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杜基摩斯的梦

从前有一对老夫妻，他们有三个儿子，最小的儿子叫杜基摩斯。

大儿子长大成人了，他对父亲说：“现在我要出外自谋生路，自己养活自己！”

“去吧，我的孩子，愿你永远有好运气！”父亲回答。

大儿子离开家门。一天，他走到王宫前，看见国王正在御花园里遛狗。

小伙子走近国王，摘下帽子，深深地鞠了一躬说：“仁慈的陛下，请恩赐我一份工作吧，不管它多么卑贱，我都乐于接受。”

国王抚摸着胡子，想了一会儿，回答：“好的，我给你一份工作。我要你守护我的女儿，弄清楚夜间她在什么地方走动。要是你能揭开秘密，我将给你一笔非常可观的报酬。不过，如果你失败了，你就会丢掉脑袋。”

小伙子接受了国王提出的条件。夜幕降临，他坐在公主卧房外的地毯上，警惕地守卫着。

没过多久，公主引诱小伙子坐到靠近她的沙发上，用云雀歌唱般的颤音同他说话，给他喝美酒、吃佳肴，把他灌得烂醉。小伙子睡死在沙发上，如同烂泥一般。然后，公主溜出卧房，去干她自己的事情。

夜间，国王亲自来到公主的卧房，想看个究竟。他发现女儿不在屋里，守门的小伙子酩酊大醉，酣然昏睡。东方发白，公主在天亮之前回到了自己的卧房。小伙子刚刚睁开蒙眬的醉眼，就接到国王召见的命令。

“我的女儿昨晚到哪里去了？”国王问。

“哪里都没有去，我整夜谨慎小心地守护着她。”小伙子回答。

“撒谎！”国王暴跳如雷，命令刽子手立刻将他处死。小伙子被砍掉脑袋，他的尸体被扔进堆柴火的院子里。

一天，老夫妻的二儿子也决定外出谋生。他也来到王宫，得到的差事与他不幸的哥哥相同。公主把她的看守人灌得醉入梦乡，然后外出干她的私事。二儿子也没能逃脱与他兄长相同的命运。

杜基摩斯也要外出谋生了。父母劝说小儿子留在家中，可是小伙子执意不肯。他还从箱子里翻出祖父的毛皮短大衣，穿着上路了。杜基摩斯也来到两位兄长曾经到过的王宫，得到了守护公主的差事，坐在他的兄长们曾经坐过的同一张地毯上。

公主邀请杜基摩斯坐到她身旁的沙发中，发出云雀般的声音同他谈话，请小伙子吃名菜、喝美酒。不过杜基摩斯非常机灵，他知道酒会使自己丧失理智，决定滴酒不进。于是他佯装喝酒，一边巧妙地把酒倒入毛皮大衣的领子里，一边毫不客气地享用着美味佳肴。他假装喝得酩酊大醉，又说又唱，耷拉着脑袋打瞌睡，直挺挺地躺倒在沙发中。然而，他自始至终悄悄地睁开一只眼睛，瞅着公主怎么做好上路的准备。这个十恶不赦的女人对着镜子把脖子抹得漆黑，又戴上红色的披巾，像苍蝇一样出了房门。

杜基摩斯敏捷地站起身子，把毛皮大衣穿在身上。这是一件神奇的皮大衣，穿上它就能隐身而不被别人看见。他紧紧地尾随在公主的后面。公主突然离开道路，走进森林。这是一片美丽动人的森林，高大挺拔的松树直耸云天，一切都闪烁着媚人的古铜色。前面是一条河，岸边停靠着一条备有铜桨的小船。公主跳上小船，向对岸划去。杜基摩斯隐身坐在小船的尾部。

他听到公主轻声自语道：“究竟出了什么毛病，我的小船怎么这样沉，好像后面拖了一个木头疙瘩！唔，空气中还散发着美酒的香味！”

杜基摩斯几乎按捺不住要笑出声，因为酒香发自他的皮大衣。船到了对岸，进入银色的森林，那儿的岩石和细小的嫩枝都银光闪闪。很快，另一条小河出现在眼前。在朦胧的夏夜里，河水闪烁着银色的光点，潺潺地流向前方。公主坐上一条银色的小船向对岸划去。对岸是一片金色的森林。林中的一切——野草、浆果和树叶——统统金光灿烂。

林中有一幢装饰着金色圆柱的金房子。公主通过大门进入室内，杜基摩斯隐身紧随。客厅很大，透过天窗可以看到天上的星星闪闪发亮。客厅正中放着一张餐桌，桌上的蜡烛把周围照得通明。金子铸成的菜盆里满盛山珍海味，热气腾腾。餐桌的一头坐着金房子的主人。他长着一张扁平的脸蛋、一对斜视的眼睛和一撮老人的长胡子。

“难道公主就是为这样一个老头子不辞劳苦夜奔在外！”杜基摩斯感到惊讶。

公主坐在餐桌的另一头，面对着房子的主人。她一边吃喝，一边像鸽子似的轻声说话。老头子拨弄着他的胡子，哈哈大笑。用餐完毕，他们用餐巾擦一擦嘴巴，高高兴兴地走向里面的卧室。

这一回杜基摩斯没再尾随他们。他利用良机，饱餐了一顿，享尽了各种名贵菜肴，只是没能品尝到鸟奶。杜基摩斯吃饱喝足之后，将桌上的餐具装进背袋，为的是将来当作物证。他收罗了金盘子、银酒杯和宝石刀叉，他必须向国王证明自己确实跟踪了公主，弄清了公主在夜间曾经私访男巫。

