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下不为例
“你就这么相信她？”
赵贞如偏头看她一眼，眉头轻蹙，“你忘了她是谁吗？”
赵溧阳眨了眨眼，“是看着有些面熟。”
“上个月家宴，你为了报复我便说她珠圆玉润适合给我填房，父皇一个高兴，就送给我了。”
赵溧阳听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十分难堪，她摇着头道：“你骗我，我不会做这种事情。”
赵贞如冷冷盯着她，“你当时喝了两杯酒，一直对着她笑，要不是觅秀在你身边，你还差点下去扯她的裙角。”
赵溧阳面若死灰，双手拽紧，“完了，四嫂肯定恨死我了。”
赵贞如继续冷笑，“你现在知道我给你收拾了多少烂摊子了吧。”
赵溧阳点头如鸡啄米，可心里还是过不去，她坐近了些，眼巴巴的看着赵贞如，“四哥，我这样是不是很坏啊，我就这么随口的一句玩笑，我也不知道她真就这么嫁给了你。你说，秋姨娘是不是恨死我了？”
赵溧阳埋头，继续碎碎念道：“完了完了，四嫂也恨死我了，我还是死了算了。”
赵贞如却道：“能给我做填房，你知道是多少大魏朝女子的心愿吗？更何况秋姨娘只要不惹事，这辈子便会生活无忧。”
赵溧阳讥道：“不要脸。”
“放心吧，孟芊不会计较这些，更何况这些年父皇母后塞给我的人还少吗？一个填房，两个填房，又有什么区别？就当多了一两个奴婢。”
赵溧阳凑近了些，笑嘻嘻道：“我听说四哥你还挺洁身自好的，一般都去四嫂房里，这些个丫头你连一个手指头都没碰，我怎么不知道你是个痴情种呢？”
赵贞如凤眸微眯，瞳孔里倒影出她浅浅的模样，眼底似乎多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赵溧阳只觉得此刻的赵贞如，半点也捉摸不透了。
许久赵贞如才转过头去，幽幽道：“孟芊……还行。”
还行？
赵贞如撇了撇嘴。
赵贞如这个人就是眼高手低，什么样的姑娘都看不上。以前还以为是他眼光高，现在想来赵贞如这个人没有心，就算有心，也只装着皇位。
只是可惜了四嫂才貌出众，却嫁给了赵贞如这样的榆木脑袋。
这么一打岔，不出片刻，四嫂也心急火燎的下来，她明显跑得很急，许是因为秋姨娘的事情，她一脸惊色，一进来视线就落在赵溧阳身上，神色关切询问道：“六妹妹，你没事吧？”
赵溧阳摇头。
孟芊跑得气喘吁吁，对赵贞如道：“殿下，府里人多眼杂，这个秋姨娘又是见过六妹妹一面的，臣妾怕她万一她想起什么来走漏了风声，便派了几个信得过的将秋姨娘给捆起来了。就是不知道该如何…如何处置是好？”
赵贞如淡淡瞥她一眼，眼底有一抹不清不楚的笑意，孟芊被他看得有些后背发麻，只是低下头去，随后听见头顶上声音沉沉，漫不经心，“找个僻静的地方，处置了吧。”
赵溧阳听得心惊肉跳。
孟芊犹豫了片刻，似有些于心不忍，“臣妾会派人照顾她家人的。”
赵贞如挥手道：“现在就去，省得她鬼吼鬼叫的，叫人心烦。”
孟芊垂眸，“臣妾会小心的。”
孟芊又深深看了一眼赵溧阳，两人相对，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不忍。
可赵贞如向来说一不二，赵溧阳也不敢多说什么。
偏偏等孟芊转身离开的时候，赵贞如突然莫名其妙幽幽一句，“孟芊，下不为例。”
赵贞如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平静，听起来毫无威胁之意，甚至眼底还有很浅淡的笑意。
赵溧阳明显察觉到四嫂的脸一下子煞白，她站在那里，僵直着身体，好半晌才缓过来。
等孟芊走后，赵溧阳才托腮幽幽叹道：“秋姨娘……真是可怜。”
赵贞如瞥她一眼，“觉得她可怜，刚才怎么不求情？”
“你和四嫂都要让她死，我能做什么？”
赵贞如微微挑了挑眉，放下手里的密卷，偏头看她。
“人长大了，脑子好像也没以前笨了。”
赵溧阳皱眉，有些愤愤的看着他，“这不很明显吗？王府里戒备森严，四嫂又是个做事谨慎的，怎么可能让一个秋姨娘就这么闯了进来？除非有人故意为之，让秋姨娘看见我，这样一来，她就必死无疑。”
赵溧阳说完，自己都觉得有些背后发寒。
四嫂嫂心机深沉，这一招借刀杀人，竟连赵贞如都算计进去了。
“四嫂不喜欢秋姨娘吗？”赵溧阳这样问道。
