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人心》：空降
2017年7月20日距赌局截止日：120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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赌局开始的第一天，林依然以为她们可以开个好头。
前一天的会议上，林依然确定了每个人的分工。
凌夏擅长和人沟通，之前就负责维护产品的大多数KOL，林依然干脆把六十个用来冷启动的KOL全部交给了她，由她负责与这些人的合作，在产品上线前筹备好尽可能优良的视频内容，让“宠爱”能第一时间吸引到大众用户。
成孟聆思维活泛，林依然索性把她往产品经理的方向培养，让她继续调研国内外类似APP的产品逻辑和运营思路，看看能不能找到新方向。
三个运营里，只有徐可没有单独负责过一项工作内容，林依然打算先带一带她，等她胆子大了，再让她试着独自处理问题。
成孟聆和徐可的工作也是最难的，因为要跟盛一帆打交道。
徐可和前同事做完交接之后，林依然迅速完成了后台需求的整理，发给了盛一帆。这位女工程师看了一眼，就说了一句话：“行，挺好的，放那儿吧。”
林依然被她说得有点蒙——到底谁是谁的上司？可她又必须承认，徐工没有看错人。虽然盛一帆满脸都写着不情不愿，但短短两天时间，她已经根据大家的产品思路，彻底推翻了原来的逻辑，对“宠爱”有了新的、整体的规划，而且争取用最少的工作量、在最短的时间里、最大化实现林依然她们的想法。
林依然目前最大的阻力，是没有预算了。
最开始做“宠爱”的时候，为了积累内容和前期宣传，林依然做主导，同二十个知名的视频达人、宠物博主签订了预付合同，付款时间是两个月后。但现在，她们一分钱都付不起了。
今天一大半的时间，林依然都在键盘上敲敲打打，想找到一个方案，既能留住这些人，又能避开没有预算的窘境。
曾凡之前说得很明白，公司没有多余的钱可以给“宠爱”，她们要自己想办法。想到这里林依然不禁要敲自己脑袋，当时怎么就答应得那么爽快呢？现在想反悔都没机会。
这种烦闷一直持续到晚上。回到家之后，她又想了很久，越想越焦躁。
心情低落的林依然，看着寂静的房间，一阵孤独感涌了上来，她迫切地想找个人倾诉一下。
不过能找的人，也只有他吧。
十分钟后，她一股脑地给云先生发去了一大堆信息，只可惜，对方并没有回复。
林依然百无聊赖地躺在沙发上，半个小时后，她的手机终于久违地发出了一声轻响。
她立刻坐起来拿过手机，看到云先生回了她一句话：“你的意思是，你们没钱签用户了？”
看到云先生给了她回复，林依然终于觉得心里好受了一些。
云先生接下来的话又把她拉回了现实，“你们当时签金额这么大的合同，还许诺一次付清，确实有点冲动。”
“当时急着出成果。”林依然叹了口气，“唉，我怎么就那么财大气粗呢……”
云先生说：“我朋友的公司之前遇到过类似的问题，他们签了预付协议，但有一笔资金没有按时到账。”
“他们怎么解决的？”林依然赶紧问。
“拆分付款。”云先生说，“他们将预付款拆成了三笔，先拿手头的钱应付了第一笔，等后续资金到了，再分两笔付清的。”
对于这个建议，林依然有点失望。她不是没想过拆分的办法，但就算是拆分，她们也付不起。
除非……她突然愣了一下。
拆分付款的目的，无非就是延长支付时间，等待资金到位。如果她们能大胆一点……她猛地坐直了身子，慢慢打字：“我想到办法了。”
“嗯？”云先生问，“说来听听？”
“我们可以延后支付时间。”林依然说，“和用户协商修改合同，把预付款的付款节点放在四个月之后。”
云先生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四个月之后，你的赌局成功，达成了百万‘日活’，就可以向公司申请预算支持了？的确是个办法。”
“但这样一来，我们就必须做成功了。”林依然说。
“难道你想过失败吗？”云先生问。
