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桃花殇
“谢谢你们,帮我终获解脱!我,终于可以不再受情欲之苦了!”
“父亲……师父……兄长……对……对不起!絮儿……絮儿知错了……”
在唐絮儿倒下的那一刻,她的目光纯正温和,已褪去了阴邪狠厉之光,先是朝端木无尘所在的方向面含微笑地点了点头,而后又看向了慕容依剑,那一眼,依稀间,一如当年那明媚娇俏的少女第一次见到意中人时的痴慕和娇羞……
只是那一眼,似乎不是在看慕容依剑,而是透过那极其相似的容颜,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及那段如落花流水永远逝去的纯真的少女时光……
那一日,正是春光明媚花红柳绿之时,然满园的春色都不及那天人般男子的容颜耀眼……
在那一日,本是天真烂漫情窦初开的少女,不经意间遇到了那个高贵伟岸的男子……
一场惊鸿,芳心暗许,成就的不是盛世奇缘,而是错付终生!有道是“误入歧途,必生歧路;误入歧路,必生得失;误入得失,必生是非;误入是非,必生痛苦!”也许正应了那句“一步错,步步错。”
“容洵,但愿来生,与君永不复相见!我,此生背负太多,皆因爱你太深!”
“慕容含烟,终究是你赢了!我们……我们三人的爱恨纠葛……终于可以终结了!我……我唐絮儿欠你的……就拿这条命还你吧!”恍然间,唐絮儿撑着最后的一囗气,眼神涣散地看着慕容依剑身后的虚无,气若游丝地喃喃道。
“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老天,为何今生要让我遇到他们……爱也罢,恨也罢,一切如泡影!我……悔悟……太……迟……了……”
终于,唐絮儿的眼睛缓缓地闭上了,眸中仅存的那抹犹如重生的微亮之光一隙间消失不见。
“姑姑……”
“絮儿……”
一声声凄厉的哭喊声分别从唐钊和温老口中唤出,与此同时,唐钊一个箭步第一个奔向了唐絮儿的尸身。而温老亦蹒跚着颤颤巍巍地跟了过来。
面前的红衣女子,不论以往多么得罪孽深重,不可饶恕,然对他们而言,毕竟一为血浓于水的至亲之人,一为从小教导长大的爱徒,于情于理,他们的内心都是不忍和悲戚的。更何况临死之际,她已幡然醒悟,回头向善了。这,不正是他们一直期望看到的吗?
“姑姑!我们……我们都谅解你了!你……你睁开眼看看我!我是你侄儿唐钊啊!祖父……祖父还盼着你回家呢!”唐钊伏在唐絮儿身上,泣不成声道。
温老亦是伤心不已,不停地唤着唐絮儿的小名。
但这迟来的声声宽恕和悲怆之语,唐絮儿再也听不到了。此刻的她,在那张面目全非的脸上呈现的是从未有过的安详之色,嘴角边还浅浅地挂着一丝欣慰的笑容。
她,就那样静静地躺在那,自此后,世间的所有痛苦、不堪的过往伴随着那些恩怨情仇皆烟消云散,再也与她无关了!
心的解脱,是身的解脱,亦是灵魂的解脱!也许来生,她当真能重获新生!
此生的她,说穿了也只不过是一个为情所苦执念太深求而不得的可怜人罢了!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初见如若缱绻,空付痴心一片。岁月间问今夕是何年,弹指间繁花开落多少回。这一世牵绊纠葛纷乱,下一世陌路相行不见。留一片桃花纪念,了却浮生缘。一寸土一年木,一花一树一贪图,情是终爱偏开在迷途。
虔诚夙愿来生路,忘前路忘今生,忘心忘我忘最初。一念桃花因果渡,那一念,几阙时光在重复。是缘是债是场梦,如梦如烟一场空。是爱是恨是迷惑,是笑是泪也经过,命运不在手中,起伏不在手中。悲喜交错荒凉一场梦。
不知何时,一曲哀婉的《桃花殇》悠悠地回响在空气中,似是在告慰和祭奠那个释然解脱重获新生的灵魂。
所有听到之人,包括仍在争斗的敌对双方,都被那曲中悲凉凄美的意境所感染,不时地朝吹奏之人扫上几眼。
一曲毕,闻听端木无尘平静地开口道:“你等节哀!死,对她来说,或许乃是真正的解脱!她,受镇魂针所迫,先前又被人施以'替魂大法',受尽噬心锁魂之无尽痛苦,早已沦为半人半魔!”
“也许,她来之前就已抱定求一死而获解脱之念!是以,她刚才在梵音所惑入魔之时,并未倾其全力!”
“姑娘,此话何意?难道……”听闻端木无尘之言,温老率先置疑道。
“正是!此'天一圣水'非唐门的'天一圣水'。”
“姑娘言下之意,难道'天一圣水'已被人调包置换?”
“不是调包置换。那'天一圣水'恐已在当年被救她之有心之人作为交换和控制她的砝码之一,早已不在她身上。也许诚如她言,她所谓的'活着'只不过是一具受制于人的傀儡罢了!”
“唉!身不由己,心不由身,为了一个'情'字,受尽诸般苦,到头来只不过是镜花水月一场空!实令人可悲可叹!”端木无尘看了看暗自伤心的两人,轻叹了囗气道。
“她,的确可怜,但其情可悯,其行不可取!世间可怜之人很多,却并不全都像她一般,将自己的痛苦凌驾于别人的不幸之上!”
“即便如此,我之银针之下,她本也可以有一隙活命之机,奈何救得了她的人,救不了她的心!与其让她如行尸走肉痛苦地活着,不如成全她之心愿!天下万物皆有道,生亦死时,死亦生!”
说到这,端木无尘又轻置了口气,顿了顿,目光再次变得悠远深邃。
“那姑娘,我姑姑她……已知悔改,尸身能否让我等带回唐门,好好安葬,也可让祖父他老家再见她一面,可好?”半晌后,双眸通红的唐钊哽咽着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