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心动

周末，食堂人不多，校园广播台正在播放张国荣的《有谁共鸣》：“抬头望星空一片/我独行/夜雨渐停/无言是此刻的冷静……”。吃完饭后，我用右手撑着下巴，透过食堂垂着爬山虎的大玻璃，漫不经心地望着对面十教的红墙。

两个男生正往墙上贴海报，个子稍高的男生穿着红色kappa夹克，短发乌黑坚挺，接过另一个白衣男生递给他的宽胶带，把快要掉下来的海报贴牢。他们拍拍手，倒走几步，叉着腰，盯着海报看了几秒，应是满意的样子，转过身朝食堂走了过来。

阳光还带着晌午的暖意，洒在kappa男生的黑发上，折射出蓝色的光芒，如同他忧郁的眼睛。他嘴角带着笑意地走了过来，走到了我的心里。

随着他的脚步，我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的下摆，走过去，在食堂门口与他擦肩而过。

我继续走着，学校的男男女女从两侧划过。我的内心涌起一阵狂喜。回过头，望着食堂屋顶的爬山虎，想要将全部的触角垂落爱情的土地。

我的心动，定格在2006年12月24日，那个阳光洒满红色墙壁和遒劲爬山虎的午后。

我还不知道他的名字，也不会料到等待我的路会那么艰辛。那一刻，我就这样义无反顾地陷了进去。人世间的事总是这样，有太多的幻想与不可实现，但就是这份期盼却让人无法拒绝。

“孤单中颤抖/可知我实在难受/问谁愿意失去了自由/想退后/心里知足我拥有/前去亦全力去寻求……”

BJ北五环外的城乡结合部，我们学校的分校坐落于此。平安夜的校园格外宁静，我坐在一教后排，耳朵贴着课桌，感受地铁碾压铁轨的振动。

老旧木门“吱呀”一响，一个男生放下书包，在前排靠窗的座位上，埋头做起了题。

平安夜的夜，他为什么没有进城狂欢？灯红酒绿的三里屯、国贸，此时想必人头攒动，摩肩接踵，鲜红的苹果、玫瑰映红了红男绿女的脸颊。

此时此刻，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是孤寂的心无法融入扰攘的繁华，还是繁华的都市将他排除在外？是少年的心事尚无人读懂，还是成熟的苹果鲜花不是为他而栽？

此时此地，他就在这里了。

对于初来BJ的外地大学生，20世纪初的平安夜可能还没有狂热的吸引力。恰逢周末，唯一的BJ室友回家过周末未归，两个出去社交，一个跑去国图看书，一个在学校图书室自习。我也独自坐在僻处西侧、紧临地铁的一教，品咂着午后擦肩而过的红色kappa夹克，泛着蓝光的乌黑短发，和那忧郁的眼眸。

斜坐在对角线那端的男生，也有着乌黑短发和清癯侧颜，军绿的棉服配着大毛领，褐色毛领随着笔尖划动而前后起伏。午后的暖阳并未消减冬至的严寒，西北风时不时从窗户缝往进灌。他安静地擤了擤鼻子，虽然教室里除他之外只有一个人，而这个人正在默默地盯着他出神。

我靠向椅背，望着清朗的星空，想问它，这夜空下可否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