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一家人的旅行

落日余晖洒在江面，连着两岸风景在水中的倒影也换上火红的色彩，水面波光粼粼又将这景由静幻化为动，归鸟在空中静静飞过，能听到的也就这水向远方走去的声音。覃一康独自走在江边小路，手里握着水杯，一身休闲运动装让这背影看起来年轻些许，只是背明显没有记忆中挺拔，琪琪看父亲的背影缓缓而动，心里渐升起一股轻微的忧伤。听到有人与自己的距离越来越近，回头一看笑了，停下等琪琪走到身边再继续向前走。

约10来分钟，父女俩只是并排走着，没有说话，好像身边的人只是一位路人。霞光照在两人身上，王玵问瑶瑶这像不像一幅画，一幅特别安静却又能感受到动态的画，虽然只是背影，却从这光里能感受到别有的温馨。听母亲说到，瑶瑶便打开手机摄像头，无论选择哪个角度、任意构图，这幅画进入相册都不会舍得删除。母女俩挽着手慢悠悠走，女儿时而将头靠在母亲肩头撒娇，时而挣开母亲的手蹦蹦跳跳，蹦跳时马尾也随身体摆动画出弧形，王玵满眼爱意看向女儿，伸手给抹掉额头的汗珠。

瑶瑶问王玵关于姐姐这些年的变化是什么原因，记忆中姐姐一直都是被家里所有长辈称赞，逢人总会笑着问好，可是自从她高中毕业后就开始变得沉默，也不愿意回老家，跟家里人的沟通交流也很少。王玵侧着头轻碰女儿的头，说：“不管你姐姐变成什么样，她都是我们的家人，永远都是你的姐姐。你要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要维护她，我跟你爸爸不能陪你们一辈子，你们越长大，我们能帮上的也越少，但你俩却能相互照顾更长时间。至于你姐姐的变化，有些事到时候了你自然会知道，我们也应该相信她能将自己的事照料好。我们都看在眼里，虽然你是妹妹，但从不因为自己小就要求更多照顾，反而特别懂事，能照顾我们的情绪。我跟你爸最希望的就是你俩能永远把自己当公主，不要因为外界影响而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生活是自己的，自己开心最重要。”

听母亲说完这段话，瑶瑶撒娇地说：“嗯，我跟姐姐永远都是爸爸妈妈的公主。”

许久没跟父亲散步、聊天，这会儿走在身边虽找不到以前的感觉，却也足够放下所有的负担而轻轻松松、毫无杂念。父女俩开始聊天是父亲开的头，说最近看的书及从中得到的感想，女儿说：“小时候最喜欢听爸爸讲书中的故事与道理，这也让自己从小养成阅读的好习惯，总希望有一天能跟爸爸一样侃侃而谈，但现在看来，还是追不上。”

“‘雄鹰展翅，因为它神往高山白云；麻雀抖羽，因为屋檐是它的天堂。仰望苍穹，我们看到天际边的希望，我们体味到视野中的幸福。现实中的我们切勿好高骛远目空一切，凡事须从脚下做起；切勿只顾低首不会抬头，目标依旧悬挂在远方。心存高远和脚踏实地是我们行进的双拐，能让我们走得更远更坚实。’这是昨晚在一篇微信推文看到的，适合我们每个人。即使因为岁月的积累我比你看到的多、体会的也更多，但终有一天我会跟不上你的步伐，因为你对自己有明确的目标更是脚踏实地走好每一步，途中有难、有坎，却不会退缩，所有的经历都是一笔难能可贵的财富，到我跟不上你时可别嫌弃哟。”父亲说完这话看向女儿，女儿也正好看向父亲，两人相视一笑，继续边走边聊。

“喂，覃琪，在哪呢，去公司开个紧急会议，晚上八点。”手机震动，言喻的来电，还来不及开口就听到这一急促的话，看看身边的父亲，虽一直是工作第一，却也不想此刻自己突然离开，看看手表这会儿近18：30，赶回去也得两小时，想想还是算了。

放慢脚步，等父亲离自己有一米左右的距离再轻声说：“那个，我……我跟家里人出来玩了，你看能不能我这微信视频呢？”言喻站在餐厅包间的窗前，此时天空很美，却没有心情，听到好朋友跟家人出游时却嘴角微微扬起，告诉对方珍惜跟家人在一起的时间，致于公司的事，她会有办法处理好，临了还叮嘱帮带点当地乡民种的水果回去。

父亲问琪琪是不是有什么紧急的事，让她放心去处理。覃琪收起手机走到父亲身边：“没什么，言喻只是习惯了遇到问题就找我，其实她能力不比我差，有些方面甚至比我还好。”

