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你说，人为什么要结婚呢
“最近工作怎么样？一切都还挺好的？”
自从知道刘小夏谈恋爱之后，苏莫北就像消失了一样，除了刘小夏的生日和过年有几句问候，平日里基本没有他的消息，他们的上一通电话还是在苏莫北实习的时候，那通电话整整掉了五次，可苏莫北特别执着，执着到刘小夏都感觉莫名其妙。后来才知道，那次实习途中他经过了她所在的城市，他其实只是想和她说一句生日快乐，可因为信号太差，她根本没听见。
“都挺好的。”本来在嘴边的话，刘小夏又咽了下去。她不敢说自己其实心里感觉糟透了。
“他对你怎么样？”
“也就那样。”
“什么时候结婚？”
“也许等我说服了自己的那天就会和他结婚吧。”
“什么意思？”
“也许我不爱他，他同样也不爱我。”
“可你要为自己未来的人生负责啊。”
“你说人为什么要结婚呢？”
“为了责任，为了给父母和周围的人一个交代，也为了证明自己真正地长大了。”
“是啊，我们的小苏同学也长大了呢。”
“和他分手吧。”
“然后呢？”
“Seek another one（再找一个）。”
“Nope（没有）。”
“不可能没有。”
刘小夏没有再聊下去。她想想刚才自己不知不觉和苏莫北说的这些话，隐隐有点害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有了那样可怕的想法？她其实很清楚自己并不那么爱葛雄，就像葛雄也不那么爱她一样。
葛雄第一次正式和刘小夏提出结婚的是在一个很普通的晚饭结束后，没有惊喜，没有蜡烛，更没有戒指，只有一句话：“要不我们结婚吧？”
刘小夏很平静地看着他，面无表情。
“那么，房子要买在哪里？我父母的说服工作你有几成把握？结婚后要和你父母住在一起吗？”
“刘小夏你什么意思？我提结婚你不是应该很高兴吗？”
“我没说我不高兴。”
“可你一点都不兴奋。”
“我还要怎么兴奋你才满意？”
“刘小夏，你压根就没打算跟我结婚是不是？人家要结婚的女孩每天都在憧憬婚纱要穿什么样的，婚纱照要拍谁家的，蜜月旅行要去哪里。可是你呢？你就从来没有和我憧憬过这些！”
“我不想和你吵架。”
“我只是在和你陈述事实，你逃避什么？”
“我没有逃避，只是我说的不是事实吗？你想结婚，你拿什么结婚！你以为我不想去憧憬美美的婚纱和漂亮的婚纱照吗？你以为我不想去蜜月旅行吗？你自己清楚，我们手里有多少钱。结婚，本身就是一件浪费钱的事情。”
“人家那些裸婚的，也没房没车，照样过得挺幸福。”
“所以你的意思其实就是，我变相地在和你要车要房了，是吗？葛雄，你知道吗？我不愿意说那些，是因为不想伤害你的自尊心。你知不知道你这人好面子到什么程度？你根本就没有意识过！”
“当初我就跟你说过，我没车没房也没什么钱，只有一颗爱你的心。”
“对，当初你说过你什么都没有，是我眼瞎了。我怎么就头脑一热被你忽悠了呢？”
“别这么说哈，你现在后悔都还来得及。谁忽悠谁了？你今天把话说清楚。”
葛雄在吵架时的语速会变得特别快，因此也就特别容易抢占先机。一个男人在吵架时能据理力争，像个律师一样跟你求证出谁对谁错，在女人看来这并不是个优点。偏偏在这一点上葛雄就特别擅长。他巴不得身边有一众评审团来为他助阵呐喊，而自己在占了上风时骄傲得就好比斗赢了的公鸡。
“我输了行吗？我不想再跟你讨论结婚的事了。头疼。”
每次争吵刘小夏都是最先退出战斗的那一个，因为刘小夏知道自己是个懒人。她懒得吵架，懒得去找一份比目前的薪水高又可以实现人生价值的工作，甚至都懒得在网上购物时去计算到底怎么样才能做到最省钱、最划算。
