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塔尤(汉译世界学术名著丛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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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普通牧民

我在前面考察的大部分家庭属于传统的定居农民。然而,我们不应仅限于了解农业社会的一面,因为它还不能代表蒙塔尤的全部现实。比利牛斯山区的这个村庄还有一些伐木工,他们的生活条件十分恶劣。除伐木以外,这些人在其他时间也从事耕种或放牧。他们丝毫未受到异端的影响,所以,他们并不是宗教裁判所关注的对象。因而我们对他们的了解也较少些。

我们了解更多的是牧民。在村里,他们的数量比较多:在蒙塔尤的8个家庭中至少有十几个人被明确地称作牧民,他们中有纪尧姆·佩利西耶、纪尧姆·贝洛、纪尧姆·吉拉贝尔、让·马尔蒂、皮埃尔·巴伊、纪尧姆·巴伊、皮埃尔·莫里、让·莫里、纪尧姆·莫尔和吉罗·贝内 [112] 。在蒙塔尤,除严格意义上的农活以外,人们最常提到的职业便是牧民。

“牧民”一词本身并不明确。在蒙塔尤或奥尔诺拉克等上阿列日山村,在某种意义上,所有人都是牧民,因为大家或多或少都养着羊。奥尔诺拉克的领地法官纪尧姆·奥斯塔兹对这种情况十分了解,他对集合在广场大榆树下的百姓们大声说:“应该烧死的不是异教徒,而是富尼埃主教。因为是他向我们征羊羔税。”(I.208—209)由于这些大不敬的话,纪尧姆·奥斯塔兹成了畜牧经营者、土地和家业所有者以及牲畜所有者们的代言人。这些牲畜所有者经常放牧自己的羊群,并让自己的孩子做帮手。

然而,我在这一章里所关注的不是一般牧民的社会,因为我们已对他们进行了分析,也考察过他们的家。在这里,我要谈的是那些居无定所,到处流动的牧人团体。 [113] 他们组成了农村中的半无产者,无家无业,过着游牧生活。然而,他们也有自己的传统和自豪,并对山里人的自由和命运有独特的看法。他们临时或永久地汇入了比利牛斯山区广泛的迁徙运动。这种迁徙运动逐渐向山下,主要是西班牙境内发展。 [114]

他们在现存权力的框架中运动。在从一村子到另一村子的流动中,他们加入到家族的网络中,并能发现和自己投缘的关系。蒙塔尤的牧民皮埃尔·莫里走遍了加泰罗尼亚(现在的奥德)。他至少和克莱格集团保持着某种关系,甚至处在他们的保护之下(II.176)。另外,由于西班牙一侧不断发生领主间的家族战争,山上牧民的活计变得很艰难。和封建社会的鼎盛时期一样,比利牛斯山区的小贵族们总是像兀鹫一样相互撕咬。在附近山里转场放牧的牧民如果不被迫“赔偿”两强冲突造成的损失就算是幸运了。例如,卡斯泰尔当的领主纪尧姆·当唐萨和另一个领主(除了他的名字叫纳尔泰斯或埃纳尔泰斯外,我们对他一无所知)交兵打仗,莫里兄弟只好把羊群赶出了卡斯泰尔当的地面(II.479;III.195)。

