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痴迷之爱 恶意
不要轻易相信善意的世界,或许你早已身处恶意之中。
【01】
最近,我总感觉有人在窥视我。
虽然家里只有我和小米两个人,我还是会忍不住回头看看。
小米说,那是因为杜蘅的离开带给我的不安全感。
是吗?
杜蘅是我男朋友,从我遇到他的一刻起,就认定他是我厮守终生的人,却没想到在那个寒冷的夜里,他从公司的十九楼坠下,化作了一朵血肉之花。
自杀或者意外。
警方在深入调查后,排除了他杀的可能性,给出了我这个说法。
我不能接受,杜蘅那么爱我,他不可能离开我的,更何况那天是我的生日,他说要送我一个别致的礼物,没想到我等来都不是礼物,而是他的死亡。
我信誓旦旦地说:“你们相信我,杜蘅是被人杀死的!”
接待我的胖警官说:“林然小姐,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我们勘察过现场,你男朋友确实不是他杀。”
我将那支坏掉的绅士牌碳素笔放到桌上:“这就是证据!”
胖警官无奈地说:“我已经说过了,这支碳素笔不能说明什么的。”
我仍旧坚持:“那他为什么要攥着这支坏掉的碳素笔,何况这根本就不是他的笔!”
对于我的质问,胖警官也无法解答。
最后,我只能无奈地走出了警局。
我从口袋里摸出那只碳素笔,绅士牌的,笔管被磨得失去了光泽,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是杜蘅却在死前紧紧攥着它。
为什么呢?
我无法得到答案。
杜蘅死后,我一直处于悲伤和恐惧中,好在保姆小米在我身边陪伴我,照顾我,开导我。
虽然有小米的陪伴,我的精神状态依旧很差。
最近一段时间,我甚至感觉有人在窥视我,不仅如此,我的视力也迅速下降,看东西竟然开始模糊了。
为此,小米带我去看了眼科医生。
医生检查后说眼睛没问题,应该是精神压力过大所致,他开了一些药物,嘱咐我说,要保持心情,注意休息。
服药后,我的视力不仅没有好转,反倒迅速下滑,视野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昏暗。
直至那天早上,我醒来的时候,没有看到明媚的阳光,迎接我的是一片黑色。
我惊叫着,胡乱摸索着,直至小米跑到我身边,问道:“林然姐,你怎么了?”
我颤抖地说:“我看不见了,我什么也看不见了,我瞎了,我瞎了!”
我的反应吓坏了小米,她随即带我去了医院。
经过检查,医生确定我是因精神压力过大导致失明,这在医学上叫做“癔病性黑朦”。
药物对这种病症疗效不大,医生还是建议我保持心情,注意休息,或许用不了多久就能复明。
为了让我能够安心休养,小米将我送到了疗养院。
【02】
杜蘅的突然死亡让我对生活失去了信心,现在的失明更是将我推入了绝望的深渊,就在这个关键时刻,小米突然告诉我,她接到电话,远在外地的母亲病重,她要回去照顾。
我当然同意。
毕竟,那是她的母亲。
不过,小米有些犹豫:“林然姐,如果我走了,你怎么办呢?”
我勉强笑笑:“我只是暂时性的失明,也不是丧失了生活能力,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虽然这么说,但我心里却充满恐惧。
杜蘅死了,小米也走了,我不知道以后的生活要怎么走下去。
小米走后,医生护士都非常照顾我,尤其是护士李妮娜,几乎每天都陪我聊天。
起初,我只是应付地和她闲聊,渐渐的,我感觉她说话很有趣,就愿意和她倾诉,最后,我们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姐妹。
那天晚上,我和李妮娜吃过晚饭后,就坐在病房里聊天。
聊着聊着,我们就聊到了追求者的话题,她问道:“你这么漂亮,大学时代一定有很多追求者吧。”
我回道:“确实不少!”
她继续问:“有没有让你记忆深刻的?”
