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江湖起风云
熊飞踉跄回到客栈,一把坐倒在床上,自忖出道做杀手以来,这是第一次失利。想到那锦衣卫镇抚使,熊飞仍感芒刺在背,若不是那徐福故意放走自己,只怕现在已落入锦衣卫之手。
然而,愈是如此,熊飞心中愈是不安。细细想来,仿佛自己一进入京城便落入了别人的圈套,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监视之下,多年的江湖生涯,让他变得如苍鹰一般锐利而谨慎。但这一次,熊飞明白,自己的的确确是被人利用了。
“嗤”的一声,熊飞撕破床单,简单的包扎了一下腿上伤口,心中不由惊异,“此人功夫了得,所使爪法,似是嵩阳门‘大力鹰爪功’,却又不尽相同,看来锦衣卫并非全是庸手!”
“咚、咚、咚!”
这时,只听一阵敲门声响起,熊飞猛地双眉一蹙,手中秋水剑不由一紧,喝道:“谁?”
“客官,您要的酒!”
原来,熊飞的习惯,每逢晚上便要喝上几杯,以便让自己暂时忘却记忆,睡的更加沉些。
熊飞听出是客栈小二的声音,于是道:“进来吧!”
那小二推门而入,将一壶酒轻轻放在桌上,向熊飞微微欠身,转头退了出去。
熊飞向那小二望了一眼,起身为自己斟了一杯,仰头喝了下去。然而,酒刚一下肚不多时,熊飞忽然觉得脑中一阵眩晕,头重脚轻,再也站立不稳,“扑”的一声,倒在地上。
待熊飞刚刚倒下,只听“吱呀”一声,房门被推了开来。却见那小二冷笑着望了熊飞一眼,说道:“不知死活的东西,凭你也要和锦衣卫作对么?”
他轻骂一声,迈步上前,伸手在熊飞怀中一摸,掏出一本书卷,站起身,打开书卷看了一眼,正是那本账册,不由朗声笑道:“有了这本账册,何愁不能荣华富贵啊,哈哈……”
“是么?”
忽听身后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那小二只觉颈上一凉,登时面无血色,缓缓转过身。只见熊飞不知何时已站了起来,一张铁青的脸上充满了杀意,那小二不由惊道:“你……”
熊飞冷哼一声,“怎么,你是想问我为什么还能站在这里,是么?”
“我明明在酒中下了迷药,而且亲眼见你喝了下去,怎么你……”
熊飞看了他一眼,寒声道:“有时候,眼见也不一定为实!”
话音刚落,忽的剑芒一闪,那小二哼也没哼便倒了下去。颈上分明一道细细剑痕,只是双目圆睁,死不瞑目。
原来,熊飞早上看出此人身负武功,不像寻常百姓,当下留神。
自徐府回来,也是悄无声息,确认无人知晓,这小二偏偏在这个时候送酒上来,叫熊飞如何不心生怀疑。
而且,看这小二神色略加慌张,不时往酒上望去,生怕熊飞起疑,岂知此地无银三百两,如此一来,反而露出了马脚。
熊飞料想酒中有毒,是以假装喝下,趁着倒下之时,将酒吐了出来,那小二果然上当,欣喜若狂的要取得那本账册好去邀功,却被熊飞一剑结果了性命。
其实,那人得了账册,反而坏了严世藩的计谋,即便送到严世藩手中恐怕也是难逃一死,以严世藩的手段,又怎么会让他死的这么容易。这么一来,此人死在熊飞手中,倒是前世修来的福气了。
熊飞俯身捡起那本账册,心中微叹一声,几日下来,已有十几名锦衣卫为此送命。幸好,此物没能落入奸贼徐阶之手,否则,只怕有更多的人丧生。
他不知当时徐福之所以出手相救,实是出于徐阶的指使,此刻想起徐阶,仍不由怒意潮涌,恨不得立时回到徐府将其一剑刺死。
熊飞恨了一阵,心道,此地不便久留,既然徐阶亦是“奸佞狗官”,那这本账册便不能再给了他。然而自己一介江湖草莽,又识得几个清官,罢罢罢,还是留了身边,先行回到孤云峰与逍遥子商议之后再作打算。当下将账册放入怀中,推窗跳了下去。
此刻已近夜半子时,空荡荡的街道上没有半分人影,弯月如钩,淡淡光华洒在街道之上,映出熊飞孤独的身影,威风袭来,隐隐有些凄凉。
翌日,严府后园,严世藩正手持一小坛鸟食逗玩一只画眉,那画眉全身翠绿,啼叫动人,在笼中跳上跳下,好生欢腾。
这时,一名家丁匆匆走了过来,在严世藩耳边低低私语,片刻之后,严世藩微微点头,道:“让他进来!”