“没有。”她斩钉截铁地回答。
这一晚和云先生的对话，是意义重大且略带甜蜜的。他随口说的他朋友的事，无形中启发了林依然。她重新写了一个简略的方案，列出了可能会遇到的阻碍和解决办法，也想了些规避风险的小细节。凌晨一点，她上床睡觉的时候，心里已经有了足够的底气，之前的迷茫和焦虑也全部一扫而空。
她甚至是带着笑入睡的，想到刚刚发生的一切，她就觉得很温暖。
她再一次确信了，在这个偌大的城市里，她并不是孤单一人。至少还有一个人，愿意听她说话。
她原本打算等第二天早上上班，团队人齐了，就跟大家讨论这个问题，商议一下具体怎么执行，怎么选择得体的话术劝说用户同意修改合同。
但她的计划，被一封邮件打乱了。
还是曾凡的邮件，这次发给了全公司。
Dearall，
我是曾凡。由于公司内部的战略调整，现宣布几项重要的架构变动：
1.此前宣布的，由林依然带领新团队继续开发“宠爱”APP的决定不变；
2.“看什么”APP原有的资讯组和小说组将拆分为两条产品线，此后“看什么”内的小说连载内容将以单独的栏目形式存在，试水独立运营，由顾蓝全权负责，向雷川报备。
另外，欢迎刘思维女士即日起加入凌一科技，担任副总裁一职。刘思维女士曾在出行宝、有戏、无瑕世界等公司担任过重要职务，在内容领域有丰富的经验。今后她将负责现有内容变现等工作，参与所有产品的决策事宜。
该邮件为内部邮件，请勿外传，如有外界询问相关信息，请直接移交公关组处理。
谢谢大家。
曾凡
凌一科技CE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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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依然看着这封突如其来的邮件，有几分钟的时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乍一看，这封邮件没什么特别的，公司高层变动，多了个副总裁而已。
问题是，出行宝、有戏、无瑕世界……
“这不都是风向资本投资的公司吗？”凌夏在她旁边惊呼，“这是又多了一个眼线啊，一个方路不够用，来个混合双打？”
“还是方路不干了？”她睁大眼睛，“不至于吧，好不容易有一个这么帅的。”
“没有吧。”成孟聆说，“早晨来上班的时候，我在公司楼下见到他了。”
“哦哦，那就好。”凌夏拍拍胸口。
难得今天盛一帆没戴耳机，听到凌夏的话，她鄙夷地看了凌夏一眼。这个眼神被凌夏抓住了，她没好气地问：“你看什么看？”
盛一帆冷笑一声，正要说话，她的手机响了。她看了眼屏幕，不由皱起了眉头，飞快地拿起手机，走出办公室。
盛一帆走到一间空会议室，才把电话接起来：“妈，怎么了？”
她听着听着，脸色凝重起来，“他又跟你要钱了？我上次不是让你换号码了吗？堵到家门口？你报警啊！妈，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跟这个‘人渣’离婚？什么叫他是我爸？他尽过一分钟当爸的责任吗？”
盛一帆吸了口气，又说：“妈，从我记事的时候开始，他就天天赌，家里能卖的都卖了。你白天上班，晚上还要帮人看店，他呢？输了跟你要钱，不给就打你。我上学凑不够学费，你去求班主任宽限两天，这些事你都忘了？你是上辈子欠他的吗？什么叫怕人说闲话？你跟他离婚，到北京来！我养你！”
她气得头晕，好不容易缓和了一点。电话那头又说了些什么，她咬了咬牙，“行吧，他这次要多少？好，我明天转给你……就明天！他等不及就自己去想办法！你告诉他，这是最后一次了，他再敢骚扰你，我找人打断他的腿！”
盛一帆挂了电话，发现自己的手在抖。她扶着会议室的桌子，等心情平复了，又打开手机，从银行理财转了两万块钱出来。
这些都做完，她从前置摄像头里看了看自己的脸色，确定看不出来什么了，才走回办公室。