“言喻确实是挺好一孩子，不仅独立自主，性格也很好，善解人意。人活一辈子，到最后最懂自己的未必是家人，有些半路遇到的朋友却能成为比家人还亲的亲人。‘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话虽如此，即使心意相通，但空间距离阻隔还是一个很现实的障碍，怎比得上想见时就能见面的人，毕竟人终究是得靠现实支撑与精神意念相结合才能过好这一辈子。你呀，跟言喻在一起生活中也不要总是她让着你，虽说你在工作上让她省很多心，这些也都是相互的，你现在所得到的待遇在其他地方未必那么自由。”覃一康认识言喻是在看女儿毕业照时，第一次见面是有一次路过顺便给女儿送点东西去到她们公司，当时覃琪外出办事，言喻与覃一康聊了会儿，走后便给女儿发信息说来过，回到家与王玵聊起也都觉得是个靠谱的孩子。以前从未聊起女儿在外的生活、工作，刚刚的电话虽没听清，却也能知道大概，便说出这一番话来。

夜幕渐浓，一家四口沿着江边小路往镇上酒店走去。覃琪依旧安静，只是问起什么就说什么，覃瑶却很闹腾，真真就是这家里的开心果。

回到酒店，父母一个房间，姐妹俩一个房间，各自洗漱、收拾，覃瑶不停地跟姐姐问东问西，覃琪也没显示出不耐烦，总是很安静地听完再详细地说与妹妹听。洗完澡看时间是20：30，拿出面膜敷上，收拾妥当已是20：55，给言喻发信息：会议结束了吗？

“结束十来分钟了，已经有解决方案，有一点工作等你假期后来收尾。你看，我始终是离不开你呀，怎么办呢？”言喻坐在会议室发出这条消息放下手机，背靠在椅子上，仰头望着天花板深呼吸，十指在会议桌面随意敲击。

生活总是不如意多于如意，却恰恰又是这较少的如意支撑我们渡过不如意。常想若生命可由自己选择，我们这个社会又是什么模样。或许我们也该感谢这诸多困扰烦恼，让生命不能轻易放纵。

这个短暂的五一假期，回到家人身边，没有刻意要去寻回从前的自己，事事随心，是该感谢偶尔能放下所有，也更该感谢一如既往疼我、爱我、惜我的爸爸妈妈与妹妹。这些年的任性，没想过给家人造成的伤害，自顾自地去寻找心底的答案，始终没有给自己造成伤害是因为有家人、闺蜜的陪伴，这便是我生命中的万幸。

有些疑问如影子时刻跟随，我也不知如何甩掉，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向爸妈询问，是我傻还是胆小，担心的、害怕的又是什么，也始终是一个疑团。有时会想是不是因为我生在冬天，寒冬腊月才使我的性格也变得令人感觉冷漠，可明明我自小是在一个温暖的环境成长，与人说起家人都会令听者感受到温馨，大概是心里的冰太硬太坚融化太慢。

记得高中时看到《资治通鉴》后唐史里的各个节度使前一天拥护新君登位，第二天则可能造反，那会儿怎么也想不通这些人为什么会这样。爸爸说：“其实每个人的行为都是为了保护自己、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混乱时代不能仅凭是否造反来评判人，更不能依据其投靠谁、支持谁来对他下定论，若从历史角度来看则只能看他的所作所为是否有利于百姓、利于社会发展进步的举措。人无完人，哪位君王不想做圣君，哪位君王愿意看到江山在自己手中被他姓抢走，只是因为他们也有私情，他们也是一个有着凡胎肉体、七情六欲的普通人，一生无错怕是圣人也做不到吧。”想起爸爸以前说的话，此时才真正体会任何生命在这世间都有不得已，却又在这不得已中一步步走下去。

不得已也好，不如意也罢，所有生命中所遇，最终都得自己来承受，与其纠结在困扰中走不出，何不听从内心为自己尽力而为。

2018年5月3日，夜

放下手中的笔，看窗外已是灯火通明，风吹动树叶借着光若隐若现，这一刻的宁静让人舒服。

“咚咚咚”，听到敲门声合上笔记本、站起、返身走去开门。“妈妈。”

“嗯，在看书呢。你爸洗了些水果，出来吃吧。”说着母女俩便往客厅走去。

“晚饭吃得早，还真有点饿了。”覃琪走到爸爸身边说着话的时候坐下。

电视正播放《父母爱情》，瑶瑶一边吃水果一边试探着问爸爸妈妈的故事。相互充满爱意的看一眼对方，王玵有点不好意思地继续看电视，覃一康慢吞吞地说：“故事嘛，总是有的，以前也没跟你们讲过，我想到你们有对象时再来听会更好。”

姐妹俩无可奈何地说出：“喔，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