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马罗刹江湖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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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江边墨头鲤 天下秀峨眉

一众家丁闻声退开,杜明月将曹公子的手腕往外一推,只见他趔趔趄趄地扑倒在家丁的怀里。

那几位汉子走到近前,中间那位被曹公子认出是嘉定州知州陈嘉言,立即委屈地大喊起来:“哎呦,有人欺负嘉定的百姓哟!”

“行了,别演了,本官都看到了!怎么样,你手腕没事吧?”陈知州问。

曹公子顿时变成笑脸,躬身失礼道:“原来是陈大人呀!您看您不穿官服,小侄都没认出您来!幸好我有练过,不碍事,不碍事。”

身后一位汉子见他打肿脸充胖子,也学着他的样子,笑呵呵地躬身说道:“原来这位便是就曹太岁啊,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失敬失敬!”

然后眉头一皱,从跑腿儿的手里夺过那尾墨头鲤鱼。

“德润,不得无礼!”陈知州侧颈轻喝了一句,然后说道,“曹公子,手下人不懂事,仗着读了几本圣贤书,便不知道天高地厚,哪里懂得先来后到,你别见怪啊!”

那曹公子一听,心里面不是滋味,你这不是拐着弯儿说我吗?可表面上还是恬着脸呵呵道:“哪里哪里,小侄听说是陈大人您预订的鱼,这不,一大早就亲自过来取,正要给您送府上呢!”

“谢谢曹太岁美意,还是我代劳吧!”那位被喊作德润的汉子摇着手里的鱼说道。

那曹公子听他还喊他“太岁”,心中恼怒,却又不好发作,只得暗地里咬牙。

陈知州道:“我们今天是要去凭吊先贤的,正好昨天路过这里,就跟这位老伯预订了这尾墨头鲤,是本官仰慕苏大学士的才华而请他们品尝的。既然曹公子喜欢吃鱼,那就送给曹公子了,就算他们没有这口福!”

老渔夫听了连连称是。

曹公子知道自己理亏,赔罪道:“不敢不敢,是小侄打扰陈大人和诸位的雅兴了,小侄告辞,告辞!”说完示意一伙家丁快点离开,还没忘记不时地转过来赔几个笑脸,临走前狠狠瞪了杜明月一眼,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帮败类,欺软怕硬的,我真想教训他们一番!”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叫德润的汉子说道。

“德润兄,跟了陈大人这么多年,你怎么还是那个火爆脾气!”旁边一位书生说道。

“我彭宇树就是看不惯那些阿谀奉承之徒,溜须拍马,胡作非为,今天要不是咱们嘉定四谏的后人在此相聚,怕他坏了咱们的雅兴,我非教训他一顿不可!”

“怪不得德润兄弃笔从武,原来你看破了世态炎凉,心中主张抑强扶弱,一心要为世上的伸张正义呀。”又一位书生说道。

彭宇树道:“罢了罢了!想当年,咱们祖上在峨眉山西坡寺合作的那首联句,是何等意境幽深啊,咱们又何必为这点琐事烦恼呢!”

几个年轻人正说着,见陈知州走到老渔夫面前嘘寒问暖,便跟随过来。

陈知州见杜明月和岳红玉衣着打扮与普通百姓有异,便问:“请问这两位朋友怎么称呼?”

岳红玉说道:“我们都是山野粗人,刚巧路过此地。这位大人,我们还有要事在身,恕不能久留,就此别过,告辞!”

杜明月也不想与朝廷官员有什么瓜葛,即便他是爱民如子的清官。两人内力运起,如马踏飞燕一般,从众人眼前消失,陈知州只觉得一阵清风掠过,便不见了人影,向老渔夫问道:“老人家,他们都对你说了些什么话啊?

老渔夫答道:“回大人,刚刚草民受了些惊吓,没听清她说了些什么,依稀记得是什么玉,什么慈航,骑着金毛犼之类的!”

陈嘉言知州微微一想,对老渔夫说道:“她说自己是慈航道人!原来是化身白玉少女的观音大士和她的坐骑金毛犼啊!”

说完朝着岳红玉消失的方向拜下去,一众百姓见他拜倒,也跟着跪下参拜,因为千百年来,观音作为一个佛法无边的女菩萨,一直在华夏大地被广泛地伟颂着、信奉着,谁都听说过观音化身救苦救难的故事。只不过这次在嘉定州现身没出现莲花宝座,而是带着化身人形的坐骑。

彭宇树心里纳闷:那两人分明是武林高手,陈大人为何要说是观音下凡?可惜今日不便,不知将来还有没有机会再遇见他们。

参拜完毕,岸上的百姓渐渐离去,只剩下陈知州几位还在江边闲聊。

此时天空中洒下阳光,江水粼粼,碧波荡漾,岸上的水鸟飞起又落下,把开始变黄的山林摇晃出点点生机。

彭宇树找了个机会,附到陈知州面前问道:“陈大人,刚刚那两位,您怎么说是观音呢?”

陈知州指指他手里的墨头鲤,问道:“你看这鱼,它与别的鱼相比,有何特别之处?”

彭宇树看了看,摇头说道:“头宽口大,体青腹黑,没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

陈知州又问其他的书生。

其中一位哈哈笑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德润兄,你还是没明白陈大人的用意呀!”