没有人知道短短几分钟里，她身上发生了什么。她坐下的时候，大家还在议论那封邮件的事。
“想不通，曾总怎么会同意让刘思维空降呢？”凌夏说。
“他不同意也没用吧？”成孟聆说。
“是不是跟我们也有关啊？”徐可小声问。
“肯定有关啊。”凌夏说，“依然之前不是说，砍掉‘宠爱’主要是投资方的意见，曾总让我们接着做，等于跟他们对着来，沈德能乐意吗？直接安插个副总裁过来，还要‘参与所有产品的决策’，这意思，以后做什么，都得先经过他们的批准呗？”
成孟聆叹了口气，“真麻烦，就不能让人好好上班么？”
林依然一直没说话。她看着盛一帆一脸烦躁地拿着手机出去，又带着奇怪的表情回来，直觉告诉她盛一帆身上发生了些事情，但她无暇顾及。
此刻，她终于明白那天在停车场，沈德那番话的含义了——他要加强对凌一科技的控制。方路让他失望，那就再来个更可靠的得力干将；曾凡背着他私自下决定，那就空降个副总，大小事都得经过她，看你曾凡还能整出什么幺蛾子。
林依然知道，这个刘思维，不会对她和她的团队有多友好。
想到这里，她有点脊背发凉，打开曾凡的聊天窗口，想问问他具体的情况，想知道这一系列变动会不会影响到“宠爱”的开发。
冷不丁屏幕右下角弹出一条通知，又有新邮件过来了。
新邮件还是曾凡发的，发给了公司的各个副总裁和高级主管，通知大家下午开会。
估计是正式介绍刘思维吧。林依然苦笑了一下，她感觉，下午见到曾凡，恐怕不会有什么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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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林依然又猜对了。
下午，在公司高层会议上，林依然见到了刘思维，她穿着一身得体的职业装，头发在脑后扎了个干练的发髻，圆脸，眼神干脆利落，姿态优雅地坐在座位上，正在翻看一份文件。
林依然见过的人也不少了，一看到刘思维的气场，她就明白这是一个在职场拼杀了多年的斗士。
但进会议室后，林依然最先寻找的不是她，而是方路。不知道为什么，她特别想知道，对于这起突然的变动，方路是什么感受。
方路坐在刘思维对面，和右手边的雷川聊着天，面色平静，看不出有受到这件事影响。看到林依然进来，他点头打了个招呼，还冲她微笑了一下。
笑什么笑，你这个丧家之犬。林依然恶毒地想。
林依然抱着笔记本电脑，挑了个较远的位子坐下。她进门之后，一直有目光审视她，也有人看到她走进来，赶紧碰碰旁边的同事，然后同时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些人都很好奇，林依然究竟做了什么，不仅让曾凡回心转意，还连着两次的邮件都在强调她团队的重要性。林依然很清楚，此时的她，在众人眼里不会是一个多么正面的形象。
以前开会，都会有人招呼她坐过去，跟她客套几句，但这次，大家都默默地看着她坐在边缘位置，没有人说什么，除了徐工。
“依然你来了？”看见林依然，徐工从雷川旁边站起来，走到她身侧。林依然有一个多月没见过他，感觉这位资深工程师的头发越来越稀疏了。
徐工笑呵呵地问，“盛一帆在你们那边怎么样？”
林依然赶紧站起来：“她能力很强，和我们配合得也很好，谢谢你啊，徐工你帮了我们太多了。”
“过了，过了。”徐工说，“你们能接受她就好，她能力确实没问题，就是性格上可能需要你们多包……”
他没说完，附近另一个高管插话了：“我才反应过来，徐工你把盛一帆送到‘宠爱’去了？”
“是啊。”徐工还在笑。
“哎哟，那还真是……”此人语气中暗含嘲弄，“那‘宠爱’可不好做了啊。”
林依然知道他在暗指什么，一瞬间产生了护犊的心态，但她还没来得及反驳，徐工已经转过身去，笑着问：“你觉得哪里不好做？”他虽然笑得憨厚，但语气里透着一股强大的压力。
那个高管不自觉地往后躲了一下，会议室其他人也都愣了。
那人转转眼珠，“我是说，‘宠爱’只有盛一帆这一个工程师，工作量有点大啊。”
