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古来才命两相妨
诗云：
中路因循我所长，
由来才命两相妨。
劝君莫强安蛇足，
一盏芳醪不得尝。
吴瑜嗫啜地说：“可是我还得跟着师父啊！”
姚五说：“哎哎，你说你这人，你能跟你师父一辈子吗？这事你得问问你自己。我看这夏姑娘确实不错，虽然和我更合适一些，但是人家看上了你啊。我劝你要好好把握，不要错过了夏姑娘。”
吴瑜低头不语。姚五又拍了拍他，“你这家伙太木讷了，好好想想吧。我去眯一会儿，说实话困得不行了。”说罢留下吴瑜，自己猫着腰到了洞中，找了一块空地躺下。
四周很静，只有呼呼的风声和火堆燃烧的声音。吴瑜看着满天的星光陷入了沉思。他从小就随师父陶录长大，几乎没有想过自己的事。只有几年前陶录曾和他认真地谈过一次。在那次谈话中，吴瑜终于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原来吴瑜本是官宦之后，家境优越，但在他幼时当地发生暴乱，他的一家都被暴民杀害。幸好那时遇到了师爷和师父陶录，将他救下。师爷看其聪慧乖巧，便让陶录收其为徒，将他抚养大。那次谈话陶录说出他的身世后，便让他对自己的以后做出决定，是继续跟着陶录学道还是下山开始自己的新生活。那是吴瑜第一次想到了自己的未来，但他并未想太多。吴瑜感觉到自己小时候的经历像是发生在别人身上一般。他已经习惯了和陶录在一起的生活。所以当时他毫不犹豫地说要继续跟着陶录。那时陶录叹了口气对吴瑜说，吴瑜还小，还不懂得思考。当然吴瑜可以继续跟着他学习，但是吴瑜要知道，这并不是吴瑜唯一的生活。
此时此刻的他想起当初师父所说的话，心中生起了涟漪。
当他想着入神之际，突然闻到了熟悉的令人着迷的气息。他扭头一看，正是夏云舒轻轻地走了过来。夏云舒在他旁边坐下，轻轻问：“你想什么呢？我在后面看见你都入神了。”
陶录急忙收起自己的神情，尽力掩饰说：“没有，没什么。”
夏云舒笑了一下，也静静地看着天上的繁星，许久不说话。过了一会儿，夏云舒突然问：“我看你武功不错，是和你师父学的吗？但是我看你师父似乎不会什么功夫啊？”
吴瑜点头说：“对，我师父不会武功，但我的这点武功却是我师父教的。”
夏云舒很奇怪，“我有点不明白了，你师父不会武功怎么教的你呢？”
吴瑜解释说：“我师父不会武功，但他懂武功。他读书很多，包括一些武功的秘籍。他将武功的要诀一一告之于我，我一边听他的话，一边自己摸索，学了一些皮毛。”
“哦，看来你师父真了不起。”夏云舒轻叹口气又问：“以后你和你师父去哪里？还要回去吗？”
吴瑜有点无措，但还是说：“应该是吧。”
夏云舒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天上的星辰。她心里在轻轻叹息，吴瑜也许只是她旅途中的一个人，有点特别的一个人。又过了一会儿，夏云舒说：“我去休息了，你小心一些。”
吴瑜点点头。旁边的香气渐渐消散，吴瑜若有所失。天上的星辰愈发地灿烂，经过积雪的反射，天地间一片幽幽的荧光。在夜色中待了许久，吴瑜丝毫没有倦意，他甚至想要奔跑，在这寒风中释放自己说不清理还乱的愁思。
又过了半个时辰，何奇舵和四狗来到吴瑜身边。四狗说：“吴瑜兄弟你歇歇吧，我和老大接替你。”
吴瑜说：“我不困，你们休息吧。”
何奇舵说：“你听我的，快去休息一会儿。大家都轮流休息休息，明天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呢！我们大家都得养好精神。”
吴瑜不再推让，点点头往洞里走，看了看在一边侧身休息的夏云舒，又猫着腰走到洞中深处，在陶录旁边坐下。他觉得师父似乎对他笑了一下。他以为师父要对他说些什么，可是半天没有动静。他又看了看师父，借助微弱的火光，他看到陶录睡得似乎很香甜。
吴瑜心里有些乱，很长一段时间都睡不着。过了好久，就在他刚刚朦胧快要进入梦乡的时候，突然一阵纷乱将他吵醒。他一骨碌坐起来，看到众人都围在洞口往外看。洞口的火堆早已熄灭，周围一片紧张的气氛。吴瑜也挤到到洞口往外看，只见山下都是点点的火光和人影，还有杂乱的呐喊声。