没过多久，男巫和公主走出卧房。公主即将起程回家，男巫给她送行。杜基摩斯继续隐身跟踪，并在金森林中折了一把金树枝，装入了背袋。

公主停住脚步，侧耳听了一会儿，问道：“谁在跟踪我们，你听到攀折树枝的咔嚓声吗？”

“是鸟儿在树枝间跳动，”男巫说，“谁能跟踪我们，这可是我用巫术创造的森林。”

他们来到银森林。杜基摩斯折了一把银树枝，装入背袋。他还从铜森林中收集了物证，将铜树枝装入他的背袋。男巫告别公主，返身回家。公主加快步伐，半走半跑地赶向王宫，以便在天明以前回到卧室。杜基摩斯比公主走得更快。她走进卧房，看到小伙子依然躺在沙发上酣睡。

早晨，国王来到公主的卧房。杜基摩斯圆睁着一双大眼睛，站在房外的地毯上。

国王问：“你弄清我女儿昨晚到了什么地方？夜间我曾来这里，可是你们两人都不在此地。”

“我可以讲一讲我做的一个梦吗？”杜基摩斯问。

“讲吧！”国王发话表示同意。

杜基摩斯讲到铜森林、银森林和金森林。他描述透过天窗可以看到星星的客厅，说到餐桌上除鸟奶外摆着应有尽有的食品，还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番金房子的主人——长胡子男巫。公主听着杜基摩斯的讲述，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小伙子讲完故事，公主立即说：“梦毕竟是梦，没有任何意义，它同流水没有区别。”

杜基摩斯解开背袋，将叮当发响的树枝、金盘、银杯和宝石刀叉摆在桌上说：“我不了解别的，不过这些都是我梦中旅行的收获。”

国王皱着眉头，仔细地看了看杜基摩斯展示的东西说：“你干得很出色，我给你报酬。”

国王把一袋金币赏给杜基摩斯。杜基摩斯将全部财富装进背袋，离开了王宫。他在堆柴火的院子里看到两个哥哥的尸体，还听到好似悲痛哭泣的声音。他抬头向上看去，发现附近的云杉树上有一个渡鸦窝。他走近云杉树，放下背袋，爬上树去。

母渡鸦惊慌失措，在他的周围飞来飞去，哇哇乱叫：“你要干什么，小伙子？”

“我要拧断你的小崽子的脖子。”杜基摩斯威胁说。

“别别，可不要这样！”母渡鸦恳求。

“要是你能找来使我的兄长死而复生的复活水，我就答应你的请求。”杜基摩斯说。

“我尽力，一定尽力！”母渡鸦一面回答，一面快速地飞向天空。

杜基摩斯坐在院子的围栏上等待。一转眼工夫，渡鸦飞了回来。它没有张开尖嘴，杜基摩斯明白它已到过生命之泉，嘴里含着能使死者复活的水。杜基摩斯将两个哥哥的头和脖子连在一起。渡鸦停在一旁，从尖嘴中吐出几滴复活水。哥哥们复活了，他们健康活跃地站了起来。

“哎哟，睡得太死了。”他们一面说话，一面用手揉着眼睛。

他们瞧一下柴火堆，破口大骂：“这个国王的女儿真是一条可憎的毒蛇！她先像鸟儿歌唱那样柔声说话，请人坐在沙发上，接着又请吃又请喝，将人灌醉，最后像扔破鞋一样把人扔进了垃圾堆。”

“但是我做了一个非常骇人的梦，”大哥一边摸摸自己的脖子，一边说，“国王的刽子手用砍头斧砍断了我的脖子。”

“我做的梦和你完全一样。”老二说。

“如果你们不愿再做这样的噩梦，以后就不要贪酒了。”杜基摩斯劝告两位哥哥，他还说，“我也看守过国王的女儿，同样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不过我在梦中收集了一满袋金银财宝。”

杜基摩斯向哥哥们展示了背袋中的财宝。他们好奇地问弟弟是从哪里弄到这些财宝的。杜基摩斯描绘了铜森林、银森林和金森林的景色，也讲到了金房子的主人长胡子。

“快领我们到金森林去，要是你还记得路的话。我们都要成为大财主和百万富翁了！”哥哥们狂热地喊叫。

杜基摩斯和哥哥们一起前去寻找金森林。他们穿过密林，越过沼泽地，一会儿奔东，一会儿跑西，一会儿朝北，一会儿向南，可就是找不到金森林。傍晚的阳光斜照松林，呈现一片美丽的黄铜色。

杜基摩斯惊喜地喊道：“铜森林找到了！”

可是走近一看，原来是夕阳的照射使树皮变成黄铜色。兄弟们成年累月地奔走着。

一次，他们在一座高山顶上休息，大哥擦着额头上的汗珠，斥责小弟弟说：“现在是结束奔波的时候了。我们已经长大成人，胡子都长硬了，可是你的金森林一点儿影子都没有。你讲的金森林之梦完全是无稽之谈。”

杜基摩斯怎样回答才好呢？没能找到宝贝森林，这是铁的事实。哥哥们仍旧同以往一样贫困。杜基摩斯过的则是小康生活，因为他在一个夏天的夜晚装了一背袋金银财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