徐工又笑了笑，“确实，先让她做着吧。”他又转头对林依然说，“随后我再想想办法。”
林依然点点头。徐工往前指了指，说：“你靠前坐呗，这里是不是有点远？”
林依然只好又摇头，“没关系，我做点东西。”她举起电脑示意。
看她坚持，徐工就乐呵呵地坐了回去。他完全不管周围的人是不是在看他，这让林依然有些羡慕，什么时候自己能修炼到这个地步？
刘思维不知何时抬起了头，目光锁定在她脸上。
林依然心头一阵慌乱，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做，只能和刘思维对视。会议室里立刻又是一轮眼神交流，一群职场混出来的人精，对这种风吹草动都非常敏感。每个人都很想知道，空降过来的刘思维对公司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她这样看着林依然，又代表着什么。
林依然和刘思维隔空对望着，所幸曾凡的出现解放了她。
“大家都来了？抱歉，我迟到了五分钟。”曾凡说着，看见林依然，冲她轻轻点点头。
林依然想从曾凡脸上看出点什么，但他神色轻松，一丝异常都没有。
曾凡径直坐到了刘思维和方路中间的空位上。刘思维也适时收回了目光，但林依然注意到，她和曾凡之间谁都没看谁一眼。
“临时接了个电话，耽误大家时间了。”曾凡坐正，说，“人都齐了，那我们就开会了。”
他头向左侧偏了一下，正要继续开口说话，坐在他左侧的刘思维毫无预兆地自己站了起来。
“大家好，我是刘思维。”她用清晰的语调说，“曾总之前发的邮件，大家应该也看到了，很荣幸能在凌一科技担任副总裁这个职务，以后还请大家多多关照。我会尽我的全力，帮助凌一科技获得更长远的发展。”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大家都有些诧异。傻子也能看出来，刚才曾凡是要介绍她的，结果她自己先抢话了。
有一瞬间，曾凡脸上也掠过一丝尴尬，但他很快顺水推舟，“嗯，对，这位就是刘思维女士，欢迎她加入我们凌一科技。”说完，他带头鼓了鼓掌。
这时大家才反应过来，跟着一齐鼓掌表示欢迎，林依然混在里面随便鼓了两下。
几秒钟后，掌声停下，曾凡准备继续发言：“今天叫大家来开这个会……”
他突然停住了，其他人也愣了，因为刘思维，一直都没坐下。
方路皱起了眉头，他低声喊了一下刘思维，后者并没理他。
很明显，这也不在曾凡的预想之内。他清清嗓子，说：“思维，你可以先坐下了。”
没想到刘思维一动不动，甚至没有看他一眼，直接开口说：“既然大家都在，有几件事我想先说一下。这两天，我把公司的业务大概了解了一遍，我想说的是，我很不满意。”
会议室又一片死寂，多数人脸上都是同一个表情——大姐，你以为你是谁啊？
但刘思维完全不在乎众人的反应，接着说：“公司的各项产品进度以及我看到的你们对产品的理解，都丝毫不是一个互联网公司应该有的样子。”
之后她说的话，林依然基本上没听进去，只能偶尔听到一些“理念落后”“错误的用户画像”“没有竞争力”“在我的公司，这是决不允许发生的事”之类的词句。
曾凡面色阴沉，身体靠在椅背上，一言不发。
林依然这才反应过来，当着所有人的面打断曾凡的话、当着曾凡的面批评公司的做事方式——刘思维是在向曾凡宣战吗？
刘思维的结束语也很耐人寻味：“我希望在我的管理下，凌一科技能够摆脱之前低效的问题，全速全力抢占市场，尽快推动上市进程。”说完，她还笑了笑，“谢谢大家，我说完了。”
她自顾自坐下，重新开始翻看文件。
林依然看了看周围人的表情，有的人松了口气，有的人若有所思。林依然本来以为，方路会对此幸灾乐祸，没想到方路的表情也非常严肃。
“谢谢思维的意见和建议，思维刚才提到的问题，大家可以酌情思考一下。接下来我还有几件事，想听听大家的看法……”曾凡离开了椅背，向前探身说。
林依然不得不佩服这位CEO的定力，如此被挑衅，还能保持一副冷静的态度。