记忆特别深刻的?
那一刻,突然有一个瘦瘦窄窄,甚至有些丑陋的脸跃入脑海。
我回忆道:“在大一的迎新晚会上,我唱了一首歌,晚会结束后,有一个叫周晨的男生就找到我,说喜欢我,想要追求我。”
李妮娜问道:“你答应了?”
我摇摇头:“当然没有。”
李妮娜追问:“你肯定是感觉对方长得不够帅。”
我笑笑,说:“帅不帅气倒不是重点,就是他的那双眼睛,眼白几乎占据了整个眼睛,看了就让人不舒服,大家都叫他大眼白。”
李妮娜又问:“之后呢?”
我继续说“我拒绝他后,他一直没有放弃,即使后来我和杜蘅成了男女朋友,他还是默默地隐藏在我身边,直至那年暑假。”
李妮娜见我沉默了,问道:“那年暑假发生什么吗?”
我想了想,说:“那年暑假,他突然退学了,从那之后,我再也没见过他了。”
其实,我是骗李妮娜的,那年暑假确实发生了一件事,当时感觉很有趣,现在想想却感觉很残忍。
记忆一下子回到了六年前。
那年暑假,我和杜蘅分手了,分手后,为了让他生气,我竟然答应了大眼白的追求,和他成了男女朋友,大眼白很高兴,说要一辈子守在我身边,照顾我,疼爱我。
结果没过三天,我就和杜蘅和好了,大眼白质问我:“林然,你说过和我在一起的。”
我笑着说:“喂,你不会真以为我会和你一起吧,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之后,大眼白对我百般纠缠,我深受其扰。
为了让大眼白彻底记住,在那个午后,杜蘅和几个哥们将他拉到天台,将他痛打一顿,让他保证不再纠缠我,不过大眼白很倔强,死活就是不说。
这将杜蘅激怒了,杜蘅就从包里拿出一支笔,撩开大眼白的刘海,不顾大眼白的惨叫,在他额头上刻下了三个字——丑八怪!
后来,这件事被校方知道了。
由于杜蘅家庭背景的关系,事情被低调处理了。随后,大眼白也退学了。
自那之后,我再也没见过他了。
如果不是李妮娜问起,我几乎都忘了他了。
等一下,我猛然注意到一个细节!
【03】
当时,杜蘅用一支碳素笔在大眼白额头上刻字的,就是绅士牌的!
而杜蘅死前紧紧攥住的也是一根绅士牌碳素笔。
我冷不丁一颤。
一个恐怖的猜想突然在脑海里生成。
会不会是大眼白杀害了杜蘅,他为当年的事情来报复杜蘅,然后将他从楼上推了下去!
没错,一定是这样!
一定是这样的!
我从回忆中逃逸出来,周围突然安静下来,我这才意识到李妮娜半天没说话了,我强忍着恐惧,试探性地问:“妮娜,你还在吗?”
身边传来李妮娜的声音:“我在呢。”
我有些不悦:“那你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李妮娜说:“我忽然想到一件事。”
我追问:“什么事?”
李妮娜的声音突然颤抖起来:“林然姐,自从你住院后,我就发现有一个男人经常在你病房外面徘徊,我问过他两次,他说就是随便看看,我也没在意,刚才经你一说,我才意识到,那个人眼白很多,几乎占据了整个眼睛,和你说的这个人很像!”
我的身体止不住颤抖起来,一层冷汗浮上脊背。
没错,一定是大眼白!
大眼白来了!
我忽然感觉呼吸急促起来,大眼白消失那么久,突然再次出现,先是害死了杜蘅,现在又来医院里监视我!
如果不是我和李妮娜闲聊,无意中说起他,我仍旧不会发觉他就一直隐藏我身边,就像大学时代。
那个噩梦又要来了!
只是这一次,杜蘅不在了,小米也回家照顾母亲了,最重要的是我的眼睛看不见,在这场对抗之中,我毫无胜算!