她和葛雄也只是“习惯了”而已，习惯了平淡到像白开水一样的交往，甚至习惯了他们之间没什么身体交流的相处模式。
有些事，毕竟是难以启齿的，她无法和任何闺蜜好友去描述她们眼中对她百依百顺的葛雄其实在“那方面”好像有点问题，他们在一起不是很和谐，尤其她知道自己的身体也一直不由自主地排斥他。按理说葛雄电脑里“那种”片子的储存量相当可观，二十多岁的年纪精力旺盛到无处宣泄。可在这个问题上，葛雄对待刘小夏，向来是简单、直接又粗暴的，象征意义的准备工作都马马虎虎，他似乎也对她的身材不太满意。
“你才二十多岁，怎么肚子上的肉比胸上的还多？”
“你腿太粗了，也不知道减减肥，你看看大街上那些穿短裙的女人。”
葛雄总是想尽一切办法找到借口，来证明是刘小夏没有魅力且不够吸引他，这样才能掩饰他其实“不太行”。
他们并不是所谓的“禁欲主义”，非要结婚后才能做点什么，可偏偏好几年过去了，却没什么突破。葛雄在一次失败后懊恼又违心地说：“亲爱的，我怎么忍心这么重要的时刻发生在如家这种廉价的地方？”刘小夏起先是感动的，后来麻木了。
感情里没有性真的可以吗？大学时的她确实曾经纯情得一塌糊涂，连张嘴接个吻都觉得很色情。可后来她慢慢明白，当初她和马晓军的分手也许恰恰是因为少了实质的性。男人如果不是为了性，和女人又到底有什么可聊的？
葛雄对她的“尊重”让她又多少有些侥幸，毕竟她从始至终都没有感受到哪怕一丝初恋时的悸动。她知道他埋怨她的“不配合”，然而又要怎样配合呢？她有时觉得很悲哀，她恨自己不是一个可以将身体与感情完全分开的人。她是真的不敢想象，如果有一天他们真的结婚了，到了那样所谓可以明媒正娶的晚上，她要怎样违心地去配合本来就“不太行”的葛雄，完成应该完成的义务。
这次所谓的“求婚”搞得两人不欢而散。刘小夏时常想，如果当初一咬牙狠心就结婚了，还会像现在这样吗？然而，生活里永远没有那么多想当然。葛雄后来还是和刘小夏道了歉，他说：“不然我尽力再多赚点钱去？有了钱是不是就会好些了？实在不行我去抢银行吧？”
态度虽然表明了，但事实上葛雄的事业发展并不顺利，之前说好的升职加薪都随着老板的破产变成了泡影。更可怕的是，在工作的这几年葛雄也并没有多少积蓄，或许是因为天性乐观，男人也都不太会理财，单身汉生活的潇洒就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和刘小夏谈恋爱后这个现象也没多大改观。在这段恋爱里，刘小夏坚持AA制，基本也没收过他太贵重的礼物。
当葛雄第一次跟刘小夏说要借钱的时候，刘小夏心里咯噔了一下，莫不是朋友们猜得没错？葛雄其实不过只是看中了她是个本地人，父母都在本地有稳定工作，将来退休也有固定收入。
“你想借多少？”
“尽量吧，我知道你也不容易，工资也就那么点儿，早就说你那个破工作一点也不稳定。”
“现在是你问我借钱，还这么理直气壮？”
“我这只是暂时的，你也要有长远打算啊。你想过没有？以后等三十五岁了，普通的私企都不要你了，你要还不是个小中层领导可怎么混？”
“所以你到底是问我借钱，还是专门来嫌弃我工作不够好的？”
“算了，当我没问你，咱们最近也别经常见面了，出来约会一次也不少钱。”
“我没请你吃过饭吗？你别因为工作不顺利就搁我这儿撒气。”
“那，你能不能问问你同学，给我介绍个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