸手捏了一下杜小芊的脸，说：“我不讨厌你，只是觉得你身上藏的东西太多了，这样我都不知道该不该信你。”
“有吗？”杜小芊暗自嘀咕着，又暗暗看了看解雨臣，忽然拉住了他的衣袖，“花爷，我答应你，我要是以后想起什么都不瞒你，你能不能相信我？能不能？”
解雨臣的目光落在了她抓住他衣袖的手上，不置可否，并没有回答，他的心里很难全然相信什么人，特别是一个才认识几个月的不知真正来历的女孩子。
杜小芊也意识到了什么，忙收回了手，轻咬了一下嘴唇说：“花爷，你留我下来我已经很感激了，你信我，我不会背叛你的，我跟裘德考真的没有什么关系，我……”
解雨臣伸手揉揉她的头：“相信一个人是需要时间和考验的，难道你就不怕我像裘德考那样操控你？”
杜小芊愣了一下，看着解雨臣目光中的复杂，她犹豫了一下，却摇了摇头：“花爷，我觉得你不是这样的人……”
解雨臣笑了，仰头躺了下去，看着日光正好的天空说：“虽然不知道你会这么说，但是还是要谢谢你，杜小芊。”
杜小芊一手撑着下巴，看着远处，许久才冒出一句：“花爷，你刚才唱的真的很好听，我是真的觉得惊讶，怎么会有人唱得这么好听，才跑过来的。”
解雨臣坐了起来，又打量了她几番，看到杜小芊眼中的那番不带半点复杂的真诚与期盼，终于点头道：“好吧，那就满足你一次。”
“好。”杜小芊终于笑了，她笑起来很可爱很清新，解雨臣竟有种舒心的感觉。
这一刻，杜小芊沉浸在解雨臣的嗓音里，那轻绕屋梁的戏音在四合院里回荡，也深深地印进了杜小芊的心里，原来听戏竟然也可以如此痴迷。
解雨臣在杜小芊的眼里看到了一种亮晶晶的东西，说不出来是什么，但是觉得那一刻，这个女孩子很真诚，一曲戏音竟能拉近两个人的距离，真的有些不可思议。
杜小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解雨臣，听着他的每一句唱词，仿佛有什么在她心里漾起，震憾着她尘封已久的记忆脉络，然而是什么，她却不知道，只知道那一刻，眼前的这个人已经不同于别人，但她愿意，却为他做什么，哪怕是付出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