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代物质文化丛书:长物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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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论〔1〕

【原文】忌用“承尘”,俗所称“天花板”是也;此仅可用之廨宇中。地屏则间可用之。暖室不可加簟,或用氍毹〔2〕为地衣亦可,然总不如细砖之雅。南方卑湿,空铺最宜,略多费耳。室忌五柱,忌有两厢。前后堂相承,忌“工”字体,亦以近官廨也,退居则间可用。忌旁无避弄,庭较屋东偏稍广,则西日不逼;忌长而狭,忌矮而宽。亭忌上锐下狭,忌小六角,忌用葫芦,顶忌用茆盖,忌如钟鼓及城楼式。楼梯须从后影壁上,忌置两旁,砖者作数曲更雅。临水亭榭,可用蓝绢为幔,以蔽日色。紫绢为帐,以蔽风雪,外此俱不可用。尤忌用布,以类酒舩及市药设帐也。小室忌中隔,若有北窗者,则分为二室,忌纸糊,忌作雪洞,此与混堂无异,而俗子绝好之,俱不可解。忌为“卍”字窗旁填板,忌墙角画各色花鸟。古人最重题壁,今即使顾、陆点染,钟王濡笔,俱不如素壁为佳。忌长廊一式,或更互其制,庶不入俗。忌竹木屏及竹篱之属,忌黄白铜为屈戍〔3〕。庭际不可铺细方砖,为承露台则可。忌两楹而中置一梁,上设叉手笆。此皆旧制,而不甚雅。忌用板隔,隔必以砖。忌梁椽画罗纹及金方胜。如古屋岁久,木色已旧,未免绘饰,必须高手为之。凡入门处,必小委曲,忌太直。斋必三楹,傍更作一室,可置卧榻。面北小庭,不可太广,以北风甚厉也。忌中楹设栏楯,如今拔步床〔4〕式。忌穴壁〔5〕为橱,忌以瓦为墙,有作金钱梅花式者,此俱当付之一击。又鸱吻好望〔6〕,其名最古,今所用者,不知何物,须如古式为之,不则亦仿画中室宇之制。檐瓦不可用粉刷,得栟榈擘为承溜,最雅。否则用竹,不可用木及锡。忌有卷棚,此官府设以听两造者,于人家不知何用。忌用梅花〔7〕。堂帘惟温州湘竹者佳,忌中有花如绣补,忌有字如“寿山”、“福海”之类。总之,随方制象,各有所宜,宁古无时,宁朴无巧,宁俭无俗;至于萧疏雅洁,又本性生,非强作解事者所得轻议矣。

贵阳城南南明河中之甲秀楼

苏州拙政园之浮翠阁

□ 楼阁
  楼与阁在早期有所区别。楼指重屋,上下两层全住人;阁一般带有平座,古代为储藏性建筑,用来收藏书、经等,常与楼连称。楼阁多为木结构,其特点是,通常四周设槁扇或樽回廊,供远眺、游憩用。古朴的飞檐画栋、精致的花窗青瓦,采用“歇山顶”设计的楼阁,檐角微翘、坡面和缓,形体轻盈,轮廓清晰,充满诗情画意。游人登高远眺,碧水连天,心旷神怡。

◎铺地式样

园林与住宅的地面铺设有所不同。广厦厅堂的地面采用水磨方砖铺设,曲折回环的园林小径多用乱石铺设。园林中的庭院适合铺设成叠胜的样式,靠台阶的地方可铺成回文图案。在嵌砌成的八角形图框中,可用鹅卵石填铺成蜀锦图案;在立有湖石的地方可用废弃瓦片铺设成汹涌的波浪图案;栽植有梅花的庭院,地面可铺设成冰裂图纹。

◎廊的式样

所谓廊,即庑延伸出的建筑物,通常指屋檐下的过道、房屋内的通道或有独立盖顶的通道,以曲折悠长为胜。廊不仅可美化建筑物的外观,而且还可划分空间格局,不同形式的廊起着不同的作用。

