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故人已去，留下的故事继续
关于各自家的孩子聊了好些会儿了，二丫头心里提醒自己得想办法切入来这的目的的主题，搓搓手问：“琪琪也不小了，有男朋友了吗？”
“说到这事，我们也是有点急，但又怕给孩子压力，有时候她在场遇到有人问起，我们都会说得随缘，婚姻这事不是强求来的，也是想要她能不被外界影响，遇到一个真心实意对她好的家庭。她性格偏内向，不喜欢跟人交往，至今除了我们家里人，就只有一个大学时的同学挺要好。你说这性格不得找个能带动她的吗？反正跟我们提起想要介绍认识的，我们都会了解情况再婉拒，并不是我们家要求高，只是希望孩子能有个平淡却温馨的家，希望今后跟她一起生活的人能真的懂她。”说这些话时，王玵埋藏的记忆被一点点挑起，看着是说女儿，其实也有自己的成分在里面。
作为知道内情的二丫头听到这番话只能抿着嘴不停点头，再则作为女性也能体会这种期望，如果自己有个女儿定也是如此。
“嫂子……我这改不了口了，别介意。”意识到这称呼有点不恰当，赶紧抱歉，王玵笑着摆摆手，她才继续说：“都是期望孩子们过得好，对于我们做父母的能不添麻烦就是最好了。如果我哥知道琪琪现在这么优秀，也算是挺安慰了，可能他也看到了吧。”
王玵被她这话说得一愣，插上一句：“琪琪……性格像你哥多些，什么都自己闷着。”
二丫头也回忆以前听哥说起过琪琪，无论性格、样貌都还是像自己，特别是知道学习优秀，挺自豪的。
“最近，最近我跟她爸商量了，找个恰当的时间将事情都告诉她。迟早得知道的，再说也这么大了，有自己的行事、判断、选择的能力与权力，我们不能一直都不告诉她，这样反而对大家都不好。”既然话已说到这，王玵干脆就将话挑明，不要让人觉得自己跟丈夫有什么小心思。
心里像似吃了颗定心丸，不用为自己的突然造访感觉尴尬，也不用担心提起这事会引起矛盾。端起杯子喝点水，放下杯子再说：“以前的事我也是前不久才知道，老人当时是做的过了，我哥这不温不火的性子也只有你还能忍受了那么些时间。”
王玵笑笑，这么些年都不提往事，自己生活过得也挺好，发生的那些事既是伤害也是给自己现在的生活的机会。
二丫头知道她的性格，看起来文文弱弱，内里却是个刚强的，不敢奢求原谅，只要不挂在心上就已是很好了。借着这机会，二丫头将家里这些年发生的事一一倒了出来：
哥在将琪琪送来这里后就跟单位申请离开省城去到家乡的地级市，家里世世代代都在农村，他要想有好的发展空间是很难了，但他不在乎，只想安安静静地过日子。此前只要有机会，都会悄悄地看看琪琪，每次回去后心情都好很多，开始我们不知道原因，也不问，只要他心情好就行。
琪琪读高三那年冬天他几次晕倒，有一次姑父接到单位的电话通知去到市人民医院才知道已经确诊肝癌晚期。两位老人知道后感觉天都塌了，但在我哥面前却假装坚强。其实他之前几次在家都有反应，只是我们没在意，他又想着自己日子不多了，能大家宽心的过些日子就先瞒着。出院后他还是坚持去单位办理了交接才回家休养。期间我有单独跟哥私下聊过，我想来带琪琪回去看看，但他不同意，说孩子正读高三、千万不能被任何事打扰。
高考后那个暑假，他借口自己去医院检查身体偷偷来了趟这，回去后我们才知道，都被他这行动吓得不轻，他却笑得很得意。那晚吃饭，硬是拉着姑父喝了点酒，借着酒劲告诉我们虽然没能养育自己的孩子，但看到孩子有出息也算是欣慰了。那天晚上我们才知道原来以前他每次心情好都是因为来看自己女儿了。最后一次是先到琪琪的学校看高校录取榜，在看到被我们这最好的大学录取了时身上的痛都消失了。那天下午他在你们小区外待了好几个小时才看到你们一家四口从外面回来，他说本来心里格外高兴的，但看到那一幕心里却不知是什么滋味，为自己的狭隘感到可耻。