“两个人好像是有些过节。”赵贞如皱眉想了一下，却也实在想不起来孟芊和秋姨娘两个人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我也不怎么过问府里的事情，府里大大小小事务都是孟芊打理。既然孟芊想让秋姨娘死，我就送她这么个人情，毕竟她一个人支撑着王府也不容易。”
赵溧阳唇角扯了扯，颇有些不置可否。
把人命当做儿戏一般轻贱，虽说她没有替秋姨娘求情，可是听见赵贞如这样说，她心里还是觉得很不舒服。
“那你让她下不为例是什么意思？”
赵贞如一双琥珀色淡雅的眸子微凛，“下不为例……就是让她下次不要再在我面前玩弄这些小把戏，我既然将王府交给了她，那就代表我是信任她的，我相信她会做出对王府最有利的选择。”
赵溧阳撇了撇嘴，却什么也没说。
她心里百味杂陈，一时也说不上什么感受，只叹秋姨娘的可怜，更叹四嫂的狠心。
她低下眸子，不知想到了什么，有些疲累道：“女子真可怜，只能依附着男人生存，要是这个男人心地不好，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赵贞如眉尖轻蹙，想着她人小鬼大，竟然生出了这样的想法。
“你放心好了，以后你要嫁的人，后宫…哦…后院肯定很干净，只有你一个人。你自不必去面对这些勾心斗角。”
“你说罗千青吗？”赵溧阳抬头，眼睛里有些许亮光，“他即使有这个心，应该也不敢吧，毕竟我还是个公主，他多少要顾忌天家的脸面。”
赵贞如抿着唇，突然神色就紧绷了些许，好半晌他才冷冷道：“你不会嫁给罗千青的。”
“为什么？”赵溧阳不解，“虽说母后要留我在宫里多两年，可我看母后的意思，可能很快就要定亲。至于成亲，那也是早晚的事情。”
“我说了你不会嫁给罗千青的。”不知为何，赵贞如又突然生气了，他脸色有些泛青，许是伤口还没愈合的原因，整个人看起来多了两分戾气。
赵溧阳被他突然拔高的声音吓得一抖，她眨了眨眼，似有些固执道：“这件事你说了不算。”
“我说了当然算。如果罗千青敢起这样的念头，我就杀了他。”
赵溧阳杏目圆瞪，呆呆的站在那里，她咬了咬唇，怒道：“赵贞如，你不讲理！”
说罢，那人便朝着密室另一头跑了出去。
背后传来赵贞如的怒吼声，“赵溧阳，我警告你，你要是敢乱跑，我就打断你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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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芊走出密室瞬间，只觉得脚下一阵发软，她快走几步，经过了一间极小的佛房。丫鬟已经在外面等着，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
丫鬟琥珀见她满脸苍白，眼底惊惧未退，不由担心道：“主子，您这是……”
孟芊借着丫鬟的力勉强站稳了，摇了摇头，“只是方才站起来有些急了，头晕眼花。”
丫鬟赶忙扶她坐下，又忙前忙后的去端茶倒水。
门大大的开着，几个心腹在院子里守着，秋姨娘被绳子捆得结结实实，嘴里塞着布条，不停的“呜呜啊啊”着什么。
琥珀端了茶水伺候孟芊饮了，随后看了外面的秋姨娘，探寻问道：“主子……秋姨娘怎么处置……”
赵贞如说起那句“下不为例”的时候，孟芊便立刻反应过来。
赵贞如知道了。
知道她利用六公主杀秋姨娘的事情。
赵贞如是何许人也，别人不知道，可她怎么能不知道。
赵贞如的才智和敏锐，放眼整个大魏，都难以有人企及。
他的狠心和绝情，也同样无人能敌。
虽说他没有挑明了说，许是在六公主面前保留了她作为嫂嫂的些许颜面，可是她知道，她做什么都逃不过赵贞如的那双厉眼。
下不为例？
是说瞒着他做这些小动作下不为例，还是说利用六公主下不为例？
孟芊左思右想，听见丫头又问了一句，方才回过神来。
瞬间她恢复了冷静，唇角一抿，又换上了往日悲悯端庄的样子，很是不忍道：“找个地方，解决了吧。”
琥珀略有惊色，可很快镇定下来，似是为了安慰自己，不停道：“秋姨娘确实该杀，她自以为是皇上送来的姬妾，身份与其他填房丫头不同，几次三番趁殿下不在王府的时候挑衅主子。要不是忌惮着六公主，这人早就死了千百回了。”
孟芊挥了挥手，“找两个做事靠谱，嘴巴紧的，现在就去处理了。”
那丫鬟领命而去。
孟芊又站起身来，对那丫鬟道：“罢了，我亲自去。”