这些到处跑的牧民有一些是蒙塔尤人,我们了解他们中的几个。他们是被怀疑的对象,或者只是居无定所者。同别人发生争执或械斗后,他们便从大路或“羊肠小道” [115] 逃走,或是消失在丛林中。一个叫让·莫里的牧民介入了一桩打斗事件,他直截了当地说明了此事如何加强了他固有的“旅行癖”:“我和拉泽斯的几个牧人打了一架,我还受了伤。一个叫维齐安的在打斗中站在我一边。当时他在蒙塔尤的雷蒙·利齐耶家干活。我把自己受伤的事向富瓦伯爵在蒙塔尤的领地法官贝尔纳·克莱格作了申诉,并向蒙塔尤的城堡主告了状。但城堡主不愿为我被拉泽斯牧民打伤的事主持公道。由于受到不公的对待,我离开了蒙塔尤,来到了普伊格塞尔达,在女领主布吕尼桑德·德·塞尔维罗家受雇放羊。我和这位女领主及她的羊群呆了4年零两个半月……”(II.476)纪尧姆·贝利巴斯特在参加了一场激烈的殴斗后也逃之夭夭。他是凶手,在殴斗中杀死了一个牧民。他被迫放弃了富足的产业和在居比埃尔的老家,先是做起了牧羊人, [116] 后来又成为异端派教长……最后,作为阿尔比教派一个小群体的预言家,他定居在加泰罗尼亚。在那里,他放弃了牧民的职业,当起了篾匠或造毛梳的工匠。

贝尔纳·贝内也是一样,他以另一方式成为家道中落的牺牲品。 [117] 他出身于蒙塔尤一个富有的农牧业主家庭。但是,宗教裁判所毁了这个家。贝内家的土地被没收后归了富瓦伯爵。它实际上是由领地法官贝尔纳·克莱格经管。此事最显著的结果是:克莱格家从贝内家的破产中获益匪浅(这两家原来有间接的联姻关系)。至于贝尔纳·贝内,他一下子沦落为牧民无产者,其物质和精神条件都不佳:在受宗教裁判法官追究时,他只能靠放羊为生。在蒙塔尤,他还受到两个集团的夹击。克莱格集团想使可怜的贝内向卡尔卡松宗教裁判所做伪证;和克莱格集团敌对的阿泽马集团则逼他撤回这一证词。依照其兄弟本堂神甫的主意,贝尔纳·克莱格向贝尔纳·贝内许诺,只要他肯合作就把没收的草场还给他。皮埃尔·阿泽马主要是使用大棒而不是胡萝卜:他扣下了贝尔纳·贝内最后的财富,即宝贵的羊群,以便从反方向影响他。最后,贝尔纳·贝内遭到逮捕,但他不久便从被软禁的马圣安托南镇逃了出去(I.408)。在塞尔达尼躲了一段时间后,他在阿克斯累太姆又被捉拿住了:阿克斯累太姆的皮埃尔·鲁塞尔及其妻子阿利桑德告发了他。这个阿利桑德不是别人,她是加亚尔德·贝内的妹妹。加亚尔德是皮埃尔·贝内的妻子,而这个皮埃尔·贝内又是贝尔纳的兄弟。所以,贝尔纳是被他兄弟的小姨子出卖的。这可真不够情意,但也事出有因:阿利桑德和加亚尔德俩姐妹在不同时期都当过本堂神甫皮埃尔·克莱格的情妇。她们背叛了与贝内家的合法联系,完全成了为克莱格家效力的人,并从情妇演变成密探。皮埃尔·克莱格的情妇们便是以这种方式促进克莱格家繁荣的。贝尔纳·贝内的命运则每况愈下:这个本来可以继承父业、成为产业主的青年人,最终沦为一个受堂区各个集团任意摆布的普通牧民。在这种条件下,他能从宗教裁判法官的利爪下逃脱就应谢天谢地了。 [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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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个和贝尔纳·贝内类似的牧羊人命运更惨,他就是纪尧姆·莫尔。他也出身于蒙塔尤的殷实农家,宗教裁判所使他家破人亡。在这件事上,克莱格家也起了作用。纪尧姆·莫尔的父亲和兄弟均遭逮捕。他母亲芒加德冒失地说起了克莱格家人年轻时的异端倾向,从而把克莱格家得罪了:他们真地割掉了她的舌头。 [119] 纪尧姆·莫尔躲过了监禁和刑讯。逃跑后,他在富瓦伯爵领地与加泰罗尼亚之间的崇山峻岭中游荡。他心中保留的与其说是异端信仰,不如说是报仇的誓言。(他对异端派教长纪尧姆·贝利巴斯特说的气话表明他缺少纯洁派的热情:“我宁愿吃羊肚也不愿加入你们的团体。”(II.187))这并不令人奇怪:四处游荡的纪尧姆·莫尔一心要杀死克莱格一家以报仇雪恨。他从内心里蔑视阿尔比教派的命运:正是由于他们,宗教裁判所才监禁了他的全家。纪尧姆·莫尔不情愿地成了牧羊人,他不断追忆着已消退的家族光辉。实际上,他的家族本不太显赫,只是由于销声匿迹,其形象才得以在追忆中更显辉煌。在转场放牧中,纪尧姆·莫尔有机会在许多地方接触到山区牧人制作奶酪的团体。他的结局很不幸:他最后在普伊格塞尔达被捕,马霍卡头人的副本堂神甫派人把他押送回富尼埃主教的监狱。 [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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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羊人贝利巴斯特、莫尔、贝内提供了社会地位下降的缩影。他们命运的价值超越了个人的和蒙塔尤的范围。在蒙塔尤之外,我们还看到朱纳克的牧民贝尔纳·马尔蒂曲折、感人和悲惨的一生(III.253—259)。贝尔纳·马尔蒂出生于伐木工家庭。他的家境原来比较富裕,但后来也被宗教裁判所及其打手搞得家破人亡。贝尔纳·马尔蒂只好去给人家放羊。他东奔西跑,时常找不到活干。