我该怎么办?
怎么办!
我立刻下床,刚走两步,就撞到桌子,摔在地上,我激动地哭了,李妮娜急忙将我扶起来:“林然姐,你怎么了?”
我颤颤巍巍地说:“那个人就是大眼白,他来了,他来报复我了,我要出院,我要回家!”
虽然李妮娜劝我,或许那个人只是长得和大眼白相似,但是直觉告诉我,那个人就是大眼白,那支坏掉的绅士牌碳素笔就是一个预告!
当天晚上,在我的强烈要求下,李妮娜为我办理了出院手续。
她不放心我,只能送我回去。
本来,我是要直接回家的,但是转念一想,既然大眼白盯上了我,就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肯定会跟我回去。
我转头说:“妮娜,我能去你那里住吗?”
李妮娜有些推辞:“林然姐,我现在也是暂住在表哥家。”
虽然提这种要求很过分,但眼下我只能这么做了,我父母早逝,除了杜蘅,我没有任何亲人和朋友。
眼下,我只能向李妮娜求助。
我继续道:“妮娜,现在能帮我的只有你了。”
李妮娜想了想,说:“好吧,我回去和表哥说一下,就说你是我朋友,暂时住一下。”我终于放心了。
李妮娜低声问道:“林然姐,我们为什么不报警呢?”
我摇摇头,说:“那家伙是变态,警察也对付不了他!”
李妮娜倒抽一口凉气。
【04】
李妮娜的表哥叫做张文,住在市郊,出租车开了很久才到。
对于我的突然造访,张文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悦。
在听了我的讲述后,他坚定地说:“放心吧,你住在我这里是最安全的,那个变态肯定找不到这里,如果他真的过来骚扰你,我就报警。”
听到张文这句话,我突然感觉很温暖。
就这样,我住了下来。
开始几天,我还很紧张,以为大眼白会跟到这里,后来李妮娜和张文说,周围并没有可疑的人出现,我才渐渐放心。
虽然只是住了一段时间,但我对这个陌生的男人充满了好感。
每天早上,李妮娜都早早地去上班了。
我起床后,张文就将早饭做好了,饭菜都很和我的胃口,有时候是中式的,南瓜饼配小炸鱼,有时候是西式的,牛奶配三明治。
吃过早饭,张文就推我去院子里散步。
这里确实是郊外,空气清新,鸟语花香。就在对面,还住着一对中年夫妇,偶尔遇到,他们都会和我打招呼。
午睡之后,我或者在房间里听广播,或者和张文聊天。
吃过晚饭,李妮娜才会回来,不过只是聊上几句,她就提前回房看书了,说是备考。
在张文家借住一个月后,我发觉自己喜欢上这个未曾见面的男人了,他很幽默,也善解人意,本来被大眼白阴影纠缠的我,在他的开导下,渐渐走了出来。
那天晚上,李妮娜回来后,我将这个想法告诉了她,她听了也很激动:“其实,我表哥早就喜欢你了,只是他不敢表达。”
我很惊喜,本以为这是我的一厢情愿,没想到张文也喜欢我,他并没有嫌弃我的眼睛。
随后,在李妮娜的帮助下,张文向我表白了。
那天晚上,我倒在张文怀里,他温柔又坚定地说:“林然,我会一直陪着你,照顾你一生一世!”
那一刻,我心一紧,猛地从他怀里逃开。
张文一惊:“你怎么了?”
我干涩一笑:“没什么。”
我没有告诉他,曾经也有这么一个人对我说过一模一样的话,那个人不是杜蘅,而是大眼白。
那天晚上,我早早地睡下了。
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我睡着了,突然,我感觉有人在推我,我睁开眼睛,发现我还是什么也看不见。
那个人还在推我,我低声问:“你是谁?”
他低声道:“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他没说明自己的身份,反倒说要告诉我一个秘密,我问:“什么秘密?”