同年冬天特别冷的那几日实在撑不住了，他叫姑将我叫过去。满脸憔悴，整个人都已经是皮包骨，却笑着指指书柜对我说：“丫头，我怕是撑不过去了，唯一的念想就是琪琪。也没什么留给她的，我的这些书，如果有机会就都给她，是不是很可笑啊……哎，我爸妈，你要是照顾得过来就照顾下，还有……你嫂子……是我欠她的，无论她今后做什么选择，都不要怨她。”
“哥走的这些年，我姑也渐渐看明白了好些事，虽然嘴上不说，但我知道她还是有悔意了。”说起这些年，二丫头眼里噙满泪水，王玵递给她纸巾。
“你哥，他是这样的，什么都自己闷着、默默承受。两位老人现在怎样？”知道事情的发展，王玵不仅仅是意外，心里也有点难受。
二丫头将二老的情况告诉王玵，并将此次来这的目的说明。王玵则答应就在这几天跟琪琪将事情讲清楚，但选择还是在孩子自己，不会用自己的意识去要求她。
覃一康下午提前半小时下班回到家，还没来得及换鞋就急忙问站旁边接过他手提包的妻子发生什么事了。在中午收到妻子要求早点回来的信息时就感觉到有点不妙，下午的会议也总走神，这会儿看妻子没什么异样就更紧张了。
王玵已给丈夫倒好水放在茶几上，让他先去洗洗手再过来坐下。覃一康用紧张的眼神盯着妻子，弄得她更加不知所措。将上午的事说给丈夫听，再问该怎么跟琪琪说时才敢正眼看丈夫，却发现他已经在发呆、不知想什么。握住丈夫的手，他这才回过神来，看看妻子，似乎想起什么事却又欲言又止。
“你知道些什么是吗？或者你有什么想法都说出来吧，对于现在的我来说，他们都已只是我人生故事的过客了。”王玵知道丈夫是担心自己，这二十多年他都是小心翼翼，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让她想起往事伤神，生怕自己做得不够好而让琪琪受委屈。但对于仅有的几位知道事实的家人来说，覃一康真的已经做得很好，但他从不让人提起丁点，就是不想给她们母女任何压力。
双手抚在额前，叹了下气，让自己稍微冷静、恢复正常才跟妻子说起琪琪上大学前的事：“他几乎每月都会来一趟，去学校附近或者我们这小区附近远远地看看琪琪就走了，我试着想跟他说说话，但都被拒绝，也不肯给我任何联系方式。琪琪考上大学的时候我原想跟你商量告诉孩子事情原委，希望升学宴他能来参加，但我想了好些办法都没能联系上他。后来想他肯定是已经知道琪琪升学的事，既然父女俩暂时不能相见，那就今后再看机会。没想到，怎么也想不到那会儿他的生命已经进入倒计时。”覃一康为自己当初没再想办法去寻找他而后悔，毕竟作为父亲不能陪着女儿长大已是遗憾，却到最后都没能跟女儿正面的相见更是难受。
王玵安慰丈夫一切皆有天意，命运的安排谁也敌不过，应该想想琪琪因为遇到他而有了不一样的精彩人生，相信她父亲若能在另一个世界看到也是很欣慰的。而对于琪琪来说，那时虽已成年，可如果知道自己的身世，会不会对她内向、孤僻的性格影响更深呢，毕竟那时她真的还只是个孩子。
听着妻子安慰的话，心里更是五味杂陈，虽然也在告诉自己这一切“过失”算不上跟自己有关系，但出于对他的了解，自己的心还是有些不安。
眼看两个孩子过会儿就要下班回到家了，夫妻俩分别给两个孩子打电话确认回家的时间，借口好准备饭菜。奇怪的是姐妹俩今天都准时下班，这会儿已在回来的路上。夫妻俩放下手机便去厨房准备晚饭，商量等吃完饭收拾完就跟她俩讲讲过去的故事，由覃一康来主导，王玵看情形做补充、主要是观察孩子的情绪变化，特别是琪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