陈知州点头道:“是啊,本官接任嘉定知州一职,并非本官治理有方,而是幸得苏大学士所赐,让这鱼成为本地的一道名菜,令五湖四海的名人居士慕名而来。如今在我任职的地方,既有凌云寺端坐的大佛,又有观世音江边现身。人杰、地灵都齐了,就让虔诚百姓的精神有所寄托,人人安居乐业,你说谁还会去浪迹天涯,受那四海为家的颠沛流离之苦。”

彭宇树听后连连点头:“为了黎民百姓,大人真是用心良苦啊。”

却说杜明月和岳红玉一口气奔了六十余里,在平羌江边渡口寻了一艘小船过江。

船夫坐在船头摇着撸,岳红玉陪着杜明月站在船头,望着对岸,山岭起伏,丛林密布,从水中看两岸的奇山异峰,虽有另一番独特的秀丽风光,两人却是无心欣赏。

过了江,上了岸,岳红玉借了两匹快马,向峨眉山脚下奔去,日暮时分,在天池寺借宿。

吃罢斋饭,杜明月游览于寺院中,见寺庙古朴别致,松柳成林,想想日思夜想的人儿就在山顶,不禁心跳加速,激动而又紧张。

岳红玉也出来观赏寺内夜景。

杜明月问:“师姐,你说今天早上咱们过江后,江边那几个人说的嘉定四谏是什么意思?”

岳红玉道:“那是二十多年前,一个夏天的傍晚,有七位诗人在峨眉山合作了一首诗,其中有四位便是名噪一时的嘉定四谏,当年的衣冠之祸,嘉定四谏全部未能幸免,要么被发配充军,要么革职闲住在家,可惜了一代忠臣,没有遇到唐太宗一般的明主。”

杜明月当初专心习武,虽不是一直惦记着神铁山庄的仇恨,却也是耿耿于怀。师父那里倒有一屋子书籍,可惜师兄牛大力天生神力,心粗直率,就喜欢舞刀弄枪的,有这么个师兄作伴,他虽然读过几本书,却不知认真钻研书中的奥妙。

此时听着师姐说的头头是道,心中才渐渐明白了个大概。若没有师姐给他讲解,别说他们合作的那首诗,就连四谏是谁他都没听说过,真是后悔当初没有好好读书。

辗转反侧过了一夜,鸡鸣时分,两人便向山上攀去,跨过一条流淌着的清澈小溪,飘渺的大峨山和二峨山似两条画眉一般,迎接着贵客的到来。

杜明月无心游览名胜古迹,这个寺,那个阁,还有什么洞,都吸引不了他的眼球,自己只不过是千百年来的匆匆过客。

过了半天光景,两人终于登上了峨眉山,山顶的地上、树上已经浅浅铺了一层细雪,似南国女子一般妩媚与妖娆,白雪映着格外清澈的蓝天,犹如登上了仙境一般,虽没见到一山有四季的壮丽,却也不失“秀甲天下”的美誉。

两人将云雾踩在脚下,沿着山阶古迹,终于寻到了救人的峨眉派道人。

令杜明月感到奇怪的是,无论门口守门的,还是带路的,甚至出来接见的,都是些男子,甚至有些还留着胡须,只有偶尔才能见到几个女性门人。

“这位是峨眉掌门人玉阳子真人!”带路的年轻人指着站在台阶上的一位长胡子道人介绍道。

杜明月脸上带着面具,不敢大声说话,只好悄悄问岳红玉:“师姐,峨眉派不都是女子吗?”

“这位少侠,谁说峨眉派都是女子?”玉阳子笑呵呵地问道。

杜明月感到惊讶,他相隔十步多远还能听见自己说什么,难道他也跟上清道长一样有一双灵敏的耳朵。

顿时发现说话失礼了,于是双手抱拳,屈身道:“晚辈冒昧,请道长见谅!其实晚辈原本以为,女子眉之纤曲如蛾,所以叫做蛾眉,故而心中一直把峨眉一派的门人当做是女中豪杰。”

玉阳子解释说:“这也难怪,峨眉武功优柔缠绵,静如处子,动如脱兔。其实峨眉武术创始于先秦时代,祖师爷白猿公动灵子创造了白猿剑法和白猿通臂拳,虽有女弟子,但还是男子居多。”

杜明月一心惦记他要找的人,心思全不在听他怎样解释,虽没有伸着脖子东张西望的,但眼神里留露出的焦急心态还是让玉阳子觉察,不住地捻着胡须微笑。

岳红玉发现后,故意拉了他一把,提醒道:“师弟,你看峨眉山景色别致,要不咱们在山上住下来多欣赏几日?”

杜明月回过神来,说道:“咱们怎好给峨眉派添麻烦,况且临近冬日,山上冷得紧。”

玉阳子问:“听门口童子说,两位是上山寻人的?”

“在下平都山使者月影香罗,这是我师弟金马犼!”岳红玉道。

“哦,原来是鬼城来的贵客!”玉阳子说着,走下台阶。

“玉真人,实不相瞒,今日我俩上山确是来寻人的。”杜明月不知玉阳子只是道号,并非俗家姓名,唐突地叫道。

玉阳子并不计较,岳红玉却觉得有些失礼,只好帮杜明月打圆场。

玉阳子忍不住,只得将真相告诉他。

令杜明月大失所望的是,玉阳子说所救之人已于半个多月前下山了,不过,好在最终确认那人就是敖心莲。

杜明月问及伤势,玉阳子安慰着说道:“敖姑娘伤势无碍,只是临走时显得有些焦急,具体什么原因,她倒没有透露,我们也不便去问,具体经过还是等将来当面问她吧!”

玉阳子好意劝两人留宿一晚,奈何两人无心歇息,一个盼望着早日找到日思夜想的姐姐,一个希望看到那个差点被订了亲的店小二。

于是二人告别玉阳子,连夜下了山,循着玉阳子所指的方向飞奔而去。

回到山下的天池寺,两人骑着寄在寺里的快马,回到渡口,却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岸边的凉亭里,观望着来往的路人,似乎在等什么人。

“那不是昨日见到的那个人吗,他怎么会在这里?”杜明月惊奇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