我明显感觉他的呼吸变得出粗重了:“其实,那个张文就是大眼白,快逃!”
梦到这里,我突然惨叫一声,猛然惊醒。
张文听到我的叫声,第一时间赶了过来,李妮娜也过来了,他问我怎么了,我摇摇头,说自己做了一个噩梦。
我躺下后,便再也睡不着了。
如果没有这个梦,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第二天一早,张文说有事情,就出门了。
我听了一会儿广播,就接到张文的电话,他说邻居阿美想过来找我聊天,让我帮忙开门,我说好,然后挂断电话。
过了一会儿,门铃响了,我循声摸索而去,门外传来阿美的声音,我开门将她迎进来,然后她坐下和我闲聊起来。
由于那个噩梦的场景仍旧在我脑海中徘徊,我聊天也心不在焉,阿美看出来了,就问我:“小林,你有心事吗?”
我耸耸肩,将话题岔开了:“你们和张文认识很久了吗?”
阿美想了想,说:“差不多三年多了吧,三年前,我和丈夫看中这里环境清幽,就搬了过来。”
我问:“你们搬来的时候,张文就自己住吗?”
阿美说:“没错,张文很热情的,还帮我们搬东西,后来我们就成了好朋友。不瞒你说,我之前还给张文介绍过女朋友呢,张文拒绝了,没想到你们走到了一起,你真是太幸运了,遇到了像他这么高达帅气的男人。”
我笑笑,没有再说什么。
【05】
张文回来的时候,阿美刚走不久。
本来我还很在意那个梦,但和阿美的聊天让我打消了顾虑,张文高大帅气,和那个干瘦猥琐的大眼白天差地别。
这么想着想着,心情也就逐渐豁亮起来。
那天晚上,李妮娜回来了,她说医院给了她一个去外地学习的机会,为期一年。
我和张文都很为她开心,只是李妮娜有些不舍:“我这一去就是一年,你们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尤其是表哥,你要照顾好林然姐。”
张文应声道:“你放心吧!”
李妮娜走后,我们的生活和之前没什么两样,偶尔阿美夫妇会过来做客。
在我和张文认识的第三个月,他向我求婚了。
开始,我还很矛盾。
毕竟我看不见,将来结婚了,一定会增加张文的负担,但是同时,我又很喜欢张文。
最后,张文的坚持感动了我,我答应了他的求婚,婚期就定在三个月后,他问我有什么要求,我说没什么要求,简简单单就好。
从那天开始,张文陪伴我的时间少了,他将更多精力投入到婚礼的筹备中,虽然我说要简简单单,但他还是准备得很认真。
而我似乎也被他这种忙碌感染了,心情莫名其妙的就愉快起来。
这期间,我给李妮娜打了一个电话,问她在那边的生活怎么样,她说很好,还说等到我们结婚了,一定赶回来。
转眼一个月过去了,婚礼的事情准备的差不多了,就在我做好准备做新娘的时候,却意外受伤了。
那天,张文一早就出门了。
他出门后,我就一个人在卧室里听广播,过了一会儿,我有些口渴,起身想要倒水,却忽然感到一阵头痛,双脚一软,整个人没站稳,直接摔倒了。
倒地的瞬间,我的头撞到桌角,昏了过去。
我似乎睡了很久,等我再醒来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的一切让我惊呆了!
没错,就是眼前的一切。
我突然复明了,我能看到东西了!
头痛提醒我,很可能是刚才摔倒撞到桌角让我复明,虽然我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但重要的是,我能再次看见了。
我拿起手机,想要第一时间告诉张文的。
那一刻,想要看看外面风景的念头压过了一切,我已经沉浸在黑暗世界中太久了,我要看一看彩色的世界。
就在我打开房门的一刻,却被门外的一幕惊呆了!
