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老瞎眼淘货店
登上台阶，跨过门槛，自房梁悬挂下的无罩灯泡发出光与热，店面全景一眼望尽。
面积四五十平米，店内几乎没有装修点缀，墙壁粉白，地板光亮，仅此而已。但陈列各处的古董旧物增色不少，正对门口的墙上便挂着一副装裱全新的横轴石墨山水图，在内置法阵的运转下，青山绿水活了过来，鸟语花香能听能闻。
叶苏粗粗地打量屋子，横轴画卷下方摆一张红木香案，桌面铺上红布，圆腹三足的香炉鼎放立正中，鼎内插着三柱香，左最低，中最高，为二十四香谱中典型的增财香，寓意生意兴隆。
丝烟缕缕，宁神安心。
“本店再过2个小时打烊啊，珍惜时间好好挑挑。”
店主头发留一半，剃一半，留长的头发绑扎成一根根小辫，右眼戴着黑色眼罩，在小辫间依稀可见，左眼则戴着夹鼻单片眼镜，身着喜庆大红的唐装，凶残又绅士，滑稽又严肃，同样别扭矛盾的一面表现在他的胡子，半黑半白，苍老又矍铄。
此时，他正一手拿起一个三足双耳螭龙乌铜炉，细细地端详底端。
叶苏看向营业台，台后贴墙的木架上摆放几个勾描得惟妙惟肖的古董瓷器，不细究真假，单从造型外观辨识，靠识海里吸收的古董鉴别知识，能看出天球瓶、梅瓶、胆瓶、蒜头瓶。
店主瞄了眼，不动声色地轻轻一弹指，凝在指尖的真元像一粒灵气弹珠注入到贴在墙上的白色小纸人。
瞬间，纸人迸发出金色光华，1cm厚度的手臂开始伸长，像吹气鼓胀的气球整个壮大膨胀。半分钟内形成个店员杂役打扮的人样，手里抄着鸡毛掸子，鲜活地挡在叶苏的面前道：两位看点什么啊，本店物件样样俱全，商品具体信息可一对一注入些许灵气，将会自动浮现。”
“哇！”
王璞的视线游移在身旁的兵械架，一堆或完整或残损的武器甲胄陈列展示，多是刀、剑、盾、甲之类，如同身临在之前旺达广场的符缘店，稀奇地按纸人店员所说照做，灌输灵气度入到一把锋利未朽的红纹剑。
一团光球宛若泡沫从剑身中漂浮而出，啪地一声破裂，微微荧点慢慢化成行楷小字：
“下品攻击灵器，草剃，107枚下品灵石，疑似两百年金丹境宗师齐木强筑基期间自行炼制铸造的剑器，长约三尺三寸，宽约两寸，剑刃锋芒……”
“什么叫做‘疑似’？”王璞问道。
纸人店员有种类似于服务型机器人赶脚，有问必答道：“本店店主对典当抵押的物件作出大致的推断估计，但凡有佐证依据的会注明鉴真标标签，但凡无有把握的会特别说明‘疑似’，提醒买主本商品存在真伪风险，需谨慎购买……”
“原来还是要靠自己的眼力啊！”
王璞恍然大悟道：“叶子，你不会想在这里淘到你要的阵盘吧？”
“阵法相关的都在你们的右手边。”
店员扬起手，轻车熟路地指向并排在门口右侧的四张高脚木椅，同样盖着大红方布，上面堆满了形形色色的玉简、矿石、玉片、鼎炉、阵盘、阵旗等杂物，几乎没有剩余的空间再放东西。
“这份玉简是百年前申请破产倒闭的云阵装修公司内部员工培训指南，里面记载有云阵装修公司50种房屋装修法阵设计图纸，包括防水、避雷、湿度调节、冷暖调控、水源净化等……”
左耳进，右耳出，叶苏全当没听见，自顾自地在真假杂糅的物件里搜索，展示在眼前的结阵材料，譬如铁精、金精、银精，品质上有所差距，温凉玉、离火沙、缠丝木浑浊驳杂，品相远远不如，可以说以次充好，甚至以假当真，明明是一块纹路酷似铁虎石的废石，却卖出铁虎石的价钱。
