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欲望的诅咒
人因为欲望而痛苦，却又无法摆脱欲望的操控。得不到痛苦，想得到也痛苦，求得的过程痛苦，求不得的结果也痛苦。可奇怪的是，人们依然会乐此不疲的向着欲望的沟壑纵身跃下。欲望，似乎已经成为了对人类灵魂的诅咒。
茫茫天地间，如今完全被大水覆盖了完全。唯有那一小圈远远望去如蚁穴般大小的一圈人墙，围起了一线生机。
天地倾斜，暗黑色的气流漩涡在人墙外不停翻滚、卷绕。被强行撕裂的天地规则混乱不堪，所有天道之链如没有任何方向的乱流，四处横冲直撞。破碎的世界没有了足够的灵力供给，努力围拢的人墙在一遍遍的大浪拍打以及整个天道秩序的快速崩塌之下愈发显得岌岌可危。
分明远得根本看不清他们的表情，可就连灵力感应最弱的杜飞，都感觉到了他们支撑的艰难。原本银白色的光芒越来越淡，倒灌的天水似一道银白色的天幕挂在远处，仍旧源源不断的奔涌下无尽的罪罚之涌。
“父神！我辈被欲望所蒙，死不足惜。但求父神看在稚童无辜，饶恕小儿们性命！我等愿以身抵罪，寂灭万古！”
声音之中已明显失了气力，可那圈围拢在一起的人墙却始终不曾松散，仍旧在这片翻涌不休的洪海之中，死死守护着人类最后的希望。
回应他的，是一道道如雨般骤然坠落的闪电，砸在原本就已经在艰难维持的人墙周围。
眼见最外围有人因为被闪电击中，半截身子不正常的扭曲，就连最最冷静忍耐的灵虚散人也忍不住想要出手相助。就在几人祭出各自法器的瞬间，一声响指之后，眼前的场景突然一黑，随即几人便重又回到了现实。
“我说过了，那只是一段时隔千百万年的影像，你们委实不必那般激动。”
张妍摇了摇头，对着仍旧剑拔弩张的几人耸肩一叹。
“刚才那个，便是当初盘古大陆坠天时的场景？你，究竟活了多久？”
灵虚散人此话一出口，其余几人，甚至是赤炼都齐刷刷看向双手背在身后的张妍。张妍摇头晃脑的在房间内踱着步，还故作高深的晃了晃右手食指：
“多久么~~用你们人类的纪年法来算，只怕是没办法算出个准确的数字来。不过，做你们的老祖宗倒是绝对够了的。”
杜飞：‘……虽然没证据，但我怀疑她在占我便宜。不，是占所有人的便宜。’
“那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自然是创世神消除了阿修罗人类的所有神力，让你们几经变迁，继续存活到了现在喽！否则，你以为还有你们现在的这些所谓文明的存在？”
被狠狠白了两眼的灵虚三人轻咳一声，撇过头不打算和这个见谁都开怼的家伙一般见识。
赤炼眉头逐渐皱紧，灭世的场景她从来也只是从传闻中略略想象出一二来。如刚才那边天水倒挂、天地混沌低暗，仿佛随时都会撞击到一起的寂灭，让赤炼也忍不住的心惊。
撇了眼始终跟在身旁一言不发的杜飞，赤炼知道，若当真有那么一天的到来，包括这里的所有阿修罗人类，都不会有任何幸存的可能。
下意识的，她不喜欢那样的结局。至少，身旁这个面容坚毅却备显沧桑、憔悴的男人，她不想他有事。
“若那太极当真散开，那等待阿修罗人界的，将会是什么？”
“那么，当初不曾毁灭掉他们的那场灭世天水，也许将会再次现世，彻底荡清寰宇吧。”
“如何个现世法？如今早已没了不周山，那天河之水如何还能来到人间？”
“别忘了，当初涌入阿修罗人界的天河之水，可从来都没有消失过~~”
“你是说，大海？”
耸了耸肩，张妍没有正面回答，但也算是无声的印证了杜飞包无庸的提问。
“其实我一直不明白，所谓的权和钱、名和利，为何能够有如此魔力。可以让这个世界的人类那般奋不顾身、泯灭良知，甚而不顾一切？
你们阿修罗人类很奇怪，一小部分所谓的当权者掌握着绝对的话语权和统治权。他们为了维系自己的绝对控制地位，从指缝里漏出那么一点点的权利和财富，就像向被云朵遮住的天地间那一束束洒落的光束，让底下乌泱泱的一大群人去争抢、掠夺。然后那些自以为高高在上者们，自得其乐的躺在所有人的努力之上，陶陶然自我陶醉于自己的慷慨和神圣。可笑的是，这样一群以剥夺他人生存空间为乐的家伙，却还总喜欢大肆鼓吹所谓的平等和道义！天天拿着一堆虚头巴脑、毫无实际意义的虚假谎言，一再哄骗那些备受欺凌和压榨的同类接受并理解他们的苦难！
一开始我很不理解，你们一面嫉恨着神灵的所谓精神掠夺，彻底背弃了神明；一面却又低头对着奴役他们精神的同类马首是瞻。后来，我渐渐想明白了：他们不是以同类马首是瞻，他们只是同样期盼着如神明那般被尊崇、被信仰、被崇拜的飘飘然。因为他们所奉求的绝对权势，所以他们可以暂时向更高者低头。说到底，终究还是逃不脱欲望的制裁。你们在这个世界发展了千百万年，却从来没有真的成长，始终都在欲望的漩涡里挣扎、沉沦，永无休止。”
在张妍喋喋不休的口头挞伐这个阿修罗人类的同时，赤炼惊讶的发现，一道道暗黑色的天道之力正悄无声息的被她不自觉的吸收着，一点一点，进入她的身体。
“这是，怎么回事？”
背着手摇头晃脑的张妍同样注意到了赤炼的变化，眼中凌厉之光一闪，滔滔不觉的话语瞬间湮灭在喉头。
“天界，这是替阿修罗人类又送来一个替死鬼？”
看着同样一脸茫然的赤炼，张妍长吁口气，重重叹道：
“这天界还真是对你阿修罗人类青睐有加的很！先是离默、离凡，现如今又是你！他们，当真配的上这份牺牲么？而这些牺牲，当真会有任何意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