我看到的不是干净的甬道,两边没有整齐的草坪,对面更没有阿美夫妇的房子,此时此刻,展现在我眼前的,就是一个空荡荡的仓库!
没错,仓库!
我怔住了,脑海空白了一分钟才回过神来。
这到底怎么回事?
我的眼前确实是一个空荡荡的仓库,而我居住的,张文的“房子”就在这个仓库里。
我环视一圈,发现仓库里还有另两处小型房子。
容不得多想,我立刻跑了过去,好在这两处房子没锁门。
我开门的瞬间,还在幻想着,这里面会不会住着其他人,但在门开一刻,我才发现自己猜错了!
这房子里没有家具,没有家电,有的只是一片假草坪,旁边有一个架子,上面放着一个录音机,还有一个类似加湿器的东西。
我打开录音机,立面传出遥远的鸟叫声,我又打开那个加湿器,一簇淡淡的花草香飘溢出来。
那一刻,我懵了!
一个恐怖的念头在我脑海里生成,这里不会就是每次张文带我来散心的“户外”吧!
我摇摇头,不愿意继续想了。
我立刻去了另外一处“房子”,里面竟然是一间病房,床铺,沙发,电视,一应俱全!
原来,每次张文带我出来,都是将我带出那个房子,然后进入这里,路过甬道,进入另一个有“花草”的房子,接着再带我回去。
由于我看不见,又对他十分信任,竟从来没对周围环境有过怀疑。
没想到,他一直在骗我,那李妮娜呢,他们是同谋吗!
一簇冰冷的恶意油然而生!
【06】
我的思维有些混乱,但我知道这里不宜久留。
我立刻跑到仓库大门处,发现大门从外面锁住了,我呼喊半天,也没人回应。
无奈,我只好回去找钥匙。
我没想到,我回去没有找到钥匙,却找到了一个细思极恐的真相!
我回到“张文家”,直接去他的卧室找钥匙,没想到他的卧室里竟然贴满了我的照片,大大小小,密密匝匝,而在我的旁边的竟然是——大眼白!
那一刻,我的身体好像被某种恐怖的力量钳住了。
照片中,他变化着不同的姿势,有严肃的,有可爱的,有逗趣的,但在我看来,每一张照片都传递着细密的恐怖!
我直接瘫坐在地上,没想到噩梦成真,陪在我身边的真的是大眼白!
这到底怎么回事?
那李妮娜,阿美呢?
我不要再想了,我必须找到钥匙,我要马上离开!
我强忍恐惧和颤抖,起身拉开抽屉,胡乱翻找着,然后是柜子。不过,我在柜子里没找到钥匙,却找到了很多女人的衣服和假发。
我的脑袋越来越混乱了。
这时候,我隐约听到了脚步声,我知道是张文,不,是大眼白回来了!
我立刻跑回卧室,将耳机塞在耳朵里,然后坐到床边,极力控制着呼吸。紧接着,我听到了开门声,然后是那一句熟悉的“我回来了”!
他走进我的房间,我转过头的一刻,心猛然一紧,没错,此时此刻,站在我眼前的就是大眼白!
虽然和之前相比,他更瘦了,发型也变了,但那标志性的眼白还是那么刺眼!
他走到我面前,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你怎么了,出了那么多的汗?”
我干涩一笑:“没什么,刚才我听广播的时候听到了一个恐怖故事。”
他点点头,好在刚才他要摸我头发的时候,我忍住没有闪躲,他应该是没发现异常,继续说:“对了,我今天买了很多菜,我要给你做大餐。”
然后他扶我坐上了轮椅,推我去了客厅。
我坐在一边,他进厨房忙碌,过了半个小时,饭菜上桌,我们相对而坐,我试图避开他的眼睛,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一点。
我们闲聊着,就像往常,就像我还什么也看不到的时候一样。
突然,大眼白说:“你知道吗,刚才我回来时,发现你的耳机其实没插进收音机里,那你刚才在听什么!”