“是!”那家丁应了一声,转身退了下去。
不多时,只见一个三十几岁的中年男子,身材魁梧,样貌不凡,背上一柄长刀,龙行虎步,一眼便知乃是身负武功的高手。
那人快步走到严世藩身前,躬身道了一声,“公子!”
严世藩微微一笑,示意他无须多礼,那人抬起头,望着严世藩说道:“锦衣卫传出信来,昨夜那人将账册交给徐阶。那徐阶反而不受,一心维护首辅大人,还扬言要捉了那人。到头来,邹明不但没有捉到徐阶的把柄,反而损失了几名手下!”
严世藩依旧挑逗画眉,面含微笑,似乎对这消息丝毫不曾意外,只听他轻轻说道:“倘若这么容易就被我们捉到把柄,徐阶这老狐狸焉能活到今日?”
那人沉吟片刻,又道:“公子,我们接下来该当如何?”
严世藩向那人望了一眼,笑道:“眼下那江湖人已然不信徐阶,手中那本账册便也没了着落。而我们的人也被他察觉,只怕他携了账册要消失一段时间,待静观其变之后,再作决定!”
那人一愣,“公子,是否让我将账册抢了过来?”
严世藩道:“不,树欲静而风不止,他想要清净,我偏偏要他清净不得。”他话一说完,蓦地抬头问了一句,“此人叫什么名字?”
那人道:“此人名叫熊飞,是近几年江湖中名声极响的一名杀手,人称‘一剑飞红’!”
严世藩微微点头,“熊飞,不错,身手好,名字也好!”
那人面色肃然,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是望着严世藩,道:“不知公子有何高见?”
严世藩微微一笑,微微招手,那人忙附耳过来,只见严世藩在他耳旁说了几句,那人连连点头,之后向严世藩躬身一揖,“是,小人这就去办!”
刚走几步,只听严世藩突然叫住他,“关鹏,你做事我向来放心,但此人我却是要活的,你明白吗?”
那名叫关鹏的人微微欠身,转身踏了出去。
严世藩仍然一副笑吟吟的样子,对着笼中画眉呼哨挑逗,说道:“熊飞,不知这一次你还能不能飞的起来!”
这一日,熊飞离了顺天,只因腿上有伤,便在路上买了一匹马,纵马而行,走的倒也不甚匆忙。
按马四望,只见长长的古道上,除了他一人之外,惟有芳草萋萋,暖风阵阵,而熊飞却是阴沉着脸,对这美景丝毫也不动心。
这时,忽听的前方一阵快马奔驰之声,熊飞抬头望去,只见征尘影里,两匹枣红马迎面驰来,那马儿奔跑如飞,眨眼间已到跟前。马上两人侧眼向熊飞一望,马鞭一挥,从他身旁窜了过去。
熊飞同这二人一照面,便已看清此二人身材高瘦,眉长鼻挺,颇有威严,心中暗道,“瞧这二人骑术身法,多半不是庸手,更不是寻常的绿林道,却不知他们纵马疾驰,奔向何处!”
行了一段,又听一阵马蹄之声。但见迎面而来的乃是一高一矮两名男子,此二人身背长剑,面色微青,亦是斜眼向熊飞望了一眼,像是在探查着什么,在这一瞬之间,双马便交错而过。
熊飞看在眼里,不由蹙起眉头,埋头思索。在他沉吟之际,便又有三人拍马而来,熊飞不由警觉起来,右手悄悄按在秋水剑上,但听马蹄奔腾,已是奔了过去。
“奇怪,怎的今日遇到的净是这些乘马客,而且看样子人人会武,这些人一波接着一波,究竟是为了什么?”熊飞苦思良久不得其解,蓦地轻喝一声,催马而行。
如此向前轻驰一个时辰,到了保阳郡,熊飞在一家客栈前落脚,那客店小二极为热情,未等熊飞下马,便笑吟吟迎了出来,伸手勒住熊飞马匹,道:“客官,里面请?”
熊飞点了点头,从怀中摸了几两碎银丢给店小二,说道:“给这马喂些草料,饮些水!”那小二应了一声,牵马去了。
待熊飞刚一进入客栈,忽然数十双眼睛齐齐向他望了过来,然而,这些人单是一望便随即转了过去,倒像是不经意似的。
熊飞冷哼一声,踏步走了进去,转身时突地身子一歪,在一人身上撞了一下,这一碰不打紧,只见客栈之中,所有人“霍”的一声站了起来,更有甚者竟然将兵刃也取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