然而也有些人甘愿做一辈子牧羊人,(因为是幼子或家境贫苦)身处农村世界的最底层并不使他们感到难为情。这些人较善于适应自己的命运,其中几个典型或众所周知的人甚至以当牧民为荣幸。我们熟悉的让·佩利西耶和皮埃尔·莫里便是如此。

蒙塔尤的让·佩利西耶是贝尔纳·佩利西耶的儿子,他从12岁或14岁起便成为职业牧民。(确实,过去农家的孩子从12岁就开始放羊。这里涉及农村儿童教育的“长时段”问题。)最初进入这一职业时,小佩利西耶的父母把他送到远离家乡的图尔农去学艺。 [121] 他学艺的第一位东家是个妇人,名叫托马西亚,她可能是个寡妇。

这种生活刚开始时,小佩利西耶还不是个行家里手。他的同事皮埃尔·莫里是个思维敏捷的牧羊人。和他在一起时,小佩利西耶显得很平庸。他处于旧制度的文化的底层:他说不出第一个女东家姓什么, [122] 只知道她叫托马西亚。他甚至连自己第一次学艺时的确切年龄也说不清。当有人问他这次学艺的时间时,他的回答同样很不确切:“我在托马西亚家待了五六年。”

18岁时,让·佩利西耶成为公认的牧羊人后便回到家乡。在那里,他与母亲阿拉扎依和兄弟雷蒙、纪尧姆、贝尔纳、皮埃尔一起生活了一段时间。在此期间,除了他自己的家外,他只同4个邻居或亲戚家有些交往。他在强调自己社交的封闭性时说:“我在这些人家从没遇到过外人和异教徒。”

年轻牧民的交往有限,但他们的“旅行癖”却根深蒂固。让·佩利西耶后来再次离家,先是到尼奥尔 [123] 给纪尧姆·卡斯泰兰家放了两年羊,然后又到蒙普莱给雷蒙·让家放了一年羊(III.75及以下各页)。他受雇的时间都很短:在奥克西坦尼农村,雇主和雇工之间往往订立短期雇佣合同,他们在一起时间不长就分手。 [124] 这种情况和农奴制截然不同。

在蒙普莱的雷蒙·让家结束受雇后,让·佩利西耶再次回到蒙塔尤(这成了他的习惯)。这一次,他又被贝尔纳·莫尔家雇佣,开始为他家放羊(III.75,76)。他和莫尔家有一点亲戚关系。由于莫尔婶婶不停的灌输,让·佩利西耶最终接受了纯洁派的思想。这表明,雇主和雇工之间在社会和家庭方面的距离并不很大。