大眼白的语气忽然冷峻起来,表情也无比冷漠。
我不禁倒抽一口凉气,我这才意识到,那时候太过紧张,忘记将耳机插进收音机了,但我还是强压着恐惧:“你说什么呢,我明明在听广播!”
大眼白突然又笑了:“瞧你紧张的,我故意逗你的。”
我佯装娇嗔地说:“讨厌!”
吃过晚饭,大眼白一边刷碗,一边说着明天的安排,我坐在一边,偶尔应和一句,心里在想着明天要如何逃脱。
刷碗完毕后,大眼白将一把钥匙放进包里,藏到沙发下面,然后继续说今天碰到阿美,还说阿美一会儿过来陪我聊天。
过了一会儿,大眼白说出去丢垃圾,就出门了,没多久,他回来了,他推门进来时,说:“林然,你看谁来了?”
我本能望过去,那一刻,一簇寒意浮上脊背,大眼白旁边并没有人,他说的人是谁?
几乎是同时,大眼白开口说话,嘴巴里传出的却是另一个声音,没错,是阿美的,那个声音有些尖利的女人声音。
然后他又回到了大眼白的声音:“好了,你们聊吧,我先去忙了。”
接着,大眼白就坐到对我对面,他用阿美的声音和我闲聊着,我坐在那里,身体却是止不住地颤抖,直至大眼白发现了:“林然,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我几乎不敢正视他的眼睛,低声道:“有一点头痛。”
大眼白连连应声:“那你休息吧,我回去了,有时间请你和张文吃饭。”
话落,大眼白走到门前,然后他换上了张文的声音:“有时间就过来坐坐。”
接着,又变成了阿美的声音:“好的,你们早点休息。”
最后,门关上了,大眼白又走了进来。
【07】
我强忍着恐惧,回到卧室。
那一刻,我终于明白,这一切都是大眼白的自导自演。
根本就没有大房子,没有草坪,没有鸟语花香,没有邻居,没有阿美,连李妮娜也极有可能是他假扮的!
那些女人衣服和假发就是用做这个用途。
我静静躺下,忽然感到一簇庞大的恶意。
或许,从那个叫李妮娜的护士接近我的一刻起,我就掉入这个恐怖陷阱了。
他很精巧地一步一步将我带进来,我却全然不知。
这时候,大眼白推门进来了。
我佯装什么也看不到,和他对视,我看到他手里握着一把水果刀,他走到我面前,突然举起右手,猛地将水果刀刺向了我的眼睛!
就在我即将眨眼的瞬间,他倏地停住了,刀尖几乎要擦到我的眼球了,然后他将刀子放了下去,我恐惧得都快死掉了,但这一刻,我还是忍住了。
如果我忍住了,他将刀子插进我的眼睛,我最多就是丢掉一只眼睛,如果我没忍住,那么就会丢掉性命。
我干涩一笑:“你在做什么呢?”
大眼白笑笑,说:“没什么,就是进来看看你。”
我耸耸肩,说:“没事的,我就是有些头痛,睡一觉就好了。”
大眼白点点头,说:“那好吧,你早点休息,有什么事就叫我。”
说完,大眼白就出去了。
我松了一口气,刚才真是太恐怖,太惊险了,稍有失误,就会被大眼白识破。
现在,我唯一期待的就是明天早上,他早点出去,我能有更多的时间来逃跑。
我精疲力竭地上了床,强迫自己睡着,我也忘记过了多久,终于睡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就是第二天早上了,我们吃过早饭,大眼白就出门了。
他刚走,我就立刻去沙发下面找来那个包,包里果然有一串钥匙,我拿上钥匙就出门了,来到仓库大门前。
由于钥匙太多,我试了很多次才打开门,当我开门的一刻,我看到的不是外面的景象,而是站在外面,一脸冷漠的大眼白。
我由于太过惊恐,惨叫出来,大眼白冷冷道:“你果然复明了!”