□ 双层廊
  即上下两层的廊,也叫“楼廊”。它的存在不仅提供了上下不同高度的观赏景点,也丰富了园林建筑的空间构图。

□ 抄手廊
  此廊常用于几座建筑物之间,用来连接。其“抄手廊”之名源于其形犹如同时往前伸出而略呈环抱状的两只手,故又名“扶手椅”式游廊。

□ 曲廊
  曲廊为园林中常用的一种样式,其形式曲折多变。盖顶可为坡顶、平顶、拱顶等。修建曲廊时为增加趣味性,常刻意设计得曲折逶迤。

□ 复廊
  又名“里外廊”,即在双面空廊中间隔一道墙,形成两面各为空廊的形式。中间的隔墙上多有漏窗,可透过漏窗观看对面廊的景物。

◎古代合院式建筑——四合院图示

四合院式建筑是我国古代常见的建筑样式,它一般是由四个朝向的房间合围或三个朝向的房间和一面墙合围而成的内院式建筑。北京的四合院在合院式建筑中最为典型。其历史悠久,自元代正式建都时,四合院与胡同此类建筑形制就已出现。明清时期的四合院经历了历史的沧桑变化,但是其基本形制已成型,并得到逐步完善,更加适合居住要求。现今四合院样式由此而来。

① 后罩房或后军房
  位于正房后面与正房平行的一排房屋。一般中型以上的四合院才建有此房,主要为未出阁的女子或女佣居住。

② 正房
  正房多为长辈居住,是院主人的居住之所,位于北房。建于砖石砌成的台基上,形制比其他房屋要大。

③ 游廊
  四合院中连接各房之间的有盖顶的走廊。垂花门东西两侧转弯通向东西厢房之间有游廊相接;东西厢房向北转向正房处也有游廊相接;东西厢房和正房的前面都有檐廊,与两侧游廊相接又可构成通道。

④ 耳房
  位于正房两侧,其高度与体积都小于正房,犹如正房两侧的耳朵,故名“耳房”。耳房一般作为粮库或厨房之用。

⑤ 倒座
  四合院中与正房相对的坐南朝北的房子,一般作外客厅、账房之用。

⑥ 垂花门
  四合院中外院与内宅的重要分割线,一般位于外院北侧的正中。门外为客厅、门房、车房马号等所谓的“外院”,门内为起居场所的“内宅”。此门装饰性极强,相当华丽精美。

⑦ 厢房
  厢房在等级上低于正房,做工上也稍差,一般为晚辈居住。其位于正房两旁,东厢房位于东侧,坐东朝西,西厢房位于西侧,坐西朝东。因传统民居中,以左为贵,因此东厢房的等级要高于西厢房。

⑧ 私家园林
  私家园林是中国传统民居的一个组成部分,大户人家只要条件允许,都要在后院或偏院建一个园林。一般园林以土堆假山为主,没有假山的建一两座亭子,或建几间花厅。

⑨ 地面铺设
  用材多样,有石板、砖、鹅卵石等。有的四合院仅铺设主干道,有的几乎全部铺设。一般都会留有空间以便于树木、花草的种植。

⑩ 照壁
  四合院的照壁有的设置于大门迎门处,多为砖制。一般都有花卉、松竹图案或大幅的书法字样放置于照壁正面。

⑪ 门房
  即设置于大门内侧的小房,大户人家多有设置,来访之人一般会先经此房的看房之人允许或通报才可进入正门。

⑫ 大门
  中国自古就有“坐北朝南”的建房理论,大门位置的选择尤为重要,所谓一门定吉昌。四合院的大门一般开在东南角,即整个建筑的前左角,民间称之为“青龙门”。在风水上,这个位置的布局为坎宅巽门,最吉利。