匈突人来了！陶录神情严肃，一语不发。此时四狗说：“不好，他们似乎就是朝着我们这边来了！”
那书生楚云雄说：“看来我们不能再待在此处了，我们往外冲吧，和这些匈突人拼了！”
何奇舵也说：“匈突人怎么会这么快找到这里？我们突围吧，也许趁乱能够逃脱。”
陶录说：“没想到匈突人居然还在此留了这么多人马。我想他们应该是循着我们留在雪上的脚印找过来的。我们快走，我之前发现一处去处，虽然我心里没底，但可能会让我们躲过此劫。”说完就让大家跟着他走。
没想到匈突人的速度要比陶录他们预想的快了许多。匈突人发现了他们的身影后，呼喊着向他们冲过来。数十支火箭朝他们的方向飞来，为其他匈突人指引着方向。
众人急匆匆地跟着陶录往山上爬，吴瑜和姚五在队伍中拽着卢韵竹前行，何奇舵、四狗和夏云舒手下的两人在后面断路。匈突人的箭矢越来越近，一路追着他们。终于陶录率先来到了那个小山洞，让大家进去。奈何这洞子的入口实在太小，钻进去很耗费时间。李四狗跑到洞口前，将人连推带塞往洞子里面送。就在陶录他们一半的人进入洞子的时候，匈突人的箭矢终于追了上来。何奇舵抽出长刀，连劈带砍，挑开呼啸而至的飞箭，护住洞口的众人。但箭矢越来越多，难以招架。
那书生楚云雄突然抱起夏云舒，将她抱到洞口，又和四狗一起将她塞入洞中。夏云舒来不及挣扎就被塞进了洞里。这书生随后冲洞里大喊一句：“师妹保重！”之后带着三四个手下便向逐渐接近的匈突人冲去。此时还在洞外的吴瑜、姚五等人都在招架迎面而来的箭矢，只能冲楚云雄他们大喊：“你们干嘛呢！赶快回来！”楚云雄却没有一丝的停顿，和手下几人一起，犹如流星一般冲向那些匈突人。在洞口的李四狗手底下没有一丝停顿，又抓起姚五塞入洞中。吴瑜心里着急，想跟随着楚云雄冲过去，却被何奇舵紧紧拉住。何奇舵大声喊到：“四狗，快把他弄进去”！早已累地气喘吁吁的四狗拦腰抱住吴瑜，对不断挣扎的吴瑜喊着：“别让他们白死！”不由分说将吴瑜也塞入洞中。
之后留在洞口的只剩李四狗和何奇舵两人了。李四狗又来到何奇舵旁边，抓住何奇舵的腰带就要抱起何奇舵。何奇舵赶紧挣脱出来，抬脚踹了一脚李四狗，“滚蛋！本将军是你抱的吗？你快进去！”李四狗不由分说又要过来拉何奇舵。何奇舵大喊：“你疯了吗？我命令你赶快进去！你不进去我就进不去！别惹我发火啊！”
李四狗无法，只得钻入洞中，爬了一半被洞中的人抓住，拉了进去。何奇舵看着楚云雄几人的身影消失在匈突大队人马之中，叹了口气。他打起精神抓准时机，趁着放箭的间隙，转身就往洞里爬。可是无奈箭矢太多，就在何奇舵转身的瞬间，一支箭射在了何奇舵的背上。何奇舵一下就趴着摔倒在了地上。他扔掉长刀，忍着剧痛，向洞中爬去。他爬了一半就被里面的李四狗抓住手，一把拖了进去。可是箭矢太长，箭支一半都在洞口外面，被李四狗这么一拽，拉扯着伤口撕裂开来。何奇舵大喊一声昏厥过去。
待何奇舵被拖入洞中后，陶录大喊：“旁边有块石头，快把它推过去！”吴瑜、姚五、四狗还有夏云舒的手下急忙推动那块半人高的石头，挡在洞口，其他人又找了些小些的石块堆在石头后面。洞口狭小，之容一人进入，而一个人根本推不动这块石头。陶录他们得到了片刻的喘息。陶录掏出火折点着之后，这才看到昏迷的何奇舵，还有瘫软在地的夏云舒。
李四狗大吼一声冲上前抱住何奇舵，“老大，老大！你别吓我，你怎么了？”
陶录急忙蹲下查看何奇舵的伤势，只见他背部的伤口翻起，正在汩汩地流血。陶录皱起眉，小心地将箭矢折断，又从怀中掏出一包药粉撒在伤口上，然后站起身，从身上撕下一条长长的布条，紧紧捆在伤口处。陶录边忙活边说：“何将军的伤很重。当下之急我们得找到一个安全之处将箭头取出。”
李四狗哭了出来，鼻涕眼泪糊了一脸，“道长，一定要救好他！”
陶录点点头，“这里不安全，我们先走吧！”说完他站起来，闭上眼，不理会洞里洞外的纷扰，认真感觉了一会儿，“没错，前面有微风吹来，说明前面有路！我们快往里走！吴瑜，照看好卢韵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