宗教裁判所的迅雷劈到了莫尔家头上。家里雇的牧羊人也被吓呆了。让·佩利西耶讲道:“我的东家贝尔纳·莫尔和他母亲纪耶迈特 [125] 一起因异端罪被抓进了监狱。他的兄弟和邻居皮埃尔·莫尔以及另一个皮埃尔·莫尔(前一个皮埃尔·莫尔的儿子)在卡尔卡松被监禁了一段时间。老皮埃尔·莫尔其他两个儿子,即贝尔纳和纪尧姆 [126] 也因异端罪被关进了卡尔卡松的监狱。在宗教裁判所对当地异端的清剿后,贝尔纳·莫尔的儿子,即另一个皮埃尔·莫尔逃出了蒙塔尤(1308年),并在加泰罗尼亚住下来。两年前(1321年),他回到蒙塔尤,为的是娶纪尧姆·奥蒂埃的一个女儿为妻(纪尧姆·奥蒂埃此时正因异端罪被关在卡尔卡松)。这个皮埃尔·莫尔在村里一直呆到今年初冬,不久前才回到了加泰罗尼亚。我一直小心地避免和他说话。”莫尔家遭到了逮捕和迫害(芒加德·莫尔的舌头还被割掉了),其成员有的被关,有的出逃,因而其社会地位一落千丈,未来前景更令人绝望。莫尔家的牧工佩利西耶的叙述,再清楚不过地表明了1305—1320年间笼罩在蒙塔尤上空的痛苦和无声惨剧。让·佩利西耶在目睹了其雇主家的亲属被宗教裁判所赶尽抓绝的经过。因此,依照牧羊人的禀性,他决定一走了之。他又到埃荣的普拉德当了牧工。在这个离蒙塔尤1古里的村子里,异端的影响几乎同样严重。他说:“离开贝尔纳·莫尔家后,我到了埃荣的普拉德村,在贝尔纳·马莱以及他的儿子贝尔纳、雷蒙和安德烈家当牧工。”(III.76)然而不幸的是:“我在老贝尔纳·马莱家受雇两个月后,他也受到卡尔卡松宗教裁判所的传讯,接着便被投入了监狱。这个贝尔纳可能死在牢里了。”雇主再次遭难后(继莫尔家之后又轮到了马莱家),让·佩利西耶只能寻求自我安慰了。他向雅克·富尼埃指出,无论怎样,“老贝尔纳·马莱的三个儿子从未因信仰异端而受到威胁”。

多么可怜的补偿!在让·佩利西耶离开蒙塔尤到埃荣的普拉德时,他实际上从未脱离莫尔、克莱格和马莱等家族的亲属和纯洁派网络。尽管有可怕的内部纠纷,这种网络在村落间形成了异端和家族的同谋关系:普拉德的老贝尔纳·马莱(让·佩利西耶的雇主,被监禁)的儿子小贝尔纳·马莱娶了本堂神甫皮埃尔·克莱格的一个侄女为妻。于是,本堂神甫就成了这对年轻夫妇的保护人(III.77)。在埃荣地区,所有的路,甚至包括牧民流动打工的路都会和本堂神甫克莱格的路发生交叉……

在外游荡多年后,让·佩利西耶终于回到家乡蒙塔尤不走了。从此,他融入到村里的生活中,在那里建起了自己的家。有时他病倒了,人们看到他躺在家门口(III.79):体弱多病的他正在阳光下休息。 [127]

