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欧冶子大师

熊已经站立了两个时辰，欧冶子也不曾回头看过他一眼。

熊来的时候，这里仿佛是竹林中的一个世外桃源。

弟子们在林外习武或者学习冶炼，这里只有欧冶子一个人。地上摆着三四把参差不齐的剑，有的是残破的旧剑，有的是刚锻造未开刃的生铁剑。

欧冶子手中叮叮咣咣砸着一把长剑。

“大师。”熊不知道是第几次开言，但是欧冶子仍然没有回复他。而是将烧的火红的剑刃，放在凉水中。腾起一片白色的水雾。熊还是决定继续说下去。“大师，我需要一把剑。”

欧冶子仔细用手比了比剑刃，继续放到火堆上，用铁锤叮叮咣咣的敲着。他头也不回地说“那与我何干。”

熊站立着。“请大师为我铸剑。”

欧冶子的手突然停住了。“请，还是求？”

“请。”熊波澜不惊的说道。

欧冶子将手中锻造的剑刃放下，转过身来。眯起眼睛道。“我与你之前有交情？”

“没有”

“我欠你的恩情。”

“岂敢。”

欧冶子哈哈大笑“那你用什么来请？用你那一句轻飘飘的话吗？”

“大师虽然不欠熊某的恩情，但是大师若肯为熊某铸剑，熊某欠大师的恩情。只要熊某在世，定保大师周全。”

欧冶子冷哼一声，不再理他，继续转身铸剑。熊就静静站在那里继续等待。

等到日已偏西，从晌午到达晚上，周围师兄弟都围拢过来。收拾起一天的疲惫开始吃晚饭的时候。

熊还站在那里。

清风好奇的看了他几眼，没有多话。

欧冶子也眉眼不抬，跟着众多徒弟大口吃着馒头和咸菜。师父不搭理，徒弟便没有敢开言询问。直到吃得半饱，风中突然飘来一股肉香。清风的鼻子忍不住皱了皱，使劲吸了吸风中的烧烤香味。

几个弟子也用目光四下里寻找，却发现竹林的边缘。熊不知从那里弄来一只剥了皮的山鸡，烤的正是时候，外焦里嫩，香气四溢。

“二师兄，你的口水都要滴到我衣服上了。”

“嘘，六师弟小点声，别让师父听见。”

然而当二师兄生怕欧冶子听见，偷偷瞟了一眼的时候。却发现欧冶子已经不在原来的地方了。

欧冶子几步走过去，抬脚就踢散了堆起的木柴。“你倒是很会照顾自己的肚子。”欧冶子面有怒色。

熊抬起头来，“不会照顾自己，怎么能等到欧冶子大师为我铸剑的那天。”

“我不会给你铸剑。”欧冶子斩钉截铁的说，然后掉头回去，继续吃他的馒头和咸菜。

熊慢慢的站起来，他甚至没有问为什么。也没有继续恳求。他转过身，走入竹林。

清风咕咚一声咽下一口馒头。

“他就这么走了？我还以为他会跟以前的人一样跪下来恳求师叔呢。”

欧冶子的手略停顿了一下，他也没有想到熊这样就会放弃。但是这又与他何干。

众师兄弟七嘴八舌的先聊着，吃完了饭。跟欧冶子告别，然后就要回到自己的竹林外面的屋舍休息。只有清风留下照顾欧冶子。

欧冶子的耳朵一动，猛然听见旁边近处的竹林中，有竹子折断的劈啪声。他眼前不知为何浮现出刚才那个倔强而沉默的黑色身影。清风眼尖，一眼就看清楚熊在忙活，居然是在盖一间竹屋，已经有了大致的模样，估计不需要一个时辰就可以盖好了。

而最令人称奇的是，他只用手中的木棍灌注力量，就可以把坚韧的竹子从中断开。

“师叔，要不要赶走他。”

欧冶子看向熊的方向，目光凝重起来。刚开始的时候，他觉得熊有鹿鸣公子的影子。

当时他也是身无长物，却一直要欧冶子帮他铸一柄宝剑，甚至在师兄弟拦他的时候，差点大打出手。

后来欧冶子特地给他铸了一柄沉重无比的宝剑。并且讥笑他，等他能拿得动的时候，再去报仇吧。

鹿鸣从此一个人在山后的瀑布中修炼，却最终在数年的孤独中领悟大道。从此性格大变，沉稳而温和。

他终于拿动了那柄重剑，并且将那剑架在了仇人的脖颈。可是就在仇人双股颤颤下跪求饶的时候。他对他说。“我可以暂且饶你，只有一个要求。给你十年的时间，你每年做一百件善事。若你能坚持十年，也算偿还了自己的罪孽，我便不再杀你。”

那个人被迫无奈答应了。

十年之后，他不但没有散财而穷困，反而比之前更加富甲一方。更重要的是，他体会到了以前所不知道的人情百态。

那个人甚至整肃好一切，到处打听鹿鸣公子的行踪，却不过为了遵守诺言而求死。

鹿鸣始终没有出现，只是留下一个纸条“旧债已清，恩怨已偿。回头是岸，立地成佛！”从此，在鹿鸣和仇人的心中，便都释怀了。不是不宽恕，而是在他痛改前非之后，便不应该用旧有的仇恨，去抹杀一个即将出生的好人。

熊来的时候，欧冶子以为，不过又是一个鹿鸣公子罢了。只是他能不能有鹿鸣公子的豁达，还尚未可知。可是，熊并没有像当时的鹿鸣公子一样大打出手，而是在旁边盖起了竹屋，他到底要做什么？

欧冶子也猜得到其中三分，但却不敢确定，他能做到吗？那就让时光来验证吧。

这一夜月朗星稀，只有熊孤独的身影在建造竹屋。

第二天蒙蒙亮，诸位师兄弟就早早的起身，简单的活动筋骨以后，开始铸造各自的武器。

欧冶子是铸剑大师，但是门下的弟子却并不都是铸剑的。很多弟子都是宗门派来的人选，跟着欧冶子大师学习，然后回到自己的宗门担任铸造武器的任务。

因此他们几人一起，在研究把欧冶子的铸造方式，铸造成比如，铁弓，铁弹，弯刀，飞镖等其他武器。

过了一会儿，欧冶子也起身了。他总是卯辰交界时起，不早一分，也不晚一分。他来到铸剑台的时候，看到熊已经站在那里了。

铸剑台还是凉的，因为欧冶子总要亲自动手。欧冶子就跟没看见熊这个人似的，走到铸剑台，拿起那柄破损了的短剑。仔细看了看。然后背了一个背筐，走入了深林。

他要去找烧火的木头，什么样的剑要用什么样的火，什么样的火需要什么样的木头。他的心里跟明镜一样清楚，又跟头发丝一样细致。欧冶子背着一个竹筐，什么防身的武器也没带，就这样走入深林。

熊皱皱眉头，深林里可是什么猛兽都有的啊。他就这样进去了？而且弟子们也习以为常。

熊这样想着，跟在欧冶子身后，不远也不近，刚刚好两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