剩下的会议内容，都和公司的几个新产品方向有关，林依然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慢慢焦虑起来。敢这样和曾凡叫板，说明刘思维的态度非常明确，就是要强行干涉公司的运作，制衡曾凡的权力。
她有点担心，这样的情况下，曾凡能顶得住资方的压力吗？
她如坐针毡地煎熬着，这场会议终于开完了。听到曾凡宣布散会，大家都像逃命似的，纷纷起身，迅速离开会议室。
林依然也赶紧抱起电脑，正要站起来，就听到一个脚步声越来越近，一双穿着红底高跟鞋的脚出现在她眼前。她抬起头，刘思维笑容可掬地看着她。
“林依然是吧？”她伸出一只手，“你好。”
“啊，你好。”林依然下意识地弹起来，和她握了握手。
“我一直在想你会长什么样。”刘思维笑着说，“原来这么漂亮，难怪呢……”
她似乎话里有话，林依然不失礼貌地笑了笑。
“我总算明白了。”刘思维又说，“形象好，能力强，难怪曾总老是夸你。你们团队的事情我也听曾总说了，我很看好‘宠爱’这个APP的前景，下一步我会给你们更多的支持，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随时都可以告诉我。”
她这一番话彻底把林依然搞糊涂了，什么意思？她不是来给“宠爱”添堵的？投资人的想法变了？但林依然也不傻，一边微笑着说“其实我们也还在摸索”，一边迅速越过刘思维的肩膀看了后面的曾凡一眼，但曾凡正和雷川说着什么，没注意到她，她反而看到了站在一旁的方路。
刹那间，她以为自己看错了，方路虽然目视窗外，站得笔直，却以不易察觉的幅度，轻轻摇了摇头。
林依然脸上不动声色，又对刘思维笑笑，“那个，你们应该还有别的事要讨论吧？”她胡乱向曾凡那边比划了一下，“我先走了，一会儿还要和团队的人开会。”
“嗯，你们加油。”刘思维用一脸的热情回应她。
林依然一秒钟也不敢多待，转身快步往外走，但刚走到会议室门口，她又被曾凡叫住了：“依然！你一会儿去一趟我的办公室，我有事找你。”
林依然点点头，干脆往楼梯间走去。她回头看了一眼方路，似乎想从他脸上再看出点什么来，但方路一脸认真地听着曾凡和雷川的对话，没再看向她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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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依然在曾凡办公室门口等了五分钟，曾凡就出现了。
“这个刘思维也太横了吧，就仗着沈德给她撑腰？什么玩意啊。”林依然一走进曾凡办公室，关上门，就忙不迭地吐槽。
曾凡没有回应。他拉开办公桌后的椅子坐下，整个人都显得很疲惫，提醒道：“依然，千万不要小瞧她。”
“我知道。”林依然回答，“她能在那些公司都坐到关键的位置，让沈德这么器重，肯定不好对付。”
曾凡向她投去一个赞许的眼神。
“但她这次空降副总裁，肯定不是为了帮助公司发展这么简单吧？”林依然问，“是沈德觉得你不好操控，方路能力又不够，就安插一个更狠的角色在你身边监督你？”
曾凡笑笑，“可以这么说吧。”
“你不生气吗？”林依然追问。
曾凡看了看她，长出了一口气，“我生不生气，不重要。你很聪明，我也不跟你多解释了。总之，你要明白，这次人事调动，是沈总给我的一个强硬的信号。先不说这个了，我有另一件事要和你说。”
“不会又是坏消息吧？”林依然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坏消息还是好消息，看你怎么理解了。”曾凡一边说，一边打开了电脑，“是这样，上次内部邮件宣布‘宠爱’APP由你们五个继续开发之后，我也让公关组那边适当把消息传了出去，所以这次变动，业界都已经有所了解。一家科技媒体知道之后，对此很感兴趣，想通过我，安排一次对你的采访。”
他打开一封邮件，示意林依然过去看。
“‘石锤’。”林依然一眼看到了邮件落款，“是他们啊。”
