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民经济学基础(汉译世界学术名著丛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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Ⅱ. 作为一般的理论问题的问题

1.经济实际迫使科学把第一个主要问题总是作为历史问题提出来,但是同时也强迫它进入一个完全不同的方向。

每个人在经济上的存在都依赖于很多很多、常常是多得无法估计的其他人的行动,反之每个人也通过其行动影响着特别大的数量的人在经济上的生存。对此我们已经详尽地谈过了。认识经济实际就是认识这个经济上的整体和它的总联系。今天,一个德国人在经济上的存在仅仅是所有德国人的经济活动和他们与其他国家的关系的总联系中的一部分。

但是,对今天的实际的直接观察不可能从其联系中认识这个总体。不论人们从哪个方面碰上那第一个主要问题,简单地观察历史上具体的事实情况总是没有用的。

刚才我们问过,为什么一位工长每月挣400马克,为什么他能够用这笔钱购买一定量的物品,并且看到了,对这个问题的回答在1939年的德国必定不同于在1925年的德国,而且又多种多样地不同于在其他的社会和经济秩序下;因此,必须在各自的总的历史环境中把这个问题作为历史的问题来理解。但是,一旦试图仅仅通过观察具体的、历史的经济(例如1939年或1925年的德国经济)来回答这个问题,我们就会失败。甚至于如果不研究货币工资如何形成,那我们就不能根据观察来说明,为什么1939年或1925年买到的成打的商品的价格有一个一定的水平,从而,为什么一定的物品之流流向那位工长。我们虽然可以通过观察确认,他必须为面包、肉和所有其他商品支付一定的价格,但是我们必须知道:为什么。而如果我们比如说只是想追溯唯一的一个具体的煤炭价格的形成并根据直接的观察回答问题,那时我们就会陷入迷宫。显示出来的是,这个价格与原材料的价格、工资和运费以及多得无法估计的其他的价格有关联。由此产生了成打的新问题,而我们则立即处于这样的一个经济关系网当中,以至于失去了任何概括的了解。——或者:一笔10 000德国马克的抵押去年给我带来了500德国马克的利息,而我则可以用这500德国马克购买一定量的物品,这又如何解释?那年复一年不断流向作为利息受领者的我的物品之类由何处而来?它的大小由什么决定?如果我们依靠直接观察,那么它就会把我们引向我的债务人——一位农夫,并可能从那里引向他的顾客们和供货者们。在那里我们迷失在事实的迷乱之中并且不得不放弃回答。——或者:采用这种新的纺纱机如何影响工人们的状况?人们虽然可以通过观察确认,在工厂A、B、C等等中采用它导致了解雇一定数量的纺织工人并使棉纱生产有一定的提高;但是,一旦我们提出根本性的问题:为什么被解雇的工人们又得到了雇用,它是否与采用新纺纱机有关,或者是不是由于另外的一种能力(例如一次好收成)的作用,那么直接的观察就又会失灵。就连这种新机器对所有消费者的物品供应、对机器工业以及对棉花生产者们的影响本身也无法这样得到认识。在任何实际的经济中都同时有那么许多能力在起作用,以至于不能简单地认出一个能力的作用。它的踪迹遗失很快。最后,或者从另一个方面看:在日常经验中我们看到的是具体事实的并列。例如1931年在德国:失业上升,银行放假,很多的价格下降,进口急剧减少,出口较轻微地减少,各种利率上升,通知解除外国人的数目众多的信贷以及许多其他的事情。这些事实如何彼此相关联?它们是偶然地一起出现的吗?似乎不是。可是,那它们的联系又是怎样的呢?简单地观察事实,例如劳动市场或货币市场的事实,并不能回答这个决定性的问题;而只有通过解答这个问题,才会看清当时的经济过程。

结论是:不能以与认识其他历史上的事实情况相同的方式认识实际的经济过程,就像例如1939年或1870年它在英国或德国或任何别的时候以及任何别的地方已经或者正在运行的那样。历史学家了解式的观察可以理解政治家的活动、战争、外交谈判和国内政治改革的过程。他一起经历了这些事件本身,或者听到了目击者们所发表的意见,或者读了原始资料并能够由此获得那些过程和关联的形象。然而用这种方式却不能认识经济实际,即使涉及的是国民经济学家自己一起经历的实际。这样,通常的历史学方法面对着国民经济学的这个主要问题就必定会失灵。正如国民经济学的、并且特别是所谓的历史学派的历史所清楚地表明了的,这种方法事实上也已经失灵了。

2.面对这种实际情况只有一条出路:我们必须尝试把复杂的事实真相分解成不同的组成部分,也就是分析。这样我们或许能给我们建立起思想上的模型,并且尝试在这样一些模型的范围内,通过变动一种能力来发现那些我们所寻找但是直接的观察没有显示给我们的关联。我们可以借助于一个交换经济的思想上的模型来研究比方说在采用一种新机器时所出现的全部变动,并且是在其他一切不变的假设之下。或者我们可以在一个这样的模型中追踪搜索,利息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以及需求的变动如何发生作用。这样或许就能发觉“资料”,它们普遍地决定着生产控制、分配、生产的时间结构、技术的应用和经济过程在空间上的分布。我们不知道能否真的实行这一切。以后我们必须对此作出判断。

这里只能确认一个东西:因为历史的观察没有直接抓住经济实际及其联系,为了认识它们就必须充分动员思维的力量,这只有通过一般地提出问题才能做到。通过人们以一般的形式提出第一个主要问题,它就被引向理论的分析,而这样或许就会成功地得出对必然的条件关联的普遍适用的陈述,也就是理论原理,它们为认识具体的关联做了准备。因此,理论分析不过就是充分地使用思维。但是,就是前科学的人也知道,思维使人能够发现事物的关联。这种人为了这个目的而不断地、但是没有系统地使用思维。正如洛采所表明的,人通过科学的—理论的思维而获得了“把已知的共存变为属于同一整体”的能力。他由此而具有达到普遍适用的判断的能力,这些判断是真的并胜过日常的空话。因此,必须尝试把第一个主要问题作为一般的理论问题提出来。

而且这从一开始就是必要的。理论问题的提出不是处于科学的终点,而我们必须探求的理论原理也不会表达“经验的精髓”。现在就应该坚决地警告:提防这种广泛传播的误解。真正理论的提问和思维的真实源泉是完全不同的:我们处于必须就其关联来认清实际的压力之下。但是,如果我们不是一般地提出问题并这样将其导向理论的研究,我们就没有指望达到目的。不是教条主义,也不是喜爱玄思,而仅仅是取得科学的经验的追求,才导向一般地—理论地提出问题。如果在这个领域中还确实可以有“科学的经验”,而不仅仅是完全另一种样子的不充分的“日常经验”,那就只有在证明一般地—理论地探讨问题是可行的时候才会是这样。但是我们因此就立刻碰上了重大的二律背反。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