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怀璧其罪

依然是密室，在那微弱而昏黄的灯光映照下，老人那褶皱如枯树之皮的脸上已恢复一片平静之色。无人知悉，他这一生到底经历了怎样痛彻心扉的铭心之痛，经历了多少刀光剑雨，血雨腥风。身体会衰老，记忆会消退，而那些伤痛却随着年龄的增长，越发深刻地铭刻在心间，伴随了他一生。

他，依然是众人敬畏的唐门一门之主，然在那背后，是无言的萧寂与凄然。无人能体会，他到底背负了什么？

此刻，他抬手抱拳，郑重言道:“姑娘，已知悉唐门与慕容山庄恩怨过往。老朽乃江湖人，请姑娘理解!”

白衣之人含笑不语，微微点头。

江湖有江湖的复杂!如若不复杂，他无法撑起一门之派，无法令其在江湖立足。

本是昔年的一场错爱纠葛，却生生衍生出如此多的恩怨与变故，令人唏嘘和感慨不已。然这一切又该怪谁呢？只能叹造化弄人，不该生无妄之妄。到头来不过'镜花水月'一场，亦害人害己万劫不复。

可那些恩怨情仇是否真会随那些人的消逝而烟消云散呢？曾经的痛苦，曾经的伤害，真的能消匿于无形吗?

良许，只听白衣之人缓缓言道:“门主可知，我此来亦为那'天一圣水'而来!”

“姑娘的意思是……”此时，那唐远山已俨然是一派掌门风范，已不复之前的悲痛欲绝之态。

“门主莫不是忘了当年之事？”白衣之人悠悠提醒道。“当年浩劫之时，唐门以镇门至宝'天一圣水'逼退西域'缥缈宫'宫主……”几句话令唐远山微有变色，讷讷无言，陷入沉思中。

的确是如此，当年那场浩劫，几乎波及中原武林各大门派，唐门亦不能幸免。曾经出现的那几股神秘势力，几乎将整个江湖搅得天翻地覆……那场浩劫至今还是深藏在人们记忆中挥之不去的噩梦。

“姑娘言下之意，难道说那'缥缈宫'还会卷土重来？”唐远山不免惊问道。

“当年之事未曾彻底了结，百年之期已到，世事无常，皆有可能。”

“照姑娘所说，如真是那样，那江湖亦会再生波澜，风谲云诡，险象环生，变幻莫测!一如当年一般!”唐远山微微皱了皱眉，担忧地看着白衣之人，严肃地说道。

可眼下江湖之势，各大门派已不复当年之势，还未彻底从那场浩劫中恢复元气。倘若再遇浩劫，有谁能真正力挽狂澜呢？他不由希冀地看向了对面白衣之人。当年那两人能顾天下大义，挺身而出，力挽狂澜，她，作为他们的传人，是否亦如当年那两人一般？

“我，本无心于江湖!”白衣之人似是看穿了他之心思，温文而笑道。

唐远山不由纳罕:好剔透的心思!

随即，白衣之人又淡淡言道:“未了之事终须了，时机一到，一切皆有定数，顺势而为顺心而为即可!”

“姑娘所言甚是!唉……但现下唐门已非昔日之唐门，与慕容山庄之旧怨，二十多年来，已令老朽寝食难安，惶惶不可终日!如若那'缥缈宫'再现，依当年之事，恐会第一个拿唐门开刀……如此复杂形势，真不知该如何应对？”那唐远山无力地叹了囗气，忧心忡忡道。

“门主，似乎从未想过，此次那慕容山庄针对唐钊针对唐门的真正意图？”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姑娘是说……”唐远山似有点不可置信地看着对面之人，茫然道。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此言一出，唐远山已心下明了。唐门有三宝，除却镇门至宝'天一圣水'外，还有被称为暗器之首的'暴雨梨花针'和威力无穷的'霹雳流火'。因唐门擅毒，那'天一圣水'更因百年前那场浩劫而名动天下。而其他两项秘宝，却少有人知。现下'暴雨梨花针'已落入慕容山庄之手，'天一圣水'更是于二十多年前随那逆女坠落悬崖……如今唯余那'霹雳流火'。

思及至此，他似仍有点不确信，迟疑地问道:“姑娘何以如此笃定？”

白衣之人笑了笑，一语中地道:“若是为昔年旧怨，不必等到今日。此时非彼时，亦非当年之人当年之事!”

“姑娘见微知著，心思剔透，令老朽如拨云见日般茅塞顿开!”唐远山由衷感叹道。

“如此说来，那慕容山庄意在'霹雳流火'。世人少有人知，那'霹雳流火'威力不亚于'天一圣水'。若引爆延绵不绝方圆百里顷刻间将夷为平地，威势极猛，破坏力极强。”片刻后，老人心有余戚道。

白衣之人不置可否，亦沉思不语。室内再一次静然无声!

约默然半晌后，唐远山再次满怀希冀地看向了白衣之人，谦逊地请教道:“还请姑娘为老朽及唐门指点迷津!”

白衣之人抬眸平静地看了看面前的长者，那张饱经岁月侵蚀的脸上，此时满是忧心、不安和焦灼，眉宇间依稀还带着一丝希冀!

少许，她再次淡淡开口:“也许，他，才是了结昔年恩怨与此局的关键!亦有可能会是掌控江湖这盘棋的执棋之人!江湖之势，此时非彼时，千头万绪，找准源头，亦可有解决之道!”几句话看似言简意赅，实则言之凿凿洞悉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