这是一家业内知名的科技媒体，或者说，是最大的一家，一直以快速、真实、有深度的互联网行业报道为主业务。
“你觉得呢？”曾凡问。
“嗯……我们才刚开始做，现在就接受采访，会不会太早了？”
“就是因为刚开始，我才希望能让外界更清楚地知道你们在做什么。在这个行业，这样的产品变动，很容易被解读为对公司不利的信息，我希望通过这个采访，一是向外界展示我们不会放弃‘宠爱’的决心；二是给你一个传达自己理念的机会。”
可能是因为刚才开会太过紧张，精神高度集中，这会儿林依然的脑子反应得非常快。略加思索，她迅速弄懂了曾凡的用意，略带玩味地说：“曾总，你让我接受这个采访，其实是为了跟沈德叫板？我看这封邮件都是一周前的了。”
曾凡不置可否，神秘地笑了笑，“伸手打人，还想别人不反击，那是不可能的。”
曾凡的这个举动，也给了林依然一些勇气。沈德和刘思维的确不好对付，但至少，曾凡一直在背后支持她。而且她也想通过这种正面的东西，给团队打打气。
“好，那我就接受这个采访。”她说。
“我把邮件转给你。”曾凡说，“具体采访时间你和他们商议，越快越好。”
林依然又想了想，问：“我想和团队一起接受他们的采访，可以吗？”
曾凡摘下眼镜放到桌上，“你决定。”
林依然点点头。她脚步轻快地准备离开CEO办公室，却又听到曾凡在她背后说：“还有，沈德派刘思维过来，不是因为方路能力不够。”
林依然转回头，错愕地看着他，但曾凡没有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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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因为方路能力不够？那是因为什么？方路真的要离开了？看上去不像呀。
林依然一边吐槽曾凡老是不喜欢把话说明白，一边飞快地走回办公室。说实话，方路走不走，她并不是很关心，她更在意的是，沈德这么阴险、强势，曾凡怎么还放心把方路放在身边？难道是为了麻痹沈德？
想不明白，她只好先放弃了，眼下采访的事更重要。
“石锤”那边似乎很想做这个采访，林依然的邮件发过去还不到十分钟，他们就回复了，并表示他们随时都可以配合，采访整个团队也没问题。
和凌夏她们商议过后，林依然干脆把时间定到了明天下午，地点也定在了凌一科技。
一听要接受采访，凌夏有些激动，忙不迭地问林依然，她的头发怎么样，要不要去修剪一下。
“大姐，科技媒体采访，你是打算当偶像出道吗？”林依然嘲讽她。
不过其他三个人看上去都不是很积极。成孟聆“哦”了一声，表示知道了。徐可小心翼翼地问，她能不能不参与，被凌夏一通威逼利诱，才终于答应。
盛一帆则透出一股“又来浪费老娘时间”的烦躁。
“这个采访要多久？”她很不客气地问。
“最多也就两个小时吧。”林依然温声细语地说。
“我走不开。”盛一帆紧盯着电脑，头也不抬。
凌夏的表情，感觉随时要跳起来和盛一帆打一架。林依然示意她别激动，又往前探了探身子，用她自认为最温柔最和善的语气说：“一帆，要不这样，到时候我们先过去，等轮到你了，我给你发信息你再过来，你看行吗？毕竟你是我们唯一的程序员，你不出现的话，那这采访也没什么意义了。”
盛一帆沉默了半晌，才说：“好。”
林依然给了她一个灿烂的笑容，坐回到电脑前，看到凌夏发来四个字：“老奸巨猾”。
林依然笑笑，没说话。
她开始思考，这次采访她要说什么。
关于这件事，曾凡倒是没给她指示，但林依然也不傻，什么可以透露，什么不能告诉外界，她心里明白。这次采访，她要给外界展现的形象必须是积极的，要让别人觉得，“宠爱”APP将是一个非常厉害的产品。向外界散布这种消息，对沈德会是一种牵制。
只是她不确定，媒体会不会对她的话添油加醋，或者故意曲解。
毕竟……林依然想到之前的一些事，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