【注释】〔1〕海论:总论。

〔2〕氍毹(qú shū):毛织的地毯。

〔3〕屈戍:即屈戌,门窗、屏风、橱柜等的组环、搭扣。

〔4〕拔步床:旧时的大床,床前有踏板,踏板上还架设有像小屋一样的装置。

〔5〕穴壁:在墙上设置的空框,用以装物。

〔6〕鸱(chī)吻好望:鸱吻,古书上指建筑屋脊两端的装饰物,状如鸱鸟尾巴;好望,指“鸱吻”像是在屋脊两端瞭望一样。

〔7〕(tà):窗户。

【译文】建造室庐忌用“承尘”,就是俗称的“天花板”,“承尘”只可用在官府中。地板则可以间或用之。暖房不可用竹席,或者用毛毡铺地也可以,但不如细砖铺砌的雅致;南方潮湿,最适宜架空铺设,稍微多些花费而已。

房屋忌讳使用五根立柱,忌讳设两个厢房;前后厅堂,忌采用“工”字形相连接,因为这也和官府的格局相近。休息室可以间或使用这种结构。忌正房旁边没有小巷,庭院比房屋往东,偏得稍宽广些,这样西晒就不会太直接;忌长而窄,矮而宽。

亭子忌上尖下窄,忌小六角形,忌用葫芦,顶忌用茅草覆盖,忌讳像钟鼓楼和城楼的样式。楼梯要从后庭的影壁后面上,忌设置在两旁,地砖铺砌成弯曲的图形就更雅致了。临水的亭台楼榭,可用蓝绢作帷幔,遮挡日光;用紫绢做幔帐,遮挡风雪,除此之外都不可用。尤其忌讳用布质的幔帐,那就如同游船画舫和市井药铺的招幡。

小室忌从中间分隔,如有北窗的,可分为二室,隔墙忌用纸糊、开洞孔,如果那样就与澡堂没有区别了,而普通人家则很喜欢这样,难以理解。

忌在“卍”字窗旁做填板,忌在墙角画各种花鸟。古人偏爱在墙上题诗作画,如今即使让大画家顾恺之、陆探微来作画,大书法家钟繇、王献之来题字,都不如一壁白墙好。

忌所有长廊同一式样,应有所变化,互不相同,且不落俗套。忌竹木屏风及竹编篱笆之类,忌用黄白铜器的铰链搭扣。

庭院地面不可铺砌细方砖,屋顶露台则可以。忌在两根立柱当中的横梁与屋顶脊梁之间镶嵌斜向的支撑木柱。这是旧式做法,不太雅致。忌用木板隔墙,凡是隔墙必须用砖。忌在梁椽上描画回旋花纹和金色方胜图案。如年久老屋,木色已旧,确需绘饰,必须由手艺高超的工匠操作。

凡是进门之处,一定要稍有曲折,不能太直。房屋厅堂要有三根前柱,旁边再附一小室,能置放卧榻。朝北的庭院,不要太大,因为北风猛烈。忌在房屋中间设置栏杆,就像如今的拔步床那样。忌将墙壁开孔充作橱柜,忌用瓦造院墙,有用瓦做成铜钱、梅花图案的,都应全部捣毁。还有屋脊两端的“鸱吻好望”,历史久远,而现在制作的,不知道像什么,要严格按照古时的规制制作,不然也应仿照画中房屋的样式制作。屋檐下的瓦不能用白灰粉刷,用棕榈叶剖开作取水的器具,最富雅趣;或者用竹筒接水,不可用木和锡来制作。忌有拱棚,这是官府问官司所用,对居家人不知有什么用。忌讳做梅花状的窗户。厅堂的帘子,数温州的湘妃竹最佳,忌有镶补的花纹图案,忌有“寿山”“福海”之类的字。总之,应根据物品的类别,采用相应的形式,使其各自相宜,宁可古旧不可时髦,宁可拙朴不可工巧,宁可简朴不可媚俗;至于清新雅致的情趣,那本是天性所成,绝非旁人能讲解透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