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父母的心事

“老覃，你家小女儿读大几了？”开完会走出会议室，书记突然问道。

覃一康与他同在一家单位十多年，说不上关系好与坏，但除去工作也几乎没有交集，此时突然问到自然心里是有点惊讶。两人一同往三楼办公室走去，边走边聊，这才想起瑶瑶曾经与他家公子同一所小学，此前有听闻今年硕士毕业准备回来考公务员，说到这自然不能少了夸夸对方教育好、有福气。

“你家孩子都去企业工作？没跟她们好好聊聊考公务员或者事业编制吗，或者像咱们这些国企？听说你家有点关系的，为了孩子也该走动走动。”

听闻这话，并不惊讶，孩子这一辈几乎都是独生子女，谁都期盼自己的孩子成龙成凤、有个金饭碗。走到自己办公室门口停下脚步，说：“不管她们，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吧。从小她俩都是自己做主，自己选的路甜也好、苦也罢，都是自己尝。而且我家这俩丫头自由散漫惯了，不像你家孩子听话、优秀。”

书记笑着说：“是啊，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也就是能做一点是一点，还是得靠他自己。”说完就向前往自己办公室走去。

覃一康看他走开的背影，心里却有种落寞感：看着他一路往上爬，不知详情的只是看到职位、称呼的光鲜，却不知这么些年他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都是格外隐忍，靠着妻子家的一点点关系走到今天，确属不易。

坐在办公室，想起小女儿即将毕业，忍不住去翻看她的微信朋友圈：近两月的微信动态有减少，内容有一半都是与工作有关，再看此前在学校不是参加各种活动就是各种比赛，前后对比不相同却也有相似之处。关上手机，已经下午5点，可以准备下班了，一边关电脑一边想：孩子只有在父母面前才是孩子，她离开父母无论做什么都有成熟的思想来面对。

走出办公楼刚好遇到准备开车下班的财务部同事，又还顺路，就搭这趟顺风车回家。路上两人聊最近的天气变化，聊最近看的书籍，甚是轻松。覃一康感慨再过几年就要退休了，他们这几位差不多同时间进单位的现在还能轻松闲聊的也就彼此了，正想问他退休后是否去杭州与儿子同住、照顾孙女，同事就说到：“现在孙女小，儿子儿媳工作也忙，打算退休后就过去跟老伴一起照顾小孩，等初中住校了再回来，还是这里舒服。”

看同事兼好友已是儿孙绕膝，心里自然羡慕，不知觉地脱口而出：“我家这俩丫头要是也能让我退休后就能带孙子孙女就好了。”说完自己都忍不住笑起来。关于琪琪，除去家里老人，没有其他人知道真相，在瑶瑶出生时好些人都奇怪他家是什么关系可以生二胎既不被罚款也没有丢掉工作。现在，同事、朋友都羡慕他家有俩孩子，而且都留在这座城市，算不上很有出息、给家里长脸，但两个小棉袄能经常见到，有什么事也能及时招呼，心里更是羡慕这一家子了。

同事家房子买在妻子单位的家属区，与单位的距离比他近两个地铁站，但还是坚持送他到小区门口。下车，挥挥手再见，等同事的车掉头走远才进小区往里走去。

覃一康走进家门就闻到菜香，自妻子年初退休以来，每次下班回家都能闻到这烟火气息。凭嗅觉就知道今晚是做的什么菜，他笑自己不是嗅觉厉害，而是夫妻俩在一起近三十年，对对方太了解。

在有孩子前王玵并不会做饭，多是丈夫做，偶尔遇上加班需要自己动手做出来的也只能勉强下咽，那会儿总觉得自己天生就没有做饭菜的天分。自从琪琪回到身边才下定决心要好好学习炒菜、做营养餐，刚开始总是将厨房弄得乱七八糟，自己都看不下去，婆婆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对于这样一位不能进厨房的媳妇心里定是有不满，只是为了儿子也只好默不作声、跟在后面收拾。凡事熟能生巧，有了带琪琪的经验，在瑶瑶出生后就能熟练的做好一切，每天去上班前还能将家里的事情也都安排好，尽量让婆婆少操心。夫妻俩在饭桌上聊起已经走远却又能很清晰记忆起来的事，所有的只是甜蜜、幸福。

王玵问丈夫这些年有没有他的消息，自那次照片后还有没有再来找过琪琪。说起这事，她的心情五味杂陈，这么些年来从未提过，就是他那次来这也没有跟她说起，覃一康了解自己的妻子，知道她想要的生活是什么样的，而自己所能努力的就是尽量让她忘掉此前的不愉快、轻松面对新的生活。这会儿说起的事是迟早得面对，但若不是照片没有隐藏好，覃一康还能对妻子、女儿循循善诱，让她俩提前有心理准备。

放下碗筷，覃一康看着王玵，想从她面部表情扑捉到更多信息，但显然往事对于她而言只是会否影响女儿，对于自己已经不会造成任何影响。“之后都是电话联系，直到琪琪读大学，联系就断了，我有尝试着通过熟人打听消息，但都没有下文。毕竟是琪琪的亲生父亲，琪琪也好，他也罢，我们总有一天得让他们彼此见面并知道对方是谁。再说，你看琪琪也是适婚年龄了，这事还是在她自己成家前知道为好，对于今后她在面对自己的小家生活时才能更好的对待。”

“其实，我心里也挺担心，虽然这么些年过去了，说句心里话还是不愿见到他及他家的任何人，但琪琪这几年的情况又让我很揪心，我就怕这个看不见的原生家庭对她造成伤害。你看她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实际上过得特别小心翼翼，这不该啊，这么优秀的一孩子，应该有自己骄傲的资本。说起来，还是我自己的错，当年意志坚定些就没有这些闹心事了。”

覃一康抽出纸巾给妻子擦去眼角的泪珠，往事在心里留下的疤是无法消除，但还是得感谢命运让他俩再次走到一起，并给了一对令人羡慕的女儿，近三十年，彼此扶持走过来，之后的日子更得相互搀扶着走下去。至于琪琪，他想再找找关系打听打听他的消息，琪琪有权利、有必要知道他现在何处、境况如何，后面的事就交给女儿自己做选择，无论什么都要支持她、鼓励她。

夫妻俩或许沉浸在往事中，没有注意到瑶瑶已经开门进来，换鞋的时候听到父亲这一通莫名其妙的话，走过去问：“爸爸，你们在说什么，是关于我姐的吗？我姐怎么了？妈妈怎么哭了？”

覃一康告诉瑶瑶只是父母想起从前的日子、生活，心生感慨，她们姐妹俩又不能经常着家，想起她们小时候的事啊，父母觉得日子过得太快，女儿都到嫁人的年龄了。瑶瑶连忙摇头说自己不嫁出去，要留在家里、陪在爸爸妈妈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