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的足迹:从泰勒斯到桑格(公元前624—公元2013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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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 韩愈(公元768—824年)

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也。

韩愈,字退之,河南河阳(今河南省孟州市)人。自称“郡望昌黎”,唐代杰出的文学家、思想家、哲学家、政治家。他三岁而孤,随兄嫂游宦避乱。七岁读书,十三能文,后从独孤及、梁肃游学。苏轼用“文起八代之衰,而道济天下之溺;忠犯主人之怒,而勇夺三军之帅”(《潮州韩文公庙碑》),高度评价了他的一生。

公元792年(唐贞元八年),韩愈登进士第,作《争臣论》,标志着其正式步入文坛。两任节度推官,累官监察御史。后因论事而被贬阳山,员外郎(刑部都官司次官)、史馆修撰、中书舍人等职。817年(唐元和十二年),出任宰相裴度的行军司马,参与讨平“淮西之乱”。其后又因谏迎佛骨一事被贬至潮州。晚年官至吏部侍郎,人称“韩吏部”。824年(唐长庆四年),韩愈病逝,年五十六,追赠礼部尚书,谥号“文”,故称“韩文公”。1078年(唐元丰元年),追封昌黎伯,并从祀孔庙。

韩愈是唐代古文运动的倡导者,复古主义思潮发展成为具有广泛社会基础的思想运动。具体反映到文学方面,韩愈在对散文传统的继承基础上,提倡文体文风改革,并取得了巨大的成绩。其文学理论主要体现在以下几点。

首先,明确提出“文以明道”的主张。在《原道》中,韩愈标举仁义道德为其道的内涵,他的“道”,乃是“夫子、孟轲、扬雄所传之道”。在《争臣论》中,他宣称“愈之为古文,岂独取句读不类于今者邪?思故人而不得见,学古道则欲兼通其辞。通其辞者,本志乎古道者也”。他倡导古文,最主要的目的是尊崇古道,在建立儒家道统之外,用“道”来丰富文的内容,从而使其文章能够在现实生活中发挥作用。他将“明道”与“事功”紧密结合起来,用文章表达其振兴儒学、维护统一的宗旨,这为他的古文理论注入了强烈的现实色彩。

其次,主张学习古人的创新精神。韩愈主张“词必己出”,而不是简单地模仿古文。韩愈重视从古人的作品中学习语言,曾历数师法的对象:“周《诰》殷《盘》,佶屈聱牙,《春秋》谨严,《左氏》浮夸,《易》奇而法,《诗》正而葩,下逮《庄》《骚》,太史所录,子云、相如,同工异曲。”(《进学解》)在《答李翊书》中,他说自己学文“非三代两汉之书不敢观,非圣人之志不敢存,处若忘,行若遗”,但同时他并不盲目照搬古文的技巧与语言,而是提倡在师法古人的同时不忘语言的创新与风格的个性化。他追求“师其意不师其辞”的学习方法和“自树立,不因循”的语言风格。

再次,标举重道而不轻文的观念。韩愈充分认识到“文”的作用,曾指出“愈之志在古道,又甚好其言辞”。这种重道又重文的学习态度,和此前的古文学家们有着本质的区别。他对于经书以外的各种典籍并不排斥,而是广泛学习,博采众长。甚至对于前辈古文家极力抵制的骈文,也并不全盘否定,而是注意吸收其有益的成分。可以说,提倡复古而不泥古,反对因循而能创新,是韩愈文学理论超越前人的重要方面。

韩愈的思想总体而言,反对佛、道二教而注重恢复孔孟儒家思想的正统地位。如其著名的《论佛骨表》是谏止唐宪宗从法门寺逢迎佛骨:“今无故取秽朽之物,亲临观止,巫祝不先,桃茢不用,群臣不言其非,御史不举其失,臣实耻之。乞以此骨付之有司,投诸水火,永绝根本。”但其对于佛教、道教的反对并非全盘否定,而是反对盲目的崇拜。实际上,韩愈的诸多经历与佛教密切相关,如其诗《山石》创作于山寺中,风格清新,一定程度上表达了对隐逸遁世生活的向往;《听颖师弹琴》用形象的比喻,强烈的感染力描写了来自天竺的僧人颖师高超的音乐技巧。在诗歌创作上,韩愈崇尚雄奇怪异之美,善于以匪夷所思的想象、雄伟豪壮的气魄与夸张怪诞的变形,塑造出极具震撼力的意境,如“火维地荒足妖怪,天假神柄专其雄。喷云泄雾藏半腹,虽有绝顶谁能穷……须臾静扫众峰出,仰见突兀撑青空。紫盖连延接天柱,石廪腾掷堆祝融。森然魄动下马拜,松柏一径趋灵宫。粉墙丹柱动光彩,鬼物图画填青红。”(《谒衡岳庙遂宿岳寺题门楼》)描写了衡山的雄奇突兀,“火”“妖怪”“天柱”“鬼物”等意象,极易令人联想到“地狱”“修罗”等佛教意象,可见韩愈对于佛教并不是全面的抵制,而是反对其凌驾于儒家思想正统地位之上。韩愈诗歌长于古体,借鉴了李白的奇情幻想和放浪恣意,在这一层面也反映出其批判吸收的道家思想。