我掏出藏在身上的水果刀,呵斥道:“你这个变态,竟然用这种方法骗我,囚禁我,简直丧心病狂!”
大眼白依旧一脸冷漠:“你忘记了吗,我答应过你的,我会一直照顾你,陪伴你,一生一世,如今我回来了,兑现我的诺言来了,你不应该感到高兴吗?”
我回击道:“你这个丑八怪,做梦吧!”
大眼白舔了舔嘴唇:“我正在将这个梦一步一步实现呢,先是那个杜蘅,然后是小米,现在你身边没有多余的人了,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
我不禁怒火中烧,杜蘅出事和小米离开果然都和他有关系。但此刻,我没有精力深究了,我要的只是逃跑,重获自由。
大眼白看穿了我的心思,他举起手里的橡胶棒,毫不犹豫地向我挥过来,我用刀子挡了一下,然后摔倒在地,当我再转头的时候,大眼白又给了我一棍,我的意识模糊了。
这时候,大眼白缓缓蹲坐下来,然后将我揽入怀里:“亲爱的,你知道我做到这一切有多么辛苦吗?”
我摇了摇头,意识越来越模糊,但还是听到了大眼白的讲述:
原来当年被杜蘅在额头上刻字后,他伤心欲绝,随后退学。退学后,他一直没有放弃当年对我的承诺,他要做到,有一天能陪在我身边,一生一世,他准备了很多年,终于在今年的时候,他感觉一切准备就绪,就再次出现了。
他先找到杜蘅,将他从楼上推了下去,然后又胁迫小米,让小米在我的饮食中加入他提供的药物,造成我视力下降,直至失明,失明后就让小米送我去他那里,就是这个仓库,他一个人分饰多角,有院长,有病友,最重要的就是护士李妮娜,在通过李妮娜获取我的信任后,故意和我聊天引出大眼白的故事,让我相信大眼白再次出现,更加依靠他,他顺利将我带回“张文家”,让张文进入我的世界,一点一点接触我,让我对这个温暖幽默的男人产生好感,直至决定和他结婚,他的计划彻底实现。
只是没想到虽然吃了那些药物,我还是机缘巧合的再次复明,知晓了一切。
他用一只手撩开刘海,“丑八怪”三个刺眼的字映入眼帘:“还记得吗,当初杜蘅在我脑门上刻下这三个字时,他问我,如果我放弃,就饶了我,我说我不放弃,我要照顾你,陪伴你,然后他就在我额头上刻了字,如今他死了,我回到了你身边,我兑现了当年的承诺,你开心吗?”
我绝望地说:“当初那只是个玩笑。”
他又笑了:“你说是玩笑,我却当真了。”
他轻轻抚摸着我的额头:“亲爱的,如果你没复明,没有知道这一切该有多好,那样你就会和我顺利的结婚,美好的生活了。”
我乞求道:“放过我吧,求求你了。”
他摇摇头,说:“你放心吧,等你睡着了,我会给你喝药的,等你再醒来的时候,你就不会记得这些事了。”
我感觉视野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直至什么也看不到了。
【尾声】
我安静地坐在床上,男朋友张文给我做了鳟鱼汤,他一口一口喂我喝,鱼汤很好喝。
一个月前,我从噩梦中醒来。醒来后,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男朋友张文告诉我,我出了车祸,失忆了。
医生说,只要好好调养,或许某一天,我就会找回记忆。
男朋友张文对我很好,每天给我做好吃的,陪我聊天,给我讲故事,同病房的病友都说我有福气,出了意外,男朋友还不离不弃地陪在身边。
那天晚上,张文准时送来晚饭,我吃过之后,就发感慨:“亲爱的,谢谢你陪在我身边。”
他笑了,那笑容很灿烂,发自内心:“你忘了吗,我向你承诺过的,要一直陪在你身边,照顾你一生一世。”
一生一世。
多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