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合程度如何
再拿小说中“范其时”的特征和梁式做比较。这里先据权威的《鲁迅大辞典》(人民文学出版社2009年12月版)抄下梁式的词条:
梁式(1894-1972) 又名君度、匡平,笔名何若、尸一,广东台山人。新闻记者。1925年广东高师毕业。翌年在广东省立女子师范学校任教,与许广平同事。1927年任黄埔军校教官,兼任广州《国民新报》副刊《国花》和《新时代》编辑。1927年初鲁迅到广州,梁于1月22日来中山大学大钟楼访问。次日陪同鲁迅参加广州市欢迎法国世界语学者赛耳大会。以后曾多次来访,并向鲁迅约稿。鲁迅在同年2月间到香港作了两次讲演,其中题为《老调子已经唱完》的讲稿在香港被英国当局视为“邪说”而禁止发表,便将记录稿交梁式在《新时代》发表。鲁迅还应梁式之约,于4月10日作《庆祝沪宁克复的那一边》(《集外集拾遗补编》)。后因“四一五”广州事变,一直延至5月5日见报,其时梁式已离开报社,《新时代》已改名《新出路》。9月12日,鲁迅即将离开广州时,梁式曾来拜访。10月3日鲁迅抵上海后,于6日访梁式。11月11日鲁迅收到梁式来信,于17日复。1928年4月13日鲁迅又收到他的来信,于5月5日复。5月25日鲁迅又收到他的来信,未复。1929年4月24日,鲁迅又收到他的来信,也未见复信的记载。后联系中断。抗日战争期间,梁式任汪伪报刊《中华副刊》撰稿人。
陶亢德的晚年回忆可作补充:
何若是梁式的笔名。其实“若”是“苦”的伸脚字。他还有一个笔名更为特别,叫作“尸一”。据说鲁迅曾经问过他为什么取这样一个怪名,他的回答是:并不怪,ㄕㄧ拼起不是读式吗?
再看小说对“范其时”的描述:
“头发花白”。梁式生于1894年,1942年时快五十岁了。
“他是一个国学极有根底的人”。1945年4月,陶亢德主持的太平书局出版了梁式的文集《杂文》(作者署名“何若”),书中颇有《明末的山寨义兵》、《读〈齐民要术〉》、《谈〈红〉小记》这样的文章。陶亢德晚年还说:“梁式我看他是个哲人,他在《何若杂文》中的那篇谈《红楼梦》的文章,在我看来是胜过后来许多新新红学家的文章多多。”看来梁式确有些国学素养。
“北伐时曾入某将军幕,因而与当代的几个要人相识。”词条说梁式曾任黄埔军校教官,他自己这么回忆:“民国十五六年顷,我不能做个‘革命军马前卒’,却在后方广州做个摇旗呐喊者,也算是参加革命。在那时那地,要日夜工作才算做努力,日间从市西跑到市东,工作在党部,夜间跑回市西,工作在党报,我就这样混了一个不长的时期。”(《可记的旧事》,收入《杂文》)也算参与了北伐。此时他在《国民新闻》做编辑,据他说该社社长“正是共同玩过文艺的旧同学”,查此职当时由甘乃光担任。陶亢德晚年还曾回忆,梁式“曾坚决回答过一个向他了解的人说,我只有一个社会关系,而这个关系你们是不想知道的,因为他是廖仲恺。当对方问他为什么他说廖先生是了解者所不想知道的一点时,他说,我知道你们要知道的是对方同什么什么坏人有关系”。廖仲恺虽在北伐前已经逝世,但甘乃光确实曾与廖关系亲密。
另外,何国涛在《汪伪巨奸派系之争》(收入全国《文史资料选辑》第三十九辑,中华书局1963年11月版)里写到1928年林柏生只身亡命法国拜见汪精卫从而获得汪的信任时,加了个注脚:“此事我听梁式谈起。梁在敌伪时期,担任伪《中华日报》总主笔,与林柏生在广州岭南大学同学。”根据词条,梁式并非岭南大学毕业,但他显然与该校出身的甘乃光、林柏生相熟。这两人在政治上都被视作汪派要人,虽然甘乃光后来并未参加汪伪政权。
“这次到上海是给人家掇哄过来的”。梁式回上海的经过暂不知其详,但林柏生此时已担任中华日报社社长,梁式得以担任该报总主笔,可能有一点旧谊的作用。
“范其时也是一个爱玩山水的老儿”。梁式写过一篇《忆旧游》(收入《杂文》),写了在各地的游踪。
胡文辉先生特别点出“小说中的范其时很赞美主人公的文章”,小说里还说到“范其时他们都热心替我设计帮忙”。关于苏青的作品,梁式也写过一篇书评《十年太短》(原载《杂志》第十三卷第五期〔1944年8月号〕,为编者改题为《读〈结婚十年〉》,后收入《杂文》并恢复原题)。文中他自谦不会作文学批评,却愿意为小说的男主人公写几段“徐崇贤论”,末了还有个“平凡的献议”——“献议他们,贤与青,再来结婚”。这篇书评还有回音:1945年6月4日的《力报》上,越然(周越然)撰《“何若”与“苏青”》一文,开头就评价:“知苏青者,莫如何若。”周越然说自己想用几个字来总括全书,“苦思半日,竟然不能”,但梁式所评却使他大为折节:“‘十年太短’,却合吾意……是我所力求而得不到的简评。”梁式虽未对苏青的文学技巧作直白的赞美,对苏青的爱护却为读者看重,这也是成功之处。
越然《“何若”与“苏青”》,《力报》1945年6月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