“这个阵盘，叫‘十二种焰盘’，内外完整，构造崭新，是近段时间江南州著名的阵法大师阵无所创的，内嵌有十二种不同的火焰法阵，放入灵石充能以后，可以随相应的口诀指法运行出三级法阵……”
面对始终保持微笑的纸人店员，叶苏勾起嘴唇，果然不能被外表服务所欺骗。
他半阖着眼，内视泥丸，苍蓝识海滔滔翻腾，上空宛若鸡蛋般碎裂蛋壳凹凸不平的星辰，再次轻微震动，碎裂的蛋壳裂缝中燃起一条条青白火焰，火焰时而跳跃，时而伏低，逐渐释放出一束青白两色的光线，穿透过深邃的瞳孔直射而出，像多种鉴定古董成分、年份的热释光、核磁共振等仪器的综合，目及之处，顷刻间相关物件的信息出现在青白光芒照耀的识海区域。
盘面如水池，站有五头符箓折成动作各异的云鹤的阵盘，瞧信息介绍叫做“水鸟阵”，属于三级法阵，开启以后，五头水化成的云鹤会展翅盘旋，最大范围可达到方圆五丈，提升转换水行灵气，有助于水行修士们战斗修炼，又或者用于灵植农业等。
事实上，五头云鹤里有三头符箓所用符纸是白纸，纯粹充数，激发阵法能用的不过两头。
“凝心精神的二级宁明阵，外表完整无缺，内置的凝神香、破幻露等阵法材料一个没有……指引方向的指北阵盘……除腥去味清洁身体的三级净沐法阵……”
茫茫无数物件中，终于锁定了一件方正的19道棋盘。
但又很快地转移视线到别处，他察觉到店主在留意自己，不能刻意地表现出对刚才棋盘的浓厚兴趣。
想不到能时隔这么久再次见到自己亦敌亦友故交的杰作，千局阁擅长阵法的零一山人。平生最嗜好以旗布局，痴迷数术，是远古毕达哥拉斯学派“数”哲学的拥趸，认为“0”，“1”可代表万物，借此推出五行衍变六甲奇门，勘破天地，遁入玄牝之门，晋化神升返虚，听闻某处有烂柯旗局残卷前往若干年，到自己飞升前依旧下落不明，疑似陨落。
再次搜查了一遍店铺，确定只有棋盘，用作棋子的阵旗不见踪影，叶苏不免遗憾，当年自己还是元婴境时，一次误入进零一山人这类依据二进制算法演变法阵的“零一诛杀局”中，消磨了足足二十一天才成功破局逃脱。
如今物是人非，如此精妙的棋局法阵彻底断绝传承。
“叶子，你叹气干嘛？”王璞兜兜转转，身无分文的自己只能干瞪眼。
叶苏拿起棋盘，“老板，再给来两组空白黄符，一支中锋灵笔，15支低品阵旗，五行各3支。”
“一组空白黄符13张，35枚低品灵石，一支中锋灵笔，40枚低品灵石，15支低品阵旗，1支小旗10枚低品灵石，150枚低品灵石，再加上这个棋盘70枚低品灵石，295枚。”
“这么贵！”王璞咋舌，就这些都要295枚低品灵石，相当于自家不吃不喝七八年的收入。
店主眼也不抬，冷哼道：“贵？这是全国统一价。”
叶苏果断地付账，储物袋里三百多枚低品灵石一下子少了十之八九，剩下的勉强足够维持一段时间阵盘的运行能源。
王璞支支吾吾，欲言又止。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叶苏跟店主一样干脆，一样样将东西装入到储物袋中，打了个响指道：“走。”
店主取下单片眼镜，眯着独眼望向逐渐消失在门口的背影，沉默不语，扬起手展开五指，掌心汇聚出一股强烈的吸力，有血有肉的店员立刻缩小，四肢从长变短，真元灵气消散的刹那变回纸人，飘飘忽忽地飞回到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