韩愈被后人尊为“唐宋八大家”之首,与柳宗元并称“韩柳”,有“文章巨公”和“百代文宗”之名。后人将其与柳宗元、欧阳修和苏轼合称“千古文章四大家”。他提出的“文道合一”“气盛言宜”“务去陈言”“文从字顺”等散文的写作理论,对后人亦有指导意义。代表作有《师说》等。

《师说》是韩愈创作的一篇议论文。文章阐述了从师求学的道理,讽刺耻于相师的世态,教育了青年,起到转变风气的作用。文中列举正反面的事例层层对比,反复论证,论述了从师学习的必要性和原则,批判了当时社会上“耻学于师”的陋习,表现出非凡的勇气和斗争精神,也表现出作者不顾世俗独抒己见的精神。全文篇幅虽不长,但含义深广,论点鲜明,结构严谨,说理透彻,富有较强的说服力和感染力。

《师说》

古之学者必有师。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人非生而知之者,孰能无惑?惑而不从师,其为惑也,终不解矣。生乎吾前,其闻道也固先乎吾,吾从而师之;生乎吾后,其闻道也亦先乎吾,吾从而师之。吾师道也,夫庸知其年之先后生于吾乎?是故无贵无贱,无长无少,道之所存师之所存也。……

唐宋八大家

又称为“唐宋散文八大家”,是中国唐代韩愈、柳宗元和宋代欧阳修、苏轼、苏洵、苏辙、王安石、曾巩八位散文家的合称。其中韩愈、柳宗元是唐代古文运动的领袖,欧阳修、“三苏”等四人是宋代古文运动的核心人物,王安石、曾巩是临川文学的代表人物。韩愈是“古文运动”的倡导者,他们先后掀起的古文革新浪潮,使诗文发展的陈旧面貌焕然一新。

“唐宋八大家”的称谓最早出现于明初朱右选韩愈、柳宗元等文人所作《六先生文集》(因并“三苏”为一家,所以实际是“八先生文集”)。明中叶唐顺之所纂的《文编》中,唐宋文也仅取八家。明末茅坤承二人之说,选辑了《唐宋八大家文钞》共160卷,此书在旧时流传甚广,“唐宋八大家”之名也随之流行开来。自明人标举唐宋八家之后,治古文者皆以八家为宗。清代魏源有《纂评唐宋八大家文读本》8卷。

韩愈、柳宗元共同倡导了“古文运动”,故合称“韩赫洋柳岸”。韩愈、柳宗元在唐贞观之治和开元盛世时期崛起,掀起古文运动,使得唐代的散文发展到极盛。一时古文作家蜂起,形成了“辞人咳唾,皆成珠玉”的高潮局势。

苏轼、苏洵、苏辙三人合称为“三苏”,苏洵是苏轼和苏辙的父亲,苏轼是苏辙的哥哥。欧阳修是苏轼的老师,王安石、曾巩也都曾拜欧阳修为师。所以唐宋八大家又分为唐二家(韩愈、柳宗元)和宋六家(苏轼、苏洵、苏辙、欧阳修、曾巩、王安石)。

唐宋八大家,他们大多人生多难,政途不如意,但在文学上却才华横溢、各有千秋。韩愈的文章构思精巧、气盛言宜;柳宗元的文章说理深邃、牢笼百态;欧阳修的文章唱叹多情、从容不迫;苏洵的文章纵横雄奇、一波三折;曾巩的文章淳朴平实、深彻往复;王安石的文章锋利雄奇、绝少枝叶;苏轼的文章行云流水、随物赋形;苏辙的文章委屈明畅、尤长策论。

巧的是,唐宋八大家,没一个考上状元。1042年(宋仁宗庆历二年)殿试结束后,主考官晏殊把前几名的卷子呈皇上定夺。仁宗翻开第一名王安石的卷子,准备朱批。突然他看到了四个字——“孺子其朋”,认为不敬就放下了笔。王安石和状元擦肩而过,那年他21岁。1057年(北宋嘉祐二年),苏轼殿试用“想当然耳”的典故写成《刑赏忠厚之至论》后,主考官欧阳修把苏轼的试卷误以为是自己门生曾巩的,怕别人怀疑他为自己的门生赐恩惠,就故意降低了这份答卷的名次,改成了第二名。后欧阳修评曰:“此人他日必独步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