无论是在草场禁牧前的春天还是牧草收割后的夏天,他一般都能正常活动(III.84)。作为“富裕”牧民,他开始有了自己的羊。但是,他可怜的成功受到的直接局限是,他只能到别人的草场放牧自己的羊群。一天,让·佩利西耶在牧场上放羊。这是人们在蒙塔尤看到的一个典型场景,它既表现了牧羊人锐利的目光,也反映出他们朦胧的时间概念。他的叙述依然以不确切的时间开始(III.84):“可能是卡尔卡松宗教裁判所把蒙塔尤人都抓走的那年(1308年),或许是在这前一年?我记不太清楚了。事情好像发生在夏天割完牧草后,又像是在春天禁牧前。那是在一个叫孔勃戴尔加泽尔的地方,我当时正在纪尧姆·福尔(纪尧姆·福尔于1321年以重新堕入异端罪被处以火刑 [128] )和他兄弟的草场上放我的羊。那儿有一条通往蒙塔尤的山路,我就在路左边的草场上放牧。在路右边有蒙塔尤的雷蒙·巴伊的儿子皮埃尔·巴伊。这个皮埃尔·巴伊在贝尔纳·马尔蒂(人称‘老山羊’)的草场上放羊。那边还有蒙塔尤的让·马尔蒂,他放羊的草场是自己的,和雷蒙·马尔蒂的草场相毗邻。大约在中午前后,阿尔诺·维塔尔沿着那条路从蒙塔尤方向走来。他的长内衣外面套着一件蓝外衣,肩上扛着一把斧子,斧柄另一端是一捆山毛榉,正好保持两边的平衡。和他在一起的有两个人,他们里边穿蓝色或绿色的衣服,外面罩着带风帽的棕色大衣,肩上也扛着斧子。阿尔诺和他的同伴们穿过贝洛的草场,逐渐走近了。他们看到我和跟我一块放羊的伙计皮埃尔·巴伊和让·马尔蒂。阿尔诺来到皮埃尔·巴伊面前,向他打了个招呼。皮埃尔·巴伊对他做了回应……因为阿尔诺此时在蒙塔尤负责看青,所以他训斥了皮埃尔·巴伊和让·马尔蒂几句:他们让羊群在撒过种的地里乱跑。为了开个玩笑,让对阿尔诺说:‘这两位伐木工是从拉弗拉内来的吗?’……”这一场景描述得很细致,这一参与者的见证再现了14世纪蒙塔尤的牧民小社会:他们经营着各自的草场,定期进行收割和放牧。这些草场处于堂区耕地和远处牧区山地之间。他们中形成了不同的社会阶层:一种牧民在别人的草场上放牧自己的(和别人的)羊群;另一种牧民是经营畜牧的地产主,他们在完全属于自家的草场上放牧。 [129] 然而,这种隐约的差别并不妨碍不同阶层的牧民共同组成非正式的互助或合作组织。在这种小规模基层组合之上,还有涉及全村的集体劳役:通过禁牧期来调节待割草场的放牧;由村里的兼职看青人负责看护播种后的田地。这个看青人本是个修鞋匠,他还时常追逐年轻姑娘。 [130] 在这个山村天地里,时间的流动是漂浮的,对它的划分很不准确。宗教裁判所制造的灾难或各种放牧活计往往成为时间的节奏:牧羊人让·佩利西耶把1308年的大搜捕、禁牧期和牧草收割期作为时间标志,这些标志显然缺乏准确性。 [131] 这个牧民的视野中还出现了我们不熟悉的、扛着斧头和柴捆的伐木工。然而,从此往下便都是编造了。因为他所说的那两个人不是名副其实的伐木工:他们是异端派教长!书中的场面正是他们在贝洛家秘密小住后返回山林的时刻。他们一个是普拉德·塔弗涅,人们时常在通往埃荣的路拐弯处看到他。另一个就是阿克斯累太姆著名和勇敢的公证人纪尧姆·奥蒂埃,是婚姻关系把他和蒙塔尤直接联系起来。他的妻子加亚尔德是蒙塔尤人阿尔诺·贝内的女儿,阿尔诺·贝内本人则是贝内集团的中坚分子。

由此可见,小牧羊人让·佩利西耶的职业生涯完全封闭在本村各家族当中。相反,牧羊人皮埃尔·莫里的职业生涯则与四处流动结合在一起,其中充满冒险、短暂的爱情,尤其是友谊。下面有必要详细介绍一下皮埃尔·莫里的生活。实际上,他一生的所有活动都和当时比利牛斯山的经济基础——大规模转场放牧——密不可分。 [1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