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导言：孙文革命思想的形成与成长历程

一、开宗明义：本书采实证史学方法

本书是年届“不逾矩”的笔者，在其搜集到的史料基础上，用实证（empirical）方法试图探索自然界（natural world）的孙文（1866—1925），可能自以为秉承了超自然界（supernatural）的意志（will），结果毕生试图将此超自然界的意志付诸实践的思想历程。用西方概念说，是研究孙文如何形成了一种“使命感”（sense of mission）并试图把其变成事实的过程。用东方哲学语言说，是探索凡人孙文一生自以为“替天行道”思想的发展与实践历程。

什么叫实证方法？就是有什么证据说什么话。笔者大半生从事的就是这种治史方法：即对某一课题，首先广为搜集有关史料（证据），继而鉴定史料，并实地考察以验证史料的真实性和可靠性，然后试图解释这大批史料究竟代表了什么，有什么意义，有什么值得引以为鉴，甚至经世致用。本书虽然涉及“天人之际”的遐想，但治史方法还是一如既往地实证。以本书为例：众所周知，孙文乃基督徒（Christian），与基督宗教（Christianity）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为了追踪这些关系具体是什么性质，笔者广为搜集有关档案史料（证据）以及前人著述：无论是正面的，还是反面的，多多益善。在消化这众多正、反史料以及著述的过程当中，慢慢产生一种强烈的好奇心：孙文是否认为有一种超自然界的意志，通过他本人来实践？

笔者此举本身是否自相矛盾？既说实证，又说超自然；用实证法只能检验自然界的事物，怎能探索超自然界的意志？准此，必须开宗明义就郑重强调，笔者只不过是借《圣经》和《易经》作为隐喻（metaphor），以便形象地来说（metaphorically），追踪“两经”原旨所传达的精神对孙文可能产生的、抽象性（abstract）的影响。绝非一字一句地推敲“两经”文本（text）的微言大义，引用《圣经》时也是由笔者意译，并非根据某一特定文本，敬请读者留意并鉴谅。

但是，为何笔者又竟然异想天开，试图用实证方法来探索孙文的内心世界？皆由一种非凡的历史现象所启发：首先是孙文的革命念头——“赤手空拳”去挑战清朝的千军万马！继而“赤手空拳”去挑战西方帝国主义列强的洋枪大炮。其次是其行动的毅力——世人一致认为孙文的一生是“不屈不挠”的一生。甚至毛泽东（1893—1976）也公开赞扬孙文“愈挫愈奋”——此言出自长期与国民党斗争的毛泽东，太不简单！章太炎（1869—1936）更公开称赞孙文是“有勇如螭”的“大革命家”——此言出自长期以来对孙文有极深成见的章太